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他利用我和安寧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得到鬼王的元神,如今他已得知鬼王藏匿元神之地,明晚他會邀眾人一同賞月,而后在子時月圓之前對鬼王下毒手?!?/br> 虞蒸蒸毫不猶豫:“你多慮了,他打不過鬼王?!?/br> 雖然容上因為七太子的藥,失去了神力,可蕭玉清和蕭閉遲又不知道此事。 不管蕭玉清所言是真是假,她先虛張聲勢一番,總歸是沒錯的。 蕭玉清唇色泛白,紋理有些干裂:“若是加上天帝呢?” “天帝之妻,乃東皇三太子的同胞親妹,鬼王曾屠戮東海族人,還親手殺了三太子,早已經得罪透了天界?!?/br> 虞蒸蒸聞言一愣,沒再反駁蕭玉清的話。 難怪上次容上見到天帝,臉色一直怪怪的,原來他們之間還有一層親戚關系。 若天帝與蕭閉遲聯手,那神力盡失的容上,自然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蕭玉清:“這些話,你應該告訴鬼王才是?!?/br> 告訴她算什么? 她是能幫容上打倒天帝,還是能幫他殺了假的蕭閉遲報仇? 蕭玉清腳步虛浮,他的身子緩緩向下墜去,面容越發的虛弱無力,眸光看起來恍惚無神:“鬼王只相信你的話……” 他抓住她的衣袖,指間攥得那樣緊:“一定要讓他盡快把元神轉移……我只求他殺了那贗品,為我父親報仇雪恨……” 他的話沒說完,人便暈了過去。 虞蒸蒸瞇起雙眸,望向倒地昏迷的蕭玉清。 她抬手覆上他的額頭,他似乎在發燒,體溫guntang的嚇人。 蕭玉清說的話,全都合情合理,但她總覺得里頭摻雜著幾分虛假。 不遠處傳來錯雜的腳步聲,她側過頭去,隱約看到有人打著油紙傘,舉著火把,似乎在尋找什么。 虞蒸蒸有直覺,他們是在找蕭玉清。 她拖住蕭玉清的腳,將他拉扯了進去。 似乎有人朝著她的寢殿外走來,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莫名的緊張起來,呼吸都下意識的屏住了。 好在那人并未敲門,只是在殿外探查了一番,便匆匆離去了。 待到腳步聲遠去,她才舒緩一口氣,將眸光投向蕭玉清慘白的面頰。 他的神色看起來十分痛苦,像是在做夢似的。 說實話,她一點都不相信他。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畢竟話是從蕭玉清嘴里說出來的,不過都是他的一面之詞罷了。 虞蒸蒸猶豫一下,將指尖輕輕覆上了他的眉心。 夢境無法騙人,她是不是可以透過他的夢境,看到一些被隱瞞的真相? 待她緩過神來,便已經身處蕭玉清的夢境。 周圍看起來有點黑,像是個暗室一般,她輕手輕腳的向前走去,總算是找到了蕭玉清。 一進來便覺得此地眼熟,這會虞蒸蒸才知道為何眼熟,這里是安寧夢境里的地方,也是創造安寧的密室。 蕭玉清和安寧并排躺在湯池里,兩人都緊閉著雙眸,浸泡在血紅色藥水里,而蕭閉遲則站在一旁,手里拿著一本醫書,嘴里還嘰嘰咕咕的說著些什么。 虞蒸蒸怕被蕭玉清發現,也不敢靠的太近,她聽不清楚蕭閉遲在念叨什么,只能看見他從黑瓷瓶里取出藥丸,塞到了安寧的嘴里。 “清兒,可以了?!?/br> 蕭玉清的臉色不大好看,他面容疲憊的攏上衣袍,從湯池中站起身來:“父親,雪惜姑姑真的能醒過來?” 蕭閉遲有些不耐煩的點點頭:“自然能醒來,你泡了一天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br> 蕭玉清想說些什么,嘴唇蠕動了兩下,終究是沒說出口。 虞蒸蒸正想躲起來,眼前的畫面卻突然變了。 太陽xue處傳來陣陣眩暈感,有一種撕裂感傳來,疼的她下意識的捂住腦袋。 她本來以為夢境結束了,可下一瞬,她睜開眼睛時,夢境卻只是換了個場地。 是在蕭玉清的寢殿中,蕭閉遲緩緩走進殿內,身后還跟著數名黑衣下屬。 蕭玉清正在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后,驀地睜開雙眸,坐直了身子。 當他看到蕭閉遲后,身子明顯的繃緊了許多:“您怎么來了?!?/br> 蕭閉遲嘴角含笑:“怎么如今連父親都不叫了?果真是翅膀硬了?!?/br> 蕭玉清抿住唇角,攥緊了手掌:“父親言笑,我還未清醒過來,這才會有所失態……” 蕭閉遲打斷他:“安寧是怎么回事?” 他的唇色泛白,可面容卻依舊鎮定:“許是她今日太過慌亂,這才沒聽清楚父親傳達的命令。我與安寧的性命相縛,我自然不希望她出事?!?/br> 蕭閉遲在審視他的面容,不知過了多久,才轉移開視線,對后揮了揮手。 有人拖進來一個滿臉驚恐的女子,她喉間嗚咽著,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蕭玉清看到女子后,臉色變了變:“父親,聰兒這是怎么了?” 蕭閉遲冷笑一聲:“她與魔界私通勾結,令衡蘇將幾千魔修藏于青城山內,害得我御靈派內城弟子死傷幾十,你說該不該罰她?” 他的唇瓣輕顫兩下:“這不可能,聰兒不會做這種事……” 蕭閉遲并未給他多說的機會,只是抬起了下頜:“你們都是我的子嗣,我自然不愿如此罰她,但她背叛了御靈派,我就得給其他弟子一個交代?!?/br> 說罷,他便揮了揮手指,他身后的黑衣人手起刀落,女子的一雙腿便被齊膝斬斷,她倒在鮮紅的血泊里,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已經疼到人事不省。 虞蒸蒸看到蕭玉清驚慌的沖了上去,抱住了那倒在血泊中的女子。 蕭閉遲緩聲道:“我已知曉鬼王藏匿元神之地,明夜乃十五月圓之日,我勢必會拿到他的元神。在那之前,你老實待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許去?!?/br> 話止于此,夢境便化作一片白霧,她等了許久也不見他繼續做夢,便自行脫離了他的夢境。 虞蒸蒸對著高燒不退的蕭玉清怔愣了片刻,聽著屋外下個沒完的大雨,煩躁不堪的撓亂了長發。 原來蕭玉清沒有說謊。 安寧的主人就是假的蕭閉遲,蕭閉遲明晚上想要對容上動手,聽他那個勢在必得的口氣,指不定與天帝聯手,要如何設計容上。 看這纏綿不絕的雨勢,指不定要下到什么時候去,容上若是神力沒有恢復,明日就是必死之局。 虞蒸蒸不想管他的事,光是想起容上的名字來,她就恨得牙根癢癢。 只用了一張人皮面具,就能把她耍的團團轉,讓她在他身上哐哐連續踩坑兩次,第一次為他擋劍,第二次給他處子身。 耍了她這么多年,性命和清白都給過他,他一定很得意吧? 虞蒸蒸越想越氣,要不是容上不在殿內,她都想捅他兩劍。 她扯爛了錦褥,從里頭掏出來棉花塞到耳朵里,又走到窗戶旁,準備把窗戶關好。 眼不見心不煩,她就權當自己不知道好了。 她的指尖搭在窗戶前,卻又驀地頓住了動作。 七太子的話映在耳邊。 ——他威脅我找到解藥,要不然就讓我南海為你陪葬。 虞蒸蒸怔愣一瞬,叩在窗戶上的指尖因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 容上是神,沒了元神,他就會魂飛魄散,連投胎轉世都做不到。 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嗎? 如果世間再無此人,她就會高興了嗎? 不,他會成為她心中的一根刺,永生永世無法磨滅。 虞蒸蒸可不想記他一輩子。 她將蕭玉清扔到美人榻上,冒雨匆匆離去。 待到她走遠了,原本昏迷不醒的蕭玉清,卻是突然睜開了雙眸。 他嫌棄的扯了扯身上的血衣,黑漆漆的眼眸望向窗外漸行漸遠的人影,驀地低笑一聲:“哥哥,好好享受最后一夜罷?!?/br> 夜色漆黑,雨聲瀟瀟,有一人瑟縮于冰冷的地板上,長發扯得凌亂不堪,蒼白的唇瓣泛著一絲血色。 虞蒸蒸破窗而入時,容上正拿著碎瓷片劃著自己的手臂,冷白的肌膚上布滿刀刀血痕,黏稠的血液順著他的臂彎流淌到地面上。 她蹙緊眉頭,冷聲喝道:“容上?!” 聽到有人喚他的名字,他的雙眸緩緩抬起,當他的視線與她相交,他拿著碎瓷片的手指輕顫了兩下:“出去……” 他將頭埋下,無力的呵斥道:“滾——” 若是他之前如此對她說話,她怕是早就慫著腦袋離開了,可現在她早就不是往日的虞蒸蒸了。 她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不顧他一聲聲低吼,將倒在地上的容上,打橫抱進了殿內的湯池中。 不得不說,蕭閉遲還挺會享受的,這圣山上的所有寢殿內,都配備一個二十四小時供應熱水的熱湯池。 也多虧了如此,不然她還真不知道去哪里找熱水去。 容上的體溫冰冷的駭人,猶如剛從冰柜里拿出來的冰棍,她將他放進氤氳的熱湯中,撕下干凈的裙襯,簡單包扎了一下他的手臂。 等她包扎好,一抬頭卻正好與他的眸光對視上,她并未躲避,反倒是他下意識的別過了頭。 虞蒸蒸吸了吸鼻子,毫不客氣的褪下他的衣袍:“你是不是不知道疼?” 容上并未搭理她,他垂下眸子,黑漆漆的眼眸盯著霧蒙蒙的熱水看去,水里隱約映出了她削瘦的身影。 每到雨夜,東皇祭祀在他背上埋下的咒文,都會在雨中發作,他被抽掉龍筋的脊背傳來焚燒的痛感,沸騰灼熱的血液在體內滾動,像是要將他撕扯成碎片。 有神力時,他還能勉強忍住痛意,可如今他神力盡失,那疼痛感便被無限放大,猶如千萬只毒蟲同時在咬噬他的血rou。 越是集中注意力,他便越難耐,他只能用疼痛,來鎮壓住這份鉆心刺骨的折磨。 他怕她會來,也怕她看到如此狼狽的自己。 所以他閂住了殿門,卻沒想到她會不擇手段,打破窗戶翻了進來。 殿外的雨很大,她的青絲被打成一綹一綹的,輕輕顫動的睫毛上還沾著雨露,她溫白細膩的小臉經過雨水的洗滌,泛起一抹溫暖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