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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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白九思正對她情濃,萬分悲痛,看著懷中小貓一般的女兒,以后沒了親娘,心中不舍。 他便和裴氏商量,要把這個苦命的女兒當成嫡女養,謊稱裴氏生了雙胎。 按理說,把嫡長女的名頭拱手讓人,一般人不能答應。 可是這個裴氏就是如此寬容大度,竟然答應了,于是就有了徐令則的母親和白太妃這對“雙胞胎”。 白九思確實偏心,一直偏心,好在徐令則的母親不是個驕縱的,對裴氏很尊重,對meimei也很愛護。 可是白太妃十歲左右的時候偷聽到了大人說話,知道了姐妹倆身世的秘密,原本只有一兩分不平衡的心理,徹底崩塌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承認了當年的事情,確實和白太妃有關系?”顧希音內心唏噓,但是面上卻沒有流露出來分毫。 這件事情裴氏母女確實是受害者,但是根源不是在頭腦不清醒的白九思身上嗎? 以庶充嫡,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而裴氏柔順過了頭,竟然全部都答應下來,可見腦子也不正常。 ——犧牲自己也就罷了,連同自己的女兒也犧牲? 最后的結局不慘烈嗎?白太妃心理扭曲,變成了一個百般算計,損人不利己的人,也讓自己一生不幸。 白九思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其實當時我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是她所為;可是那時候,老妻病逝,臨終之前百般囑咐要我善待她;我這一生,最虧欠的就是她這個結發妻子了?!?/br> 顧希音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每個女人,死的時候都是他真愛;為了讓死去的人得到慰藉,白九思屢次出昏招。 所以當年他辭官,除了因為不能為徐令則母親作主的悲憤,何嘗沒有對白太妃的保護,對自己的失望? 所有故事都已經過去,空留嘆息。 白九思滿是褶皺的臉上露出悲苦,“所以所有的錯,都是我鑄成的。當年的事情,真的不要再提了。秦驍的娘,先帝都已經不在,為什么還要舊事重提?要這樣的公道,有什么用?能夠慰藉秦驍?對他來說,已經沒那么重要了吧?!?/br> 顧希音聽到這里冷笑一聲:“您這話難民啊有避重就輕的嫌疑了吧。秦驍的母親是不在了,可是他父親怎么沒的,他為什么背了這么多年的罵名?難道您不清楚,后面這些事情,才是我真正不愿意放棄的原因嗎?” 白九思一臉震驚,仿佛顧希音在說什么他完全聽不懂的事情。 半晌之后他才道:“你的意思是,你懷疑秦驍父親的死,也和太妃有關系?” “是?!?/br> “不可能,那不可能。她沒有理由那么做!” “她有。她見不得我婆婆好,她要我婆婆死后都不得安寧,這就是理由?!鳖櫹R舻?,“這才是她本來的面目?!?/br> “不,絕對不可能,她也是個好孩子。她犯過那次錯之后,跪著在我面前認錯了。她絕對不會再犯的!” 顧希音想,你的絕對,太不值錢了。 白九思也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惡人,只是真的拎不清,稀里糊涂才會落到如此田地。 所以顧希音也緩和了口氣:“這些事情我沒有證據,但是八九不離十?!?/br> 白九思跌跌撞撞地走了。 顧希音有些不放心,所以讓侍衛暗中跟著他,送他回家。 顧希音一點兒都不喜歡這樣的故事,沉重得讓人什么好心情都沒了。 雖然白太妃作惡不該被饒恕,但是她的童年,也一定是很不快樂的。 明明她是唯一的嫡女,明明外面都認為她父母恩愛,明明她也有所愛之人,可是到頭來,父親的稀里糊涂,母親的隱忍退讓,最后幾乎所有的后果都讓她來承擔了,所以她的恨,可想而知。 那些怨恨像毒蛇一般,在每個難以入眠的深夜,吐著信子嚙咬她的內心,讓她在痛苦中漸漸扭曲。 酷熱的夏天,驕陽似火,顧希音卻覺得心中悲涼若深秋,長長的蟬鳴,模糊了曾經的哭笑聲…… 證據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但是這段舊恨,一直延續至今,不死不休。 顧希音的心慢慢冷硬了起來,如果最終還是沒有證據,那她還是想辦法直接把白太妃毒死,以絕后患。 這樣的毒蛇,不應該被留下,禍及子孫。 她不能讓這仇恨,繼續延續下去,延續到第三代。 正在沉思間,薛魚兒的聲音響起:“將軍您怎么才回來!再不回來,夫人都要被人欺負死了。有人仗著年紀大,輩分高,上門欺負人了!” 顧希音:“……” 第369章 買書(一) “他來過?” 徐令則在外面聽薛魚兒嘰嘰喳喳告狀后,進來后看著顧希音的神情問道。 “嗯,哭得很厲害?!鳖櫹R羧鐚嵉?,“讓我不要再繼續查下去?!?/br> 然后她把白九思說的話一一轉告。 徐令則冷笑道:“哪個他都心疼,最后哪個都被他害得那么慘?!?/br> 如果當年南疆妾室死了之后,白九思不出昏招,以裴氏的寬容,對庶女也不會差到哪里。 之后這一系列扭曲的人生,可能就能避免,悲劇也可能不會發生。 “我娘被害死,他又不心疼了,反而去心疼害死她的人?” 這樣深沉的愛,可真沒人承受得起。 顧希音心里何嘗不是這樣想的,但是白九思已經七十歲了,他所走過的所有錯路都不可更改,他們這些后來人,只能承受后果。 “九哥,給司馬仲徹的信,現在約莫著他能收到了吧?!?/br> 今日白九思來這趟,讓她又忍不住想,徐令則的外婆,到底和南疆有什么關系。 難道她真的是南疆上一任巫女? 徐令則道:“快的話,回信也應該在進京的路上。但是棠棠,說心里話,我認為外婆是南疆巫女的可能性并不大?!?/br> “為什么?” 分明那墳墓中的異香,就是她曾在書上看到過的那種香氣。 “沒有為什么,就覺得不會那么巧?!?/br> 司馬仲徹和巫女有關,他自己怎么那么巧,也和巫女有關系? 這世界,應該還沒小到那種程度。 他甚至有種牽強附會的感覺,雖然他并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等司馬仲徹回信再說?!毕氩幻靼椎氖虑?,顧希音決定不和自己為難。 “好。白家的事情,和你沒關系,你也不用放在心上?!?/br> 顧希音對于苦難,總是想得多,徐令則不希望她耗費心力。 “嗯,吃飯吧?!鳖櫹R粜Φ?,“我娘讓人送來一條牛尾,我讓廚房燉了湯。還送了一頭鹿來,今天有砂鍋煨鹿筋,烤鹿rou……” 吃飯的時候,徐令則又問顧希音水月庵的事情。 顧希音給他夾了一條煨得軟爛入味的鹿筋,道:“現在來這些人已經安頓下了,不過煩惱就是,女子太多,總有很多閑漢在四周晃悠,弄得大家都不敢出門?!?/br> 徐令則冷笑道:“抓兩個挖去眼睛,殺雞儆猴就好了?!?/br> 顧希音笑嗔:“吃飯呢,九哥你那么嚇人干什么?回頭沒嚇跑閑漢,倒把一群女子嚇得噤若寒蟬了。這件事情你不用管,我有辦法了?!?/br> “什么辦法,說來聽聽?” “借力打力?!鳖櫹R艚器镆恍?,“不用你做壞人,有人會做壞人?!?/br> “衛三郎?” 顧希音哈哈大笑:“我不坑你,也不能坑娘家。要是讓三哥知道我敢這么想,還不打上門來?” 想到衛三郎的火爆脾氣,徐令則也笑了。 顧希音起身給徐令則盛了一碗牛尾湯。 徐令則接過去:“你吃自己的,我來就行?!?/br> 顧希音卻把湯碗里的勺子轉開不讓他拿到,“我不喝,不用給我盛。天氣太熱,什么都不想吃,這些油膩膩的尤其吃不進去?!?/br> 她面前就放著幾樣爽口小菜,別的基本都沒動過。 也就徐令則,一年四季,一日三餐,rou絕不可少。 “你是不是……” “不是不是?!鳖櫹R舴藗€白眼,“怎么和我娘似的。再說有沒有,你自己不知道嗎?欸?不對啊,九哥你怎么知道懷孕了會吃不下去?” “聽你說的?!?/br> 顧希音吐吐舌頭,也對,她是大夫,總是對人碎碎念。徐令則耳濡目染,也該知道。 “我就想讓孕婦幫忙呢!” 徐令則立刻明白過來:“周疏狂?” “聰明?!鳖櫹R糇旖锹N起來,眼神里盛滿了狡黠的笑意,“周夫人說,她也想來幫忙。她大著肚子,我勉強同意,讓她來轉兩次當消遣便是。只是她現在出門,那排場,你想想……” 當清一色的繡春刀,飛魚服出現在街口時,保證方圓一里,都是生人勿近了。 顧希音扒拉著手指道:“現在京城中夫人姑娘們最流行的事情,就是來我這里幫忙了。我明日再去水月庵一趟,再挑選一批人出來;然后我還想著……” 她說起這些的時候,神采飛揚,眼睛都在發光。 徐令則想,不說這些舉動對他的意義,單純能讓顧希音如此開懷,他就覺得很值。 吃過飯,顧希音說要出門去書肆看看。 既然給上千人掃盲,那最好有教材。 “我去看看都有那些啟蒙的書,不行我打算自己編一本?!鳖櫹R舻?。 這里的教育都是貴族氏的一對一或者一對幾,她才是上過大班課,受過通識教育的社會主義接班人,所以她更有發言權。 沒想到來到這里,除了顧大夫之外,還成了顧老師。 孔子也就號稱三千弟子,她覺得從目前趨勢來看,三千對她毫無挑戰性。 徐令則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模樣便覺得高興,“我陪你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