蕎麥花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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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心愿……”何蓮生用余光瞄了瞄她,白皙面龐又開始泛紅,支吾回道,“想覓得一人間佳偶,此后一生琴瑟和鳴,鶼鰈情深?!?/br> 香香:“…………” 膽子真不小,手無縛雞之力弱書生,居然又調戲她! 她狠狠瞪他,“哼,你想得倒美!” 她這一瞪,叁分嗔怪,七分嬌憨,何蓮生的臉又紅了不少,不敢再看她,悶頭往前走。 香香發現自己的“威嚇”沒起作用,不禁有些疑惑,她快走幾步超到他前面,扭著臉問他:“你怎么不怕我?我可是蛇妖!” 為了證明自己很嚇人,她故意吐出舌頭,涼涼的蛇信子在何蓮生眼前一晃而過—— 何蓮生果然愣住了。 香香瞧他那呆樣兒,得意的叉腰,“看見了吧?怕不怕?哈哈哈!” 何蓮生慢慢回神,“看見了……姑娘的舌頭,好生厲害,會劈叉?!?/br> 香香:“…………” 媽的,什么劈叉!老子這是天生的! “啊,到了。姑娘這邊請,當心腳下?!焙紊徤俅巫叩角懊?,細心的將院門前的碎磚撿開,以免絆到她。 香香暫時收起逗弄他的心思,跟在他身后走進廟里。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座廟里的陰氣,似乎比剛才更重了。 她皺了皺眉頭,心中暗暗警覺,進主殿時,正要上臺階,一抬眼卻見殿內那尊斷頭佛像竟有了頭! “草!”她吃了一驚。 “草?”何蓮生微愣,看向臺階上的枯草,“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這些草倒是叫人有些期盼春日何時來了?!?/br> 香香:“…………” 何蓮生沒有覺察出異樣,也不看那尊長出頭的佛像,一進殿內就開始忙叨叨的收拾墻邊的干草,雙手把干草攏得蓬松平整,再鋪上棉墊子,就是一張簡易的“床”。 他讓香香坐下休息, 自己轉身去生火燒水。 佛像前有一口銹跡斑斑的青銅鼎,原先是用來燒香的,現在被何蓮生當做爐子,里頭鋪好柴火,點上火,再架上瓦罐——燒開的水咕咚咕咚冒泡,屋里也暖烘烘起來。 何蓮生從自己的行囊里找出一個杯子,用開水將杯子燙過一遍,然后舀滿一杯水,投入幾粒茶葉。 待葉片舒展,茶香四溢,他把茶端到香香身邊。 “姑娘,請用茶?!?/br> 香香將熱茶接到手中,看向何蓮生的眼神有些意味悠長,“……你有幾個杯子呀?” 何蓮生赧然回道:“出門在外,不便攜帶太多行李,只、只有這一個杯子?!?/br> 香香端起杯子,輕輕吹了吹,抿一口茶水,濕潤的唇瓣紅艷欲滴,她媚眼如絲睨著他,“我用了你的杯子,那你……拿什么喝水?” 何蓮生移開視線,臉紅心跳,“在下可以等姑娘喝完了,再用杯子?!?/br> “多麻煩?!彼焓职驯舆f到何蓮生嘴邊,笑盈盈的,“你也喝呀?!?/br> 何蓮生鬼使神差喝了一口,回過神來又后悔,慚愧的低下頭,“這……共飲一杯,唐突姑娘了?!?/br> “不唐突?!毕阆阃犷^笑,問他,“喝出來什么味了嗎?” 何蓮生說:“口齒生香,味甜意柔?!?/br> 香香樂了,但還是罵他:“油嘴滑舌~” “不敢當?!焙紊徤笆值?,“姑娘先喝著,我去添些柴火?!?/br> 他轉身出去抱柴,香香好笑的問:“這里床鋪也只有一個,晚上是不是要共睡一床呀?” 何蓮生正要邁門檻,聞言頓時踉蹌了下,狼狽的摔出門去! 廟里傳來女孩子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 到了夜晚,何蓮生堅定不移的拒絕了香香同床的要求。 “男女授受不親,正是因為在下心中愛慕姑娘,更應該珍愛姑娘,眼下既無父母之命,也無媒妁之言,若是貿然有了肌膚之親,實乃不遵禮法,有違圣人教誨是也!” 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他拿著書坐得遠遠的,背對著香香,一副非禮勿視的正人君子模樣。 香香側臥在干草鋪的床上,一只手撐著臉頰,有些好笑的看著他的后背,“我是妖精,你家圣人我可不認得,用不著遵他的禮法?!?/br> 何蓮生仿佛聽不到,抱著書卷誦讀:“致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復。夫物蕓蕓,各復歸其根……” 香香故意引他說話:“你念的是什么呀,怎么跟和尚念經似的~” 何蓮生不理:“歸根曰靜,是謂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 香香:“唉,一個人睡好寂寞哦?!?/br> 何蓮生:“知常曰明……知常曰明……知?!?/br> 香香:“知常曰明什么呀,你都念叁遍了?!?/br> 何蓮生:“…………” 香香瞧著他僵直的后背發笑,嘻嘻哈哈停不下來。 何蓮生面紅耳赤,尷尬的朝她拱了拱手,“姑娘,饒了我罷?!?/br> “就不饒?!彼?,一字一句從嘴里慢悠悠念出來,就像在他心尖上跳,“我要你~抱~著~我~睡~” 何蓮生沉默下來。 她耐心瞧著他,不由得好奇他會繼續讀書,還是會有所改變。 片刻之后,何蓮生突然起身走來——他面朝青銅鼎張開雙臂,將自己烤得暖乎乎,然后大步流星來到她面前,將她環進懷里,側臥躺下。 “睡吧,姑娘?!彼麊÷暤?。 香香始料未及,一時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之后,感覺到他胸膛熱烘烘的溫度傳遞過來,才有了幾分真實感。 這家伙……膽子真肥! 居然敢摟著蛇妖睡覺! 不過她心里喜滋滋的又是怎么回事…… 香香在何蓮生懷里轉過身來,仰頭輕輕啄了下他的下巴,感覺到他呼吸變得粗沉,她嘻嘻一笑,低頭埋進他懷里,不亂動了。 其實,她也沒那么急色,只是覺得他可愛,忍不住想逗逗罷了,就算她真想跟何蓮生發生點什么,不至于在這么個破廟里草草了事。 不急,慢慢來吧…… 香香安靜躺在何蓮生懷里,身體一動不動,心思卻躁動,像爬進了一只螞蟻,這里癢癢,那里也癢癢,一時覺得意外,看似瘦弱的書生,怎么胸膛這般寬厚?一時又感到好奇,看似不起眼的舊長褂,怎么潛藏著幽幽茶香? 她發現自己睡不著了,伸出軟綿綿的手指,戳戳他的胸口,“何蓮生,你見到我時,念的那句詩,是什么意思?” “是……心悅姑娘的意思?!彼Y巴回道。 香香又戳戳他,“那你再念幾句,我想聽?!?/br> 他想了想,低聲念:“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這句我聽懂了!意思就是你想我想得睡不著,對不對?” “嗯……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br> “還有沒有別的?”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還有嗎?”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br> …… 何蓮生給香香念了一夜情詩。 念到后來,兩人似交頸的鴛鴦,相擁睡去,如膠似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