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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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手把風造出來。 “她這是……!” 柳螢忍了疼痛,在灼目的火光之中睜大雙眼,緊緊凝視著不遠處的淡色身影,指尖不由一顫。 四野八荒,風聲大起。 少女的長裙被吹得獵獵作響,長劍嗡然如巨龍長吟,在锃然清響后猛然一落—— 霎時劍風激蕩、連綿不絕。 雪白劍影滿蘊星辰之色,化作一道勢若洪流飛瀑的奪目亮光,連穹頂之上的烈日也為之一黯。 站立于星河中央的寧寧眉目如畫,向來笑意盈盈的面龐上,頭一回顯出了冷冽的決意與劍息。 符篆引來的疾風凜然作響,由火凰掀起的烈風回旋如流,更為勢如破竹的,是她長劍之下襲來的劍風。 山石狂搖,龍吟陣陣,而那聲勢浩大的滾滾烈焰借了西風,竟如巨龍擺尾般咆哮一聲…… 筆直沖向火凰命門! ===== “噯噯噯,別別別!哎喲喂,我門下徒兒又被送走一個?!?/br> 玄鏡之外,一名身形嬌小的年輕女子滿臉懊惱地長嘆許久,引得她身旁的曲妃卿掩唇輕笑。 “御獸宗的弟子本就不擅實戰,輸了也沒什么大不了?!?/br> 曲妃卿身為霓光島島主,卻偏生有張仙子般清泠溫雅的面孔,說起話來慵慵懶懶,從來都含著笑:“我聽說玄虛派的小弟子們去了西山,你不是一直想見見傳說中的火凰么?不如去玄虛派長老們的鏡前親自看看它模樣?!?/br> 玄虛劍派諸位長老聞言皆是一抖,天羨子故作冷靜,把玄鏡往里收了收。 “真的?” 年輕女子正是御獸宗宗主林淺,聽罷兩眼放光地扭過腦袋:“我聽說西山之上的火凰頗為有趣,打算在下一次秘境開啟之時,將它收來當作靈寵——諸位長老,能讓我看看它嗎?” 玄虛派長老們大眼瞪小眼,互相使眼色,場面亂如熱鍋螞蟻。 天羨子神色復雜,欲言又止,與真宵對視一眼后,默默將玄鏡轉了個面,對準林淺所在的方向。 畫面之中是被灼燒得黑紅一片的土地,在滿目瘡痍間,一具巨大的軀體顯得尤為引人注意。 光禿禿的腦袋,光禿禿的身子,光禿禿的翅膀和尾巴。 而那周身的黝黑,如同籠上了暗夜深沉的顏色,雙翼半開半合,似乎還在訴說著生前的茫然與悲傷。 黑夜給了它黑色的焦皮,它卻用來尋找光明。 隔著一面玄鏡,都能聞到淡淡的rou香。 “這、這……” 林淺的嘴唇和聲音一起顫抖,看著她記憶中熟悉的陌生鳥:“火凰?” “這個,它被自己的火給烤熟了?!?/br> 天羨子撓撓頭,匆忙打了個哈哈:“沒辦法嘛,都焦成這樣了……要不讓寧寧他們帶點風干的臘rou回來,給你嘗嘗?” 林淺眼前一黑,面無表情,目光犀利。 “許是遭遇了混戰?!?/br> 曲妃卿輕聲安慰她幾句,繼而又道:“對了,柳螢正在與寧寧同行,不知天羨長老能否讓我看看,她如今在做什么?” 長老們紛紛做走神狀,有的四處張望著看風景,有的低眉順目地喝茶,紀云開甚至吹起了口哨,嘴巴嘟嘟。 天羨子的神色更加復雜了。 這回他沒敢動手,而是示意曲妃卿自行調整玄鏡視角。女修皓腕微動,鏡面之上便出現了一名少女的身形。 畫面里的柳螢手中拿著塊玉佩,笑得那樣憨厚樸實又辛酸,對著眾人大喊:“沒想到吧!其實我是霓光島派來的臥底,專程來搶奪玉佩!” 曲妃卿本以為那只被烤焦的火凰是一切的結束,萬萬沒想到,卻是所有悲劇的開頭。 誰能告訴她。 為什么她的愛徒柳螢,也焦了。 柳螢曾經是多么漂亮可愛的小女孩,如今的模樣卻慘不忍睹,叫人無法直視。 一張白皙小臉上盡是黑灰,不知道的還以為去地底挖了十年的煤。最為驚悚的,是她的頭發。 額前碎發像被燒過,全部向上卷成了水草般彎彎扭扭的蜷曲形狀; 從正面看去像是英年早禿頂了個光頭,只有頂上幾縷彎曲的卷發僥幸存活,好似幾株堅韌不屈的野草,生長在廣袤荒漠上。 只不過半天沒見,她就從一個芳香四溢的少女,成了座焦香四溢的光明頂,一邊晃悠一邊帶著哭腔喊:“威脅我欺負我,還把我放在火上烤?你們不是人,這就是報應!” 有些人活著,卻已經死了。 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柳螢與火凰誰比誰更慘。 曲妃卿少有地斂了笑,同樣是眼前一黑,面無表情,目光犀利。 天羨子:…… 天羨子:“這個……兩位女菩薩,我還能有解釋的機會嗎?” 第52章 西山, 火凰洞。 柳螢手里緊緊握著一塊碧色玉佩, 又喜又氣, 渾身發抖。 跟著玄虛劍派的這一路雖然短暫, 卻已經成為了她人生中不可磨滅的陰影。從今天起, 她寧愿出家當尼姑, 也不會再去不知好歹地勾搭劍修。 等火凰被寧寧引出的疾風烈焰烤熟后,一行人便進了這個山洞。她一眼就見到那塊放置在洞xue角落的玉佩,由于身法最快, 轉瞬之間便上前將其奪過。 在那之后, 就是長老們于玄鏡外見到的自爆身份現場, 可歌可泣, 可喜可賀。 “霓、霓光島?” 賀知洲極為驚詫地后退一步,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可你不是流明山的樂修嗎?” “當然是騙你們的啊白癡!” 親眼目睹這群劍修瞠目結舌的模樣,柳螢頗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意,一把撕下臉上滿是黑灰的人面,露出媚色生香的絕美面龐:“怎么,就許你們欺負人, 不讓我們霓光島略施小計么?” 她越說越得意,手里的玉佩寒涼如冰雪,讓柳螢下意識用力握緊。 只要有了它, 狐族傳承千年的圣物便落入了霓光島手中。 他們不像玄虛劍派那樣多管閑事,一切行為的出發點都是贏得試煉和搶奪寶物,一旦灼日弓在手,這兩個目標自然都不在話下。 “柳jiejie, 你想做什么?” 喬顏急得臉色蒼白,顫聲開口:“若是沒了玉佩,我們拿不到灼日弓,等來日魔族突破結界,狐族就完了!” 柳螢挑了挑眉,不緊不慢地應聲:“魔族一事,我們自會考慮解決?!?/br> 霓光島不傻,當然明白鏟除魔族是一件大功。與其把這份殊榮留給玄虛派,不如搶過灼日弓,取代那群劍修成為屠滅魔族的英雄。 她話剛說完,便察覺身旁襲來一道凜冽劍風。原來是寧寧拿了星痕劍,飛速向這邊攻來。 她在玄虛劍派的年輕弟子中身法最佳,如今形如疾電,饒是柳螢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接被劍鞘重重擊中手腕,手中的玉佩在吃痛的悶哼中應聲下墜。 ——該死,她怎么還有力氣? 眼看玉佩從手中摔落,被寧寧一把握在手中,柳螢暗自皺眉,心底盡是煩悶。 據她所知,寧寧與裴寂是方才那一戰中出力最多的人,被火凰消耗了一通靈力,這會兒理應不會再有太多氣力,結果卻—— 不對。 柳螢眸色一沉。 寧寧雖然身法迅捷、進攻出其不意,但身體已經有了隱隱的顫抖之勢,想來方才的舉動全是在強撐。 身著白裙的絕色少女輕勾嘴角,催動身體里壓抑許久的靈氣,以鬼魅之勢迅速朝她靠近。 靈壓如山,劍光似水。 兩相對峙之下,自然是沒了力氣的寧寧略遜一籌,被柳螢一道掌風擊在胸口,玉佩順勢滑落,重新落入霓光島的媚修手中。 不遠處的其他人紛紛打算上前相助,柳螢心道麻煩,體態輕盈地向后一閃,身形竟如薄霧般逐漸黯淡,輕輕一晃后,借力迅速往洞外逃竄。 這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她早就在暗暗期待。 寧寧、裴寂與許曳已沒了大半靈力,賀知洲與喬顏又構不成太大威脅。她本就身法超群,加之自始至終沒出過手,靈力正處于全盛狀態,必定不會被追上。 一道道疾風在耳畔呼嘯而過,身后的追逐聲漸漸消退,等只能聽見呼呼作響的風聲時,柳螢終于從嘴角露出毫不掩飾的笑。 ——不枉她臥薪嘗膽忍辱負重,這塊玉佩和灼日弓,都是霓光島的囊中之物了! 玄虛劍派被奪了玉佩,一定會盡快趕去瀑布的秘門。她耽誤不得,必須在他們抵達那里之前,帶領同門率先拿到灼日弓—— 否則若是面對面撞上,必然會迎來一場硬碰硬的惡戰。 論身法,他們在所有門派中無人能及;可論實戰,玄虛劍派的那群瘋子劍修叫人避之不及。 霓光島的駐扎地位于西山不遠處,加上喬顏與容辭,一共有七名媚修。 她一刻也不敢耽擱,等大致闡明事情經過,便迅速帶領眾人來到瀑布旁。喬顏所說果然不假,穿過那層勢如長龍的水流,當真有座石制的巨大暗門佇立于山壁上。 “大仇得報??!” 其中一名少女興奮得滿臉通紅:“等我們拿到灼日弓,第一時間就去把玄虛派的那幾人干掉!被自己千辛萬苦尋得的武器淘汰出局,想想他們那時的表情就好笑?!?/br> 曾被寧寧耍過的容辭卻微微皺了眉:“我們奪得玉佩的過程未免太簡單了些,以玄虛劍派那群人的作風,可能有詐?!?/br> “簡單?” 柳螢指了指自己被燙成泡面卷的額發,冷哼道:“我都被折騰成這副模樣了,以后還怎么見人?等拿到灼日弓,我定要親自向那伙人報仇,以解心頭之恨!” 她說罷從懷里拿出玉佩,小心翼翼放在石門中央的凹槽之上,不大不小,剛剛好。 柳螢深吸一口氣,嘴角是止不住的笑,視線則緊緊盯著秘門,勢要親眼看著它打開。 然而時間過了須臾,石門居然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又稍等片刻,仍舊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