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夫人?！?/br>
    “打碎牙和著血往肚子里咽?！毙l夫人冷笑道，“她真是賢惠過了頭。正好，讓我做這個壞人，月見，你就回了來人，說我不許夫人出門?！?/br>
    顧希音卻道：“娘，謝國公府不是旁的人家，我又不是動彈不得，去一趟吧?！?/br>
    總不能謝觀庭為了天下，也為了徐令則累死累活，他后院失火，自己就隔岸觀火。

    謝觀庭想要那個孩子，那是他親骨rou，那么顧希音無論自己贊不贊成這件事，都不該袖手旁觀。

    衛夫人沒好氣地道：“你呀，你就是cao心的命。我陪你去！”

    顧希音討好地沖她笑笑。

    好在謝國公府并不遠，顧希音和衛夫人坐著軟轎，倒也方便。

    出門的時候，一向能躺著不坐著的伊人竟然破天荒地跟出了門，顧崽崽這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妻奴，也亦步亦趨跟了出來。

    伊人并不習慣北方寒冷，出門就抖了抖，顧崽崽狗腿地蹭蹭她，舔了舔她的臉。

    “嘖嘖，怪不得罵人說舔狗呢?！毖︳~兒偷偷和月見嘀咕，“看它這樣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br>
    月見還沒反應過來，“你見過崽崽的爹？呃……你又罵將軍?！?/br>
    “那可不是我罵的，他爭著搶著給崽崽當爹的?！毖︳~兒一邊走一邊翻著白眼道。

    顧崽崽現在身量和伊人差不多，威風凜凜，遠遠看著像一頭猛獸，令人膽寒，所到之處，見到的人都退避三舍，倒是個最好的護衛。

    不過從生理上來說它還不夠成熟，所以薛魚兒嘲笑它，叫它童子狗。

    偏偏崽崽就能明白她嘲笑的點，和她的友情崩了一段時間了，現在對她也愛答不理。

    可是偏偏薛魚兒愛去逗它，昨晚喂顧崽崽的時候還賤兮兮地告訴它，要跟顧希音討點那種藥給它吃。

    這個顧崽崽真不懂。

    可是薛魚兒不懷好意地往它兩腿之間瞄，它立刻警惕地夾緊雙腿往伊人身上靠。

    ——這個女人，她兇殘得很。

    薛魚兒還在嘟囔，“也不知道咱們崽崽，什么時候能當爹。月見你說，伊人是狗嗎？要不要再給崽崽找幾條母狗來挑挑？”

    月見被她弄得無語，低聲道：“咱們要去謝國公府，你少說幾句?！?/br>
    “又不是不熟悉，我才不怕呢！你說，能是什么事情？”薛魚兒思維跳躍，“我猜是那紫姨娘想要引起謝世子的注意，所以拿著肚子里的孩子要挾?！?/br>
    月見捂住她的嘴，皺眉看向身后謝家的下人，見他們沒注意才松了口氣，低聲斥道：“禍從口出。那是國公府的家事，你沒看夫人都有意避諱嗎？別給夫人添亂?！?/br>
    薛魚兒這才不做聲了。

    顧希音的轎子到紫姨娘的院子門口才停下，被衛夫人扶著出來。

    李氏聞訊迎了出來，看見顧希音，眼神復雜，似乎有委屈之色，然而這種情緒一閃而過，她行禮道：“夫人，有勞您了?！?/br>
    “怎么回事？”顧希音問，“摔倒了還是無緣無故這般的？”

    第451章 保不住了

    紫姨娘懷孕早已超過三個月，按理說不應該在這時候出意外。

    李氏搖搖頭：“沒有摔倒磕碰，就是從昨晚就開始鬧，說肚子疼，世子也回來了，現在正在屋里哄她?！?/br>
    雖然李氏說話的時候面容平靜，但是從“鬧”字到“哄”字，顧希音還是聽出了她言語之中的不滿。

    或許因為和自己太熟悉了，李氏沒有隱藏內心的情緒。

    “夫人您小心些?！崩钍戏鲋?，“您這肚子，看得我心驚rou跳?！?/br>
    “我有數，我先進去看看再說?！?/br>
    顧希音來是為了看病，不是安慰李夫人的，所以直入主題。

    李夫人隔著簾子道：“將軍夫人來了?！?/br>
    可是就算她這般有意提醒了，顧希音進去的時候，仍然見到謝觀庭坐在床上，懷中抱著哭得梨花帶雨的紫姨娘。

    看見顧希音進來，謝觀庭面上有些尷尬之色，然而紫姨娘分毫沒有起身的意思，他也就只能告罪，又對懷中的人道：“你別哭了，夫人已經來了?！?/br>
    李氏面色很冷淡。

    紫姨娘并不是妖嬈女子，相反，因為她長期做謝觀庭身邊的大丫鬟，看起來十分乖順，屋里的裝飾也很樸素低調，身上的衣裳都是半舊的。

    就算現在她在哭，都是小聲抽泣哽咽，看著令人心疼又不至于厭惡。

    但是當她看到尾隨顧希音進來的崽崽時，頓時失態地驚呼一聲，往謝觀庭懷里拱去，聲音顫抖，“世子爺，有狗?！?/br>
    “無礙?！敝x觀庭摟住她，聲音很溫和，“那是我同你說過的，將軍夫人的狗，通人性，不會無故傷人。你快躺下，夫人臨盆在即，身子也不適，請她給你看看，讓夫人早些時候回去休息?！?/br>
    說話間，顧希音已經在床前坐下，淡淡道：“把手腕給我?！?/br>
    她對妾室通房沒什么好感，尤其眼前這個。

    在李氏面前公然和謝觀庭親近，如果她是李氏，一定把她發賣。

    “不，奴婢躺下肚子疼厲害。世子爺，求求您，就讓奴婢這般緩緩吧?！?/br>
    謝觀庭嘆了口氣答應，把她的袖子捋起來，半截皓腕送到顧希音面前：“有老夫人?！?/br>
    衛夫人在后面坐著，她是個仗義執言的性子，見不得紫姨娘這般矯情，對一直站在床邊的李氏道：“芳婷，過來陪我坐坐。你一個主母，還是她肚子里孩子的嫡母，站在那里，怕是折了他們母子的福?！?/br>
    謝觀庭似乎這才意識到，忙道：“老夫人說得對。你忙前忙后，也一夜未睡，去歇歇?！?/br>
    顧希音眉頭已經擰成“川”字，紫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并不很好。

    “夫人，”紫姨娘見她神色就慌了，“我要保住孩子！求求您，求求您?！?/br>
    顧希音對崽崽招招手，喚了它一聲。

    它原本趴在門口用小爪子給伊人順毛撓癢，聞言嫌棄地看了紫姨娘一眼——她嫌棄它，它還嫌棄她呢，然后搖搖晃晃地過來。

    顧希音摸摸它的頭：“去給娘找點東西去?！?/br>
    她示意月見打開藥箱，從中間的小格子里找出一味紅花來，托在掌心給崽崽聞了聞，“看看這屋里院里，哪里有這種東西?！?/br>
    紫姨娘眼睛睜大，無辜而受傷，“您的意思是，有人害我嗎？”

    李氏的臉色登時變得很難看。

    她是當家主母，這話不是指責她，又是針對誰？

    謝觀庭斥道：“夫人還沒說話，你不要插嘴?！?/br>
    紫姨娘回頭看他，泫然欲泣：“世子，我只是太擔心孩子?！?/br>
    “不用擔心了?！鳖櫹Ｒ袈曇魶]什么起伏。

    紫姨娘頓時露出幾分喜色。

    “……孩子保不住的?！?/br>
    紫姨娘嘴唇微張，愣愣地看向顧希音，完全接受不了這種轉折。

    謝觀庭眼中也露出痛色，帶著幾分哀求看向顧希音。

    顧希音搖搖頭：“真的沒辦法。她并不是一次誤服了東西，而是長久以來都被人下了滑胎藥。就算勉力保住，這孩子，怕也有缺陷?！?/br>
    “我要保住孩子，世子爺，我要保住孩子！”紫姨娘抓緊謝觀庭的手，淚水簌簌而下，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紫涵，聽夫人的?！敝x觀庭艱難地道。

    “世子，這是您第一個孩子，一定是個兒子！”紫姨娘不想放棄，“求求您了，您求求夫人吧?！?/br>
    看著她涕淚縱橫的模樣，顧希音站起身來到后面坐下。

    “既然幫不上忙，我們也該回去了?！毙l夫人道，“國公府里的事情，芳婷還要處置?！?/br>
    話音剛落，顧崽崽叼著個沾滿土的荷包竄進來，本來都竄到了顧希音面前要扔下，但是又想起什么一般，轉身跑到月見面前放下荷包，用前爪推給她。

    衛夫人贊道：“你娘真沒有白疼你，知道對你娘不好?！?/br>
    李氏嚴厲地問跟著顧崽崽的國公府丫鬟：“東西從哪里刨出來的？”

    丫鬟囁嚅著道：“在，在姨娘廊下那盆海棠的大花盆里?！?/br>
    紫姨娘單愛海棠，就連床幔上都繡著海棠，掛鉤也做成海棠式樣。

    她尤愛那盆謝觀庭送她的海棠，澆水修剪都不肯假手于人。

    紫姨娘大哭：“這是誰，好狠的心！我若是得罪了人，沖我倆來便是，為什么要針對我無辜的孩兒！”

    顧希音看了衛夫人一眼，站起身來對李氏道：“芳婷，既然你們府上有事，我就先回去了?！?/br>
    事到如今，再留下只能讓國公府里的人尷尬。

    李氏送她們出去，面色說不出的凝重。

    回去的路上，顧希音問衛夫人：“娘，這件事情您怎么看？”

    “你問我兇手？”

    “嗯?！?/br>
    “后院中那么多女人，每個人都各懷心事，誰知道紫姨娘得罪了誰，礙了誰的路，讓誰嫉妒了？”衛夫人淡淡道，“從前衛家祖宗也曾面臨過這樣的情況，所以后來衛家禁止納妾都寫到了祖訓里?！?/br>
    顧希音道：“我就有點擔心，是沖著芳婷去的?！?/br>
    “她出身隴西李家，你以為她就一無是處？”

    “不?！鳖櫹Ｒ魮u頭，“我知道她能干，但是能干遇到這種事情也很糟心?！?/br>
    第452章 起名

    “她求助，你來幫她，就已經仁至義盡?！毙l夫人淡淡道，“她現在是世子夫人，日后還要做國公夫人，要是這點事情都應對不了，難受的日子在后面?！?/br>
    這番話，冷靜到近乎冷酷，卻又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顧希音想了想后道：“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覺得，對她來說，或許盲婚啞嫁更好；沒有期待，就不會難過?！?/br>
    “要靠著男人過活，期待落空，只能調整自己的期待?！毙l夫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