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太高興。我和你說，林家上上下下，沒幾個好東西。就是不知道容姑爺……不說了，反正活該?！?/br>
    她及時止住了談論容啟秀的話題，心里想著，徐令則可是警告過她的，她現在也不算提吧。

    但是無論如何，想到容啟秀也要人頭落地，她還是有些遺憾。

    顧希音卻很坦蕩，“希望他不要被連累?！?/br>
    衛夫人道：“他的事情，你少管。你對他心軟，但是當年他對你，可是心硬如鐵！”

    顧希音過去的事情，衛夫人打聽得極為清楚，容啟秀自然是無法抹殺的一筆。

    顧希音或許能釋懷，但是作為母親，衛夫人想到容啟秀差點害死自己女兒，又辜負了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

    顧希音道：“娘，我沒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是感慨下罷了。就算林家謀反，容啟秀也不至于身死吧，最多前程被毀?！?/br>
    可是對容啟秀而言，十年寒窗苦讀，放棄感情攀上林家，最后被命運踩到泥土之中，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顧希音與其說同情她，倒不如說是感慨命運無常，個人的努力在命運的洪流之前，那般脆弱。

    衛夫人道：“死不死，都和你沒關系。秦驍回來，你不許提?！?/br>
    “我當然不會提?！?/br>
    她內心坦蕩，但是不能要求徐令則心無芥蒂。

    瓜田李下，前男友這種事情，最應該避嫌。

    母女倆說話的時候，薛魚兒不敢插嘴；等她們說完，她才裝著膽子問：“那將軍現在沒回來，我問一句成嗎？”

    顧希音被她小心翼翼的模樣逗笑，“問吧?！?/br>
    “容姑爺真的死不了？”

    “他不是林家的人，最多受些拖累?！鳖櫹Ｒ舻?。

    衛夫人冷笑一聲，“也未必會受多少拖累，說不定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呢！”

    “老夫人，真的嗎？”薛魚兒最佩服衛夫人，覺得她聰明，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道。

    顧希音也疑惑地看向自己親娘。

    又不是沒人可用，就是996，007，那些十年甚至幾十年寒窗苦讀的學子們也愿意鯉魚跳龍門，對上面的人來說，有的是人可以剝削，誰會冒險再用容啟秀？

    畢竟他是林家女婿，林家又謀反這件事情，是洗不去的污點。

    “停妻再娶?！毙l夫人冷冷地道，“這一招，他不是早就玩得得心應手了嗎？他和林雪蘭沒有孩子，林家又大不敬，休了她，然后再攀高門，還不容易？”

    容啟秀對付女人的手段，簡直都超過了他才干，令衛夫人十分不齒。

    “那不會的?！鳖櫹Ｒ舻?，“林雪蘭無家可歸，按照律法也是不能被休的。再說，他那人愛惜名聲，若果真那么做，在清流之中，還怎么混？”

    “他若是想做，有的是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做法。暴斃可以吧，林雪蘭受不了家破人亡打擊，投繯投水隨家人而去，別人能猜有內情？更何況，就算是出嫁女，在謀反這樣的大罪前，未必就能夠全身而退?！?/br>
    太后那般陰狠的人，壞事做絕，做出什么決定都不令人意外。

    顧希音沉默了。

    她知道容啟秀愛惜羽毛，但是也知道他為了達成自己目的不擇手段，衛夫人說的，真的不無可能。

    薛魚兒一臉震驚——這說的是她認識的容姑爺嗎？容姑爺怎么會是這樣的人呢？

    她見過容啟秀陪林雪蘭歸寧，見過他在林家園子里，輕輕捻起林雪蘭肩頭的芙蓉花，兩人相視而笑……那種美好，至今讓她無法忘懷，現在告訴她，都是假的？

    衛夫人又道：“容啟秀不值一提。我現在更想知道的是，誰把這件事情捅了出去?！?/br>
    顧希音這才想正事來。

    第398章 妥善安排

    徐令則知道這件事情后一直隱忍未發，想的是用廢太子掣肘太后，但是現在看來，這步棋，似乎被人破局了。

    難道是因為林家有人泄露出去？還是說徐令則故意放出消息？還是有其他原因？

    顧希音現在就希望，這是徐令則的人捅破的局面，那樣至少說明一切都是向著對他們有利的方向進行的。

    如果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打亂了徐令則的布局，那恐怕很多事情就被動了。

    聽她說出了隱憂，衛夫人道：“現在猜測那些都沒用，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你不用過于擔心，我相信從秦驍知道林家和廢太子勾結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面對這日的準備。要是這事情還需要你cao心，那就說明你嫁錯了人?！?/br>
    “娘——”顧希音十分不想聽“嫁錯”這樣的詞，“九哥不是已經未雨綢繆，派人保護我了嗎？”

    “他做一點兒小事，你都能無限放大。你天天為誰辛苦為誰忙？”

    “為我自己呀?！鳖櫹Ｒ粜ξ氐?。

    她為徐令則做事，自己也開心。

    衛夫人道：“再等等你三哥那邊的消息。既然不是林家逼宮，而是太后先下手為強，那多半亂不起來?！?/br>
    聽著她口氣中的遺憾，顧希音其實也這般覺得。

    真是不中用，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指著廢太子撲騰撲騰，他們趁機渾水摸魚，沒想到這么快就廢了，真是廢物。

    至于容啟秀，她雖然略有遺憾，但是各人有各人的選擇和命運，她能做的，也僅僅是唏噓而已。

    衛淮被徐令則的人護送著回來，說外面基本已經不太亂了，就是林家那里還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衛三郎卻是晚上才回來的，帶回來一個令人石破天驚的消息。

    ——林家之所以倒了霉，是容啟秀舉報的。

    顧希音震驚了。

    而衛夫人冷笑連連：“就知道，沒什么是他那白眼狼做不出來的。踩著林家上下幾百口的命上位……我現在就慶幸，你當年沒有跟著他。否則現在倒霉的，未必不是我們衛家！”

    過了一會兒顧希音才道：“他確實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br>
    當時深陷其中，覺得雖然這是個弟弟，但是那匯總不甘于現狀，想要掙脫命運束縛的氣質十分吸引她；可是現在想想，這樣的目的沒問題，但是不擇手段，誰都可以被犧牲，顧希音覺得后背發涼。

    容啟秀從來都不是她能夠駕馭的人，她何嘗不慶幸躲過一劫？

    她甚至自嘲地想，她當年喜歡他，只是差點搭上自己的命；林雪蘭，卻是實實在在害了家里上下幾百條人命。

    但是轉念一想，似乎也不能這么說，畢竟林雪蘭和容啟秀，是包辦婚姻，林雪蘭最多就是姐妹之間爭一爭，其他根本沒有選擇余地。

    是林家和容啟秀相互選擇，所以林家應該愿賭服輸。

    可林雪蘭，還是犧牲品；自己枕邊人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情何以堪？

    衛三郎道：“這件事情知道的人還不多，現在也還沒有波及林家出嫁女，所以林雪蘭現在也不知道，是容啟秀出賣的林家?！?/br>
    顧希音道：“從此以后，容啟秀就綁在了太后的船上?！?/br>
    林雪蘭的命運，已經不是她關心的了。

    她現在更擔心的是，容啟秀以后直接和徐令則對上。

    如果說溫昭在愛人和兄弟之間搖擺不定，那容啟秀，毫無疑問，一定是希望徐令則死的。

    他骨子里的清高驕傲，不會允許他承認，他和顧希音關系的終結是源于他的薄情；他一定會把所有罪過，直接推給在這件事情里完全無辜的徐令則。

    聽她說了自己的擔憂，衛夫人笑了。

    “沒有容啟秀，太后也會有別的爪牙。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局，不差他一個?！?/br>
    衛三郎也道：“秦驍名聲在外，怎么在你這里就成了紙糊的？”

    衛淮道：“我竟完全不知道，他在我身邊也安排了人。呼啦啦進來一群人，我還當是刺客呢！”

    想到當時那種情形，那些闖進來的侍衛說是奉徐令則之命保護他的，周圍老友從震驚到羨慕的眼神，衛淮高興地胡子都快翹起來了。

    顧希音：“……”

    我才是衛家的人，徐令則是外人！

    但是她嘴角的笑意也藏不住，“那看起來是我杞人憂天了?！?/br>
    不知道徐令則在皇陵那邊有沒有進展，什么時候能收到京城這邊的消息。

    不過有謝觀庭在京城，掌握三大營，她倒也不擔心出亂子。

    薛魚兒孤零零地坐在廊下，手里捏著一朵桂花，花瓣被她摧殘得滿地都是。

    “有心事？”寶兒在她身邊抱劍站著，冷酷一如往日。

    “沒有?！毖︳~兒道，“就是崽崽有了伊人，我有些寂寞了?！?/br>
    寶兒：“……你可以去外院挑個好看的侍衛?！?/br>
    “沒意思?！?/br>
    寶兒眼中總算有些波動。

    薛魚兒會覺得這件事情沒意思，那是真的心情不好了。

    “林家的人都會死吧?！毖︳~兒仰頭看著朗月星空，悵然地道。

    “大概會?！?/br>
    “那些主子們，我不心疼，甚至巴不得都早點死?！毖︳~兒道，“可是那些下人，有點慘?！?/br>
    “那是他們的命?！?/br>
    “我知道啊，可是我還是有點難過?！毖︳~兒把花扔到地上，抱住自己的膝蓋，“我差點，也在其中?！?/br>
    “如果賈家是這個下場，我愿意陪葬?！?/br>
    “喂，”薛魚兒伸手拉她，“說什么呢！跟著夫人的日子不好嗎？我反正做夢都能笑醒。讓他們去死就行，你跟著干什么？不過說起來，你從來也不說在賈家的事情，真的那么傷？”

    “是恨?！睂殐旱?。

    “能說說？”

    “不想提?！睂殐涸谒磉呑?，“我已經重生了?！?/br>
    “那算了?！毖︳~兒道，“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了，咱們一起看看月亮。等這月亮變圓了，將軍也該回來了。你別說，現在我還有點盼望他回來?！?/br>
    主要是顧希音想他了，薛魚兒就想徐令則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