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那被蓋住的部分,或許不應該稱之為雙腿。    更像是,擁有人類腿骨模樣的畸形龍尾。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補完啦。    第8章 只是一個活了一千八百多年的小怪物    桑葉大約明白剛剛在地上看到的那些、還沾著血rou的鱗片都是從哪兒來的了。    她沒繼續看小怪物的傷,松開手,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只用白色靈玉打造的藥箱。    指尖閃過一絲雷光,屬于桑葉的雷屬性靈力簡單的打開了上面的禁制,露出了內里存放起來的數個小瓶子。    桑葉指尖微動,先是戴上了干凈的冰蠶絲手套,而后選了最中間的放著的那只玉瓶,將之拿在了手上,用玉鉗從里面取出了一枚通體雪白、周身隱隱散發著寒氣的丹藥。    這是雪榆丹,品階不錯,但藥性十分溫和,入口后會漸漸化成滋養的靈氣,治愈內傷。    就算是沒有修為、體質很差的人,也能服用。這是她先前研究出來、專門用來和一些家中有普通人的修士換靈石的丹藥,只剩下幾顆,但暫時應該夠用了。    桑葉身體往前傾,一只手鉗著丹藥湊到小怪物唇邊,另一只手捏著他的下巴,半強迫的把丹藥喂了進去。    掌心下的生物大約是先前傷的比較厲害,桑葉只覺得他抖的比較厲害。    她喂完了丹藥,感覺到他的氣息穩定了下來,生命力也比之前更旺盛了些許,緩緩松了一口氣。    桑葉稍微直起了身子,沒有發現原本高高懸起,似乎時刻要落在她身上的那道詭異影鐮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消散了。    自認“無情無義”的大師姐根本不知道自己剛剛離死亡只有一線之隔。    因為剛剛觸碰到了小怪物淌著血污的唇,桑葉手里鉗著丹藥的玉鉗上不免沾上了一些血跡,但她倒沒有在意,把東西收好,站起身,猶豫的看了眼尚且“昏迷”不醒的小奴隸。    ——她,是不是應該把他帶回山頭?    雖然他現在看起來似乎沒有生命危險了,但若要繼續留在雜役司,作為一個奴隸,恐怕也不會有人愿意好好善待他。    不過就算把他帶回去,他也不能自由的離開她所居住的山峰。    桑葉腦海里浮現起自己剛破開石門的時候,瞥見的小怪物的視線:堅決、果敢、憎惡。    也許,她將他送下山,再贈予他一些藥物才是更好的選擇?    “你、你是想隨我……”桑葉心底考慮著,下意識便開了口。    但等她自己那略顯清冷的聲音回蕩在石室里,桑葉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    她在試圖和一個已經被疼暈了的“生物”說話。    仔細想來,他能不能聽的懂自己的話,都還只是一個未知數。    桑葉按了按腦門,沒再繼續開口。    不太善于言辭的桑葉碾了碾指腹,想了想,從儲物袋里掏出了一個淺白色、木頭模樣的小飛馬。    ——不管小怪物想怎么選擇,現下正好她需要選一個雜役應付雷月道人,不如就先帶他回去,等他傷養好了,再放他自由。    只是他現在的情況,直接扛起來御劍回去似乎有點過于粗暴了。    于是桑美人總算是想起來了,自己還有一個飛行法器。    石室里的空間太小,桑葉便拿著小飛馬踱步朝門外走,打算等法器打開,再回來將小奴隸抱回馬上。    聽到那個總說奇怪的話、做奇怪的事的人類漸漸朝外走去,怪物驟然攥緊了手掌,原本還殘留著丹藥香味的唇齒之間涌上了一層酸澀的苦味。    他呼吸都粗重了一瞬,依舊緊閉著雙眼,漆黑的長睫末梢被夜風吹動。    已經融入陰郁黑暗之中的影鐮又漸漸浮了起來,只是這次、只貼著它主人殘破又像獸類一般富有爆發力的軀體、沒再張牙舞爪。    石室里似乎又陷入了一片血腥的寂靜。    只這樣的濟寂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伴隨桑葉的靈力滲入飛行法器,一陣“滋啦”的聲伴隨著飛行法器骨架關節出“咔擦”的聲音鉆進了怪物的淺藍色的雙鰭之中,似乎在告訴他——    那個人類并沒有離開。    某怪物微微將雙眸睜開了一條縫隙,看見那道身影披著月光,抬手擺弄那匹高大的飛馬。    “說好的是用百年的銀鐵,不會生銹的呢?”桑葉看著飛馬雙翅下、若隱若現的銹紅色鐵銹,沒忍住拍了拍飛馬的鱗翅——    這東西,是她兩年前在桑府城一個小鎮里做任務的時候,從當地拍賣所里花了兩塊上品靈石買回來的。    當時她也不知道是哪個腦筋抽了,才會花這么多錢把這飛馬買下來。    不過好在,現在倒也派上用場了。    桑葉抽出一張柔軟的墊子鋪在了法器上,接著就打算把怪物先生從角落里抱出來了。    她似乎完全沒有理解,她現在牽著銀白色飛馬法器、裙擺紛飛的樣子……實在是……    耳尖倏然燙了一下,奴隸攥緊的手掌又悄然松開了,影子化成的鐮刀也徹底穩定了下來。    桑葉固定好了飛馬,走進石室里,雙臂微張,十指如流水般涌出溫和的靈力,小心的避開了小怪物穿著鐵衣的地方,輕托著他朝石室外飛。    以為等下很可能會被桑葉抱起來的、自作多情某怪物:“……”    細細想來,剛剛喂丹藥,這個人類也是用的玉鉗。    煩躁的情緒一閃而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桑葉輕柔的托著他靠近自己的時候,故意用藏在衣擺下的影子化刀,割破了原本就受傷嚴重的右“腿”。    他似乎是感覺不到痛一樣,拉開了很長一刀傷口,溫熱新鮮的血滴滴答答順著往下淌,弄臟了桑葉的衣裳和鞋面。    血透過裙子,染到膝蓋和腳背,桑葉腳趾縮了一下,第一反應是自己的靈力沒有控制好,不小心觸碰到了小怪物的傷口,立刻皺緊了眉。    她非但沒有如某怪物所想,把他原地扔下,也沒有發出任何不悅的聲音。    相反的,那些輕輕托著他的靈力,變得更加輕柔且溫暖。    明明已經看見了他的畸形的雙尾,為什么……    耳鰭小幅度的顫抖著,花了一千六百年才堪堪破殼,又花了兩百年才勉強修煉出人形,按照人類的年紀算,已經是老古董了的怪物第一次感知到了自己眼窩之下,有什么東西在隱隱發燙。    他做的很隱蔽,不管是劃傷自己還是情緒波動,以至于實力已經不弱了的桑葉愣是沒發現他的異樣。    桑葉把小怪物放在了飛馬的背上,在飛馬鱗翅根部塞了兩顆下品靈石。    她正打算帶人離開,就聽到庭院里傳來了嘈雜的聲音,一個年歲不大的弟子有點驚恐的大聲說話:“我怎么睡在這兒了,天哪,要是被長老發現了,定要扒了我的皮?!?/br>    “嗨呀,你鬼叫啥?!币粋€還算稚嫩,但卻有些火爆的女聲響起,“還不快點把其他人都叫起來,現在都五更天了,馬上內門師兄師姐們就要來挑選雜役了,我剛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還看到好幾個新來的弟子已經等在外面了?!?/br>    “你看看你們,連這點事都做不好,我才出去做了三天任務,雜役司就亂成這樣,真是的!”聽到那個女聲還在發火,桑葉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說話的是六長老的親傳弟子,小辣椒的謝杏。    桑葉搖搖頭,打算離開,就又聽到謝杏吼了一句,“你們別忘了啊,如果有人從雜役司帶走了人,一定要登記在冊,特別是桑葉大師姐,這次師尊特地叮囑我,一定要讓她選兩個能干的雜役回去!”    “師姐也真是的,一直不收雜役,總是一個人干活,我看她那小破山頭都快長草了……”    聽見小辣椒師妹開始抱怨起自己,又聽到她說從雜役司帶人需要登記,桑葉無奈的嘆了口氣,從儲物袋里取出面紗戴在了臉上,牽著飛馬往庭院方向走去。    她還是同謝杏師妹說一聲吧,不然她回頭要去她山頭念念念念個不停。    ……    在桑葉牽著飛馬同即將同謝杏碰面的時候,雜役司門口又迎來了兩個客人。    一個是假裝不會御劍,一路用了下等疾風符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的“星野”,還有一個便是假裝剛剛才到,御劍而來同“星野”偶遇的桑青青。    兩人看到彼此,對視了一眼,又不約而同的移開了視線。    “……巧啊?!卑揭按执藘煽?,朝桑青青露出了一個笑容,他還吊著胳膊,因為剛剛奔跑過,一頭黑發兩邊俏皮的翹起,半邊稍微易容過、只是略顯俊朗的面頰上印著初升起的日光,閃閃發光。    “嗯……嗯?!鄙G嗲嘈奶艘慌?,手指攪了下裙擺,臉上的笑容卻在想到星野今天是期盼進入大師姐山峰的時候,驟然淡了幾分,“一起進去吧?!?/br>    敖野眼神柔和,應了聲好,他想著心心念念的那人,喉結微動,徑直推開了雜役司的大門。    他剛推開門,一道有些火辣的女聲就鉆進了敖野的耳膜,她說:    “什么啊,桑葉師姐,你要選這個奴隸當你雜役?我沒聽錯吧?!”    驟然聽到那個人的名字,穿著深藍色的衣衫的少年指尖停頓了一瞬。    他只覺得,方才輕微的、根本不累的運動,卻像延遲疲累一般,讓他那顆的心臟“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以至于,敖野一瞬間甚至都沒能聽清,剛剛那句話里的提及的其他信息。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方小型修羅場。    *之前搬家更新慢了,非常對不起,以后會保證日更的。這次開文比較倉促,開文也沒有發小紅包慶祝,那就這章發30個小紅包慶祝吧~(ps:昨天做夢夢到我連10個小紅包都送不出去,30個我是不是有點夸下??诹藂aq)    第9章 “弟子星野,仰慕桑葉師姐已久?!?/br>    “桑葉師姐,你干嘛要選他啊,記冊上說,他是前幾天漁民們在淺海里和魚一起捕上來的……”小辣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大,一張小臉因為激動紅撲撲的,看起來十分可愛。    桑葉見她說的激動,藏在面紗下的唇微勾起,伸出右手捏了捏她的臉,“這樣啊,那他……是怎么會到雜役司的?登記的冊子上叫什么名字?”    “你別以為和我撒嬌我就允許了!”謝杏看著桑葉露在外面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圍悶笑出聲的弟子們,臉更紅了,她推開她的手,抱著雙臂哼了一聲。    桑葉:“……”    但謝杏還是很乖的回答了桑葉的問題,“……他這樣,像個怪物一樣,漁民把他當怪物賣了到了奴隸所,普通人都害怕他沒人愿意買,最后干脆被奴隸所的主人送到咱們這邊了?!?/br>    桑葉聽著她的話,眼里的笑意漸漸淡了,右手搭在幽冥劍上細細磨蹭,眉梢爬上一抹煩躁——    她不難想象,這短短的幾天時間里,小怪物是怎樣受盡冷眼和折磨。    “名字的話……”謝杏從儲物袋中掏出隨時用來登記的冊子,“啊……只寫了怪物一號……”    她說著,聲音越來越小,臉也越來越紅,大約是沒想到當時帶小怪物進來的人會這樣辦事。    而躺在柔軟墊子上的某怪物在聽到謝杏的話,心底卻沒有任何的波瀾,他只是萬分嘲諷的輕勾了一下唇角。    名字?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    甚至,他們還自大的認為正處于第一次蛻化期的他是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廢物,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否認他的智慧。    認為他只是污穢骯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