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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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他絞盡腦汁地說,周倚眉始終旁若無人低著頭,連一道眼神都沒給過來。 寧寧用力把嘴唇抿平,強迫自己不要笑出聲。 雖然有點惡毒,但從她的角度來看,此時此刻的場景…… 真的很像一只狗在對著一個掃地機器人狂吠。 謝逾忍著怒火,深吸一口氣。 他似乎已經被這樣冷待過許多次,多少有了點抗壓能力,哪怕被如此掃面子,也不過咬牙切齒道了句:“裝清高?以后有你哭的時候!” 顧昭昭被迷人茶香腌入了味,輕輕撫著他手臂,聲音軟得像是煮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泡面: “阿逾莫要生氣,小姐她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你我處處向著她,她卻從來不領情,一直都是冷冰冰?!?/br> “我那師尊的白月光總想刻意接近我,誰不知道她心里裝著的惡心主意?!?/br> 寧寧往嘴里塞了顆花生米,對身旁的裴寂道:“萬事先想想自己配不配,娘親讓我別和傻子玩,我搭理她干嘛呀?!?/br> 顧昭昭神色僵了一瞬,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決定不去理會她,繼續對謝逾吹耳邊風:“她這樣的性子,曾經讓你多累啊。別去想了,咱們走吧,你若是不開心,我會心疼?!?/br> 寧寧目光悵然,兩眼望天地回憶起從前:“她那么愛裝,一定很累吧。心疼?!?/br> 顧昭昭終于忍不下去了,右腿一邁就沖上前去:“你……!” 裴寂面無表情地握住劍柄。 謝逾蹙眉:“昭昭,做什么!” “顧姑娘,你怎么了?” 寧寧像是被嚇了一跳,向裴寂身后瑟縮一步:“我在說師尊的那位白月光,半個字都沒提到你呀……你與魔君伉儷情深,難道不應該與我同仇敵愾,一道抨擊那壞女人嗎?” 顧昭昭的嘴唇抽搐一下。 “對不起,我不會講話,是不是惹顧姑娘生氣了?我很少與旁人打交道,不像姑娘你擅于此道,什么話都講得出來,好厲害的” 寧寧面露委屈,說著輕輕吸了口氣,轉而望向一旁的謝逾:“這事兒怪我,魔君大人千萬別往心里去。并非顧姑娘性子差脾氣火爆,全是我嘴笨的原因?!?/br> 顧昭昭的嘴角已經開始扭動著瘋狂跳舞了。 白曄在一旁聽得瞠目結舌,內心激蕩不已,就差拍案而起,大呼一聲“實屬無敵”。 寧寧此人竟然生猛至此,硬生生以守為攻,把顧昭昭那套花里胡哨的語言藝術化為己用,不但暗諷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點明了那女人性子暴躁脾氣壞。 至于一句“這事兒怪我”當屬精髓,瞬間把寧寧塑造成柔柔弱弱的受害者形象,讓謝逾找不到理由來質詢。 至于顧昭昭。 她一心要維持不諳世事的圣母白蓮花形象,絕不可能承認自己與寧寧口中的“白月光壞女人”如出一轍,只能干吃啞巴虧,保持微笑接受嘲諷。 妙啊。 若是來日寧寧出了書,他絕對第一個買。 顧昭昭和謝逾像兩只氣急敗壞的火烈鳥,沒過多久便雙雙離開。 寧寧大戰告捷,懶懶打了個哈欠,再一睜眼,與不遠處的周倚眉撞了視線。 周小姐心如明鏡,當然能看出這陌生姑娘是在幫她,望向寧寧的視線里雖然仍有戒備,卻顯然比之前柔和許多:“多謝?!?/br> “不用?!?/br> 寧寧朝她咧嘴笑笑,抬頭瞥一眼天邊。 不久前還掛在穹頂的太陽,已經不知何時蜷縮到了云層底下。 日暈一層一層往外旋,越來越淡、越來越輕,最終在蓬絮般的云層里,與一道幽謐淺灰悄然相接。 再往旁看,便是翻涌如潮的淡淡墨色。 有風輕佻地拂過來。 快下雨了。 “周小姐?!?/br> 寧寧收回視線,笑著對她說:“今天天氣不錯?!?/br> 適合拔劍殺人。 ===== “不對不對,各位冷靜一點,在周倚眉復仇之前,我們得先弄明白一個事實?!?/br> 與周倚眉道別后,寧寧便跟著大部隊來到白曄的房間,與另外幾人進一步商議后續計劃。 屋外的天色果真越來越暗,卻并未下雨,仿佛只是有誰不小心打翻了墨汁,襯得他們越發做賊心虛。 “如果這兒是現實也就罷了,可它偏偏是處浮屠境。浮屠境什么原理?執念所生?!?/br> 白曄看一眼層層烏云,壓低聲音:“咱們待在這里面,要干的事兒不是行俠仗義,而是替幻境主人解決執念?!?/br> 他說話時斂了笑,做出一本正經的表情:“要是幫錯了人,我們突破浮屠境的難度恐怕要猛增十倍不止——你們覺得,這鬼地方的執念究竟是什么?” 永歸道:“謝逾乃浮屠境主人,周倚眉是他永生傷痕。倘若知曉錯付情深,如何能從愧責脫身?沒得爭,只可能,待在煉妖塔這一層,自我放逐以讓心理平衡?!?/br> 白曄:“說人話?!?/br> “永歸小師傅的意思是,謝逾的執念在于愧疚?!?/br> 寧寧擺弄著桌上的圓鏡,拖住腮幫子說:“話本子里不都這樣寫嗎?只有在女主角死掉之后,男主人公才終于察覺自己有多么愛她,于是一夜白發,整日以淚洗面、痛不欲生。唔,大概就是這種劇情?!?/br> 白曄冷嗤:“怎么,你不會還相信這些玩意吧?除了話本子里的角色,真有正常人能把愛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說著翹了腿,很有耐心地悠聲道:“作為一個男人,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我們這群兄弟不可能為所謂的白月光守身如玉一輩子,更不會因為那么點后悔和愧疚一蹶不振?;ɑㄊ澜缒敲创?,何苦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這番言論話糙理不糙,白曄猛地往嘴里灌了口水,又補充道:“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真的愛慘了那女人,到死都在打光棍,可愛情算什么?只不過是生活里可有可無的調劑品??!沒了它,我照樣可以步步高升、家財萬貫、飽受萬人敬仰——誒嘿,美滋滋兒?!?/br> 簡而言之,他不覺得謝逾對周倚眉的歉疚能造出如此龐大的幻境,現實不是全員戀愛腦的話本子。 孟訣沒反駁,順著他的意思接話:“不知依白道友所看,這浮屠境的成因是何緣由?” “我覺得吧,謝逾肯定恨死周倚眉了?!?/br> 白曄眼底盡是勝券在握的神采,語速越說越快:“你們想啊,他雖然年少與她相戀,可那畢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這時間一年一年地過,無論多么濃烈的感情,都難免被磨得只剩下一個薄殼——那兩人僅僅是這樣的交情,而周倚眉非但想要殺他,還將謝逾關進暗無天日的煉妖塔,你們說,這執念夠不夠重?” 寧寧笑了:“所以你覺得,謝逾想要殺掉周倚眉報仇?!?/br> “對??!” 白曄應得毫不猶豫:“這不是挺符合他性格嗎?睚眥必報的小人?!?/br> “但如果謝逾真想殺她,在這處浮屠境里,他曾有很多動手機會,不必非得等到報仇的這一刻?!?/br> 裴寂沉聲開口,眼底是化不開的暗色:“他至今沒動周倚眉,說明心中尚有溫存?!?/br> 這兩方各有各的理由,也各有各的不合理之處,房屋內一時陷入沉默,忽然響起寧寧清脆的嗓音:“哇,你們快看!周小姐出發了!” 于是在場幾人紛紛側過頭。 寧寧在百花深處的姑娘手里得到過一份視靈,不久前與周倚眉談話時,順手將它放在了周小姐肩頭。 仙魔大戰之時,這玩意兒尚未被研發。因此就算周倚眉察覺到不對勁,也不會對它多么上心,頂多覺得路過了不知名蚊蟲,與報仇比起來不值得注意。 “既然咱們討論不出個所以然,”寧寧指了指面前的圓鏡,“不如先看看劇情走向?” 她說罷半垂眼睫,凝神看向鏡面上的影子。 身形纖瘦的白衣女子立于門前,仰頭望向狂浪翻涌的天際。 緊疊的烏云恍如變幻無常的鬼面,疾風像饕餮吞吃的聲音。 的確是個好天氣。 周倚眉沒做任何準備,不過是將稍顯凌亂的發絲重新束起,匆匆洗了把臉,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 顧昭昭在整理帶去鸞城的行李時,忽然聽見門外的腳步聲。 她以為那是侍奉于身側的丫鬟,低著頭繼續整理:“何事?” 只要熬過今天。 今日一過,待她與謝逾一道前往鸞城,徹底擺脫崇嶺這是非之地,她顧昭昭,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魔君之妻。 一想到這四個字,她就止不住嘴角上揚。 其實打從一開始,她從沒想過謝逾能有這么大出息,之所以暗自借了小姐的功勞,只因為他生有一張漂亮的臉。 哪怕遍體鱗傷、瘦骨嶙峋,少年的眉眼也能在剎那之間令她面紅心跳。 只可惜謝逾對高不可攀的周大小姐情根深種,對她從未生出絲毫興趣。 充斥整個心口的嫉妒,應該就是自那時而起。 周倚眉擁有女人們渴望的一切,絕美容貌、出色根骨、無懈可擊的家世,以及為數眾多對她死心塌地的男人。 顧昭昭不甘心。 即便謝逾不喜歡她,她有的是法子叫他上鉤。 于是她開始日復一日地編織謊言。 周倚眉心疼謝逾,礙于周家眼線,只能托付身邊的侍女為那小奴隸捎去傷藥和糕點。 顧昭昭拿著籃子悄悄跑去見他,紅著臉告訴滿臉戒備的少年:“你別怕,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藥膏……你的傷還痛嗎?” 一天又一天,一遍又一遍。 謝逾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柔和,偶爾會向她喃喃提起,為何周小姐總是對他不冷不熱,從未來看他一眼。 后來謝逾向周倚眉提出私奔,顧昭昭毫不猶豫告了密。 周大小姐被囚,謝逾被打得半死不活。 而她走到少年身邊,擠出一滴眼淚:“你真傻,周小姐那樣的人物,怎會心甘情愿同你離開?就在今早,她還向我嘲諷過你的無能無知……她把一切都告訴老爺,今夜注定不會來了?!?/br> 謝逾的兩只眼睛都是血紅,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顧昭昭繼續告訴他:“你走吧,若是來日還記得我,便回來崇嶺看看我?!?/br> 在那一瞬間,少年眼底的冷漠土崩瓦解,彌漫開淺淺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