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白茶清歡無別事 完
這是那驚才絕艷的青鸞君,留下的最后一策。 一月二十日,祁明因為一時遲疑,錯失良機,先帝之子祁蘅奉旨登基,改國號昭明。 同年六月,祁明兵敗,身死沙場。 翌年,祁蘅傳位于祁容,改國號為德興,史稱業帝。 杜若心被封為貴妃。 業帝在位三年,期間兢兢業業,整肅朝綱,百姓得以安居樂業。 天下終于太平。 可那個喜穿青衫的青年,再沒有回來。 …… …… 北地的天很藍,看著極為悠遠。 祁容順著小道一直走到了這個小村莊門口。 村頭的大嬸聽了他的來意,恍然大悟:“你是來找阿青的嗎?” “走走走,往村子里邊走?!?/br> 大嬸邊走邊感慨地說著:“當年阿青渾身是血,被個姓陳的孩子背來的,只可惜,小陳剛到村子口就死了,作孽誒?!?/br> 嘆了口氣,大嬸又笑道:“阿青是個漂亮孩子,又認得字,村里人可喜歡他了?!?/br> 祁容點了點頭。 村子不大,三兩步就走到了一間茅屋前。 大嬸推開門,扯開嗓子喊:“張嬸!在不在?” 祁容站在門口等待著。 茅屋旁搭著木棚,棚里拴著一只奶牛。奶牛轉頭望了他一眼,把接奶的木桶一點點踢過來。 祁容愣了愣,出來的張嬸朝著他笑:“它是把你當成阿青了呢!” 當年那青年也木木地站在這里,想了半晌,搬個凳子坐到奶牛跟前,木桶推到跟前,伸出手去。 又想了半晌,才用纖長的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一戳,擠一擠,再戳一戳,再擠一擠。 不耐煩的奶牛暴怒,一腳踢翻凳子,摔得青年四仰八叉。 張嬸在后面捂著肚子笑:“你怎么這么呆哦!” 青年愣了愣,也跟著笑了起來。 祁容跟著張嬸走進屋里。 摸了摸土墻,坐在床上,片刻,才低頭輕聲地問:“他可有提到過我?” 張嬸疑惑地望著他:“你是?” 當年的青年靠著床,眼望著窗外,彎著眉眼笑:“家人?有啊?!?/br> “有個動不動就哭的老爺子,有個啰嗦得很的老頭,還有……”他眼睛閃了閃,像是有光,對著張嬸笑了笑,“嬸子,我有那么多人可以記掛著,是不是很幸福?” 祁容垂著眸,沉默半晌:“張嬸,他在哪里?” 日頭西沉,溫度也降了下來,有些冷。 張嬸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嘆息一聲,她才道:“就埋在你剛剛走過來的路上?!?/br> —— 暮色四合,炊煙裊裊。 墳頭還很新。 祁容手撫上去,看了一陣,伸手點著“白、清、蘅”三個字,念了一遍。 然后手指又移回最上面,點著“夏清源”三個字,再念一遍。 想了一會兒,再從頭讀了一遍。 “阿蘅,”他啞聲開口,“你在不在里面?” 究竟在不在里面? 淡色的光灑在墳頭,祁容忽然仿佛像是瘋了,用十指去挖那墳頭。 土堆漸漸散開,他的指縫間盡是泥土和鮮血。 仿佛觸到一片衣角,又或許沒有,年輕的帝王忽然停了動作,低聲哭了起來。 業帝回宮之后,立祁蘅的遺孤為太子。 終其一生,后位空懸,也沒有子嗣。 史冊記載,業帝一生為了西晉殫精竭慮,嘔心瀝血。 史冊卻沒有記載,年輕帝王常常獨自一人窩在大殿角落,哭了笑,笑了哭,嘴里不停喊著什么。 殿外春光爛漫,又是一年。 祁容闔了眼。 他想起很多年前,追著一個張揚明媚的少年到了城門口。 他問少年:“你為何不要這天下?” 少年轉頭看著他,唇角微微上揚,眼里的光比星辰耀眼。 “阿蘅心中,只有私情,沒有天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