第81節
虞蒸蒸越想越怪,怎么可能就如此巧合? 她正在失神,便聽到蕭玉清又在喚她:“虞姑娘?” 這一次,他的眸底帶上了些審視,似乎是在探試著什么。 虞蒸蒸察覺到他似有似無的注視,心中警鈴大作,若他之前那一切都是演出來的,那她只要露出一丁點不對勁的神色,她和容上就都完了。 想必蕭玉清此刻已經確定下來,元神就在她身上,她要是直接說自己身上沒有,定然也會惹得他生疑。 她佯裝出臉色羞紅的模樣,垂眸低語:“昨夜,我、我們行了房事,他將元神轉移到了我的那里……” 這個‘那里’到底是哪里,她并未細說,可蕭玉清卻一下就懂了。 難怪她方才神色扭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向來謹慎,自然不會輕易相信旁人。 可虞蒸蒸說她和容上昨夜行過房,只這一句話,就打消了蕭玉清剛剛升起的疑心。 他昨夜裝作昏迷前,曾用力抓住過她的衣袖,便是趁著那接觸的一瞬間,將可以竊聽的子蟲黏在了她的身上。 子蟲和跳蚤差不多大,rou眼根本辨別不清,只要子蟲在她身上,她和容上說過的所有話,便都會傳達到母蟲這里。 母蟲在他手中,昨晚容上說的每句話,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所以容上和虞蒸蒸歡好時,說過的那句‘別說話,我正在轉移元神’他自然也聽到了。 她既然將行房之事都告訴了他,便說明她并未對他起疑,那他也就沒必要對她來硬的了。 蕭玉清埋下頭,面色微紅:“救人要緊,我這就轉過身去,等虞姑娘取出了元神,再喚我便是?!?/br> 虞蒸蒸咬住唇瓣,猶豫起來,她看著倒在地上面容煞白的容上,眼圈泛起紅色,終是點了點頭:“蕭大哥千萬記住,我叫你時,你才能回頭……” 蕭玉清將她掙扎的神色收于眼底,自然不疑有他,連聲應下:“虞姑娘安心就是,君子非禮勿視,我自是懂得?!?/br> 說罷,他便轉過身去,將眼睛閉緊,卻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 虞蒸蒸緩緩瞇起長眸,望著蕭玉清直立的背影。 不管如何,她絕對不能把元神交給蕭玉清。 方才她誤導蕭玉清,讓他以為元神藏在她的私密之處,這樣只要她不露出異樣,他便依舊會帶著溫潤公子的偽裝,給她足夠的空間讓她取出元神。 虞蒸蒸深吸一口氣,一邊悉悉索索的褪著衣袍,一邊抬掌覆在丹田處,試著將那元神從金丹中分離出體。 她的掌心中泛起微藍色的琉光,額間冒出一層薄薄的冷汗,生硬剝離元神的疼痛,令她忍不住悶哼出聲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膏藥黏在了滿是汗毛的小腿上,而后用力猛地一撕,連著汗毛和膏藥皮一起揭下來的酸爽感。 雖然疼痛難忍,但她還是強忍著撕扯灼熱的痛意,將容上的元神分離了出來。 她握住冰色元神,迅速將元神覆在容上的心口,只是眨眼間的功夫,那元神便已融入他體內。 虞蒸蒸的動作太過麻利,以至于蕭玉清反應過來,想要轉身奪取元神時,卻已經為時已晚。 他向來溫潤的面龐,此刻布滿冰霜,他步步逼近她,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頜:“你演的真像,連我都騙過了?!?/br> 虞蒸蒸眸色譏諷:“若論起演技,我怎及你萬分之一?!?/br> 他真的設下好大一盤棋。 蕭閉遲就是蕭閉遲,只是蕭玉清怕是不該姓蕭,他應該和容上一個姓氏才對。 他先是借爐鼎之事,混入了歸墟山,而后密切觀察著容上的一舉一動,在知道她從欒殿活著回來后,他察覺到她在容上眼中的不同,開始慢慢接近她。 到了人界,他派出安寧接近向逢,就是為了逐步挑撥向逢和容上的關系,最終讓向逢與容上決裂,對容上拔刀相向。 對外散播鬼王受傷謠言的是他,引來衡蕪仙君在沙峪谷埋伏的也是他,在幻境中從安寧衣柜里逃竄而走的還是他。 他在幻境中,刻意與她走近,時刻不忘觀察容上對她的態度變化,甚至有時故意作出對她親昵的態度,測試容上會不會拈酸吃醋。 在確定容上對她的特殊后,他命安寧頻繁的搞事情,引得她為山水打抱不平,最終借她之口,將安寧是傀儡之事告訴容上。 容上想要尋找安寧的主人,自然要去青城山探個究竟,這些圈套是蕭玉清一早就設計好的,所以蕭玉清才能在入陣之前,就寫好了給七太子的那封信。 至于他們突然出了陣法,只怕也是蕭玉清干的,若他就是容上的便宜弟弟,那他和天帝相熟,天帝曾經是衡蕪仙君的父親,自然知道衡蕪仙君的陣法如何破除。 到了青城山后,蕭玉清忍不住有所動作。 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容上的元神藏在哪里,而唯一能靠近容上的,便就只有她了。 他知道她并不信任他,所以利用安寧暴露傀儡身份,去洗白自己的身份,而后又裝作因安寧負傷的模樣,引導她去懷疑蕭閉遲。 不,他不光是在引導她,也是在誤導容上。 他早就知道容上在窗外,所以才故意說出蕭閉遲就是三太子遺孤,以及蕭閉遲在月圓之夜最脆弱這種話來。 容上便是因為那個便宜弟弟,才被三太子剝掉龍筋,不管如何,哪怕神力盡失,容上也會因此而赴這必死之宴。 但這些還不夠,蕭玉清需要知道容上的元神藏在哪里。 所以他自導自演的雨夜沖到她的殿外,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悲慘苦命的小白蓮,引得她對他生出同情之心。 為了讓她信任自己,蕭玉清放出了自己的大招。 他早就知道她會入夢術,當初她在第二層幻境中,與眾人走失,正好看到昏睡不醒的安寧,便對安寧用了入夢術。 明明她沒有露出馬腳,安寧卻在醒來后對她生出疑心,這是因為當時蕭玉清就在附近,正巧看到了她使用入夢術。 當時她聽到周圍有腳步聲,并不是錯覺,那就是蕭玉清在不遠處在偷窺他們。 只是她怎么都沒想到,蕭玉清竟然會控制夢境,給她在夢里演了一出好戲。 虞蒸蒸將自己推理出的話,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只見蕭玉清卻突然大笑起來。 “你雖然聰明,卻還是漏了最重要的一點?!?/br> 他望著悠悠轉醒的容上,眸光冷冽如寒石:“南海七太子的藥,是從我這里買的?!?/br> 所以虞蒸蒸身上的毒,以及令容上神力盡失的藥,都是出自他手。 “而安寧照往生鏡,不光是為博取你的信任,還有向逢……” 他的面上露出詭異的笑,原本叩在虞蒸蒸下頜上的手掌也挪開了。 安寧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眼前,她接過蕭玉清遞來的刀,神色迷惘的在臉上劃下了一刀。 鮮血蜿蜒留下,她卻一臉麻木,只是自顧自的將匕首扔在了虞蒸蒸的腳下。 虞蒸蒸沒搞明白,他們這又是玩哪一出。 直到黑壓壓一片魔修大軍布滿斷崖,一身黑衣的向逢緩緩邁步走來,她才似懂非懂的明白了什么。 數十萬魔修對著向逢跪下,齊齊高喊著:“魔尊圣安——” 向逢手中執著一柄方玉,那是衡蕪仙君在幻境中贈給山水的護身玉,那護身玉便是魔尊身份的象征。 他將護身玉握在手中,另一手拖著銀光寒劍,瞇起眸子對著容上笑道:“怎么如此狼狽呢……王上?” 第55章 殉葬 若非是向逢提醒,虞蒸蒸倒還真沒注意到,倒在地上的容上已經蘇醒過來。 她轉過身去,眸光怔怔的看向容上。 他神色散漫的垂著頭,修長的手臂搭在微微屈起的膝蓋上,殷紅如血的薄唇襯的肌膚冷白。 虞蒸蒸試探著,輕喚了一聲:“容上?” 容上斜過身子,唇角微揚:“嗯?” 他的嗓音低沉,帶著一絲纏綿過后的嘶啞,猶如在情人耳邊低聲囈語。 兩人的目光相交,他抬起骨骼分明的手指,用大拇指的指腹用力擦拭唇上的血色,許是覺得沒擦干凈,他又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的殷紅。 她看的老臉一紅,下意識的別過眸光。 都什么時候了,他竟然還有心思在這里賣弄風sao。 虞蒸蒸吸了吸鼻子,嗓音輕顫:“你感覺怎么樣?” 容上:“還好?!?/br> 她有些語塞,還好是有多好? 向逢這狗東西帶來的可是數十萬魔修大軍,他的神力若是還未恢復,那他和她今日就可以一并葬命于此了。 她決定換一種直白的問法:“你一個人殺十萬魔修的可能性有多大?” 容上思索片刻:“跟你和孤成親生子的幾率差不多?!?/br> 虞蒸蒸:“……” 懂了,他這意思就是沒可能了。 兩人若無旁人的說著話,這令將他們包圍的魔修大軍們有些尷尬,當然臉上最過不去的還是向逢。 他好不容易支開衡蕪仙君,將山水擄走,一路小心躲避衡蕪仙君的追殺,先用調虎離山之計將衡蕪仙君引到歸墟山,又連忙帶著山水趕去魔界調動魔軍。 有這十萬魔修大軍在,即便容上是神又能如何? 他并不想輕易殺了容上。 他想看容上狼狽不堪的墜入泥潭,想看容上為自己的罪行懺悔,想看容上像喪家犬一般跪地求饒…… 可容上這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這算什么? 向逢眸色陰戾,嗓音如寒風冰冽:“容上,這數千年來,我為你出生入死,不惜肝腦涂地,只為報你救命之恩?!?/br> “哪怕你為了牽制我,將我變作喝血懼光的怪物,我都不曾記恨你一分?!?/br> “我對你赤誠相待,你卻……” 沒等他發表完自己的背叛感言,容上便不耐煩的打斷了他:“你自己來,還是一起上?” 向逢:“……” 虞蒸蒸:“……” 任是虞蒸蒸知道容上是個自大狂,也沒想到他會自負到如此地步。 向逢突然背叛,定然是有原因的,再一結合蕭玉清方才說過的話,必定就是和雪惜扯不開關系。 只要向逢繼續說下去,自然會說出自己突然背叛的真相,這樣只要容上態度良好的跟向逢解釋清楚其中的緣由,沒準還有一兩分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