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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航興奮地說:“我太喜歡這里了!” “我也是!”林茶回他。 北云也是大都市了,但那里的夜晚遠沒有這里好看。 林茶還記得和嚴明律從山間佛寺望出去的景象,也有燈與光,但像被篩過,有些稀疏,也不夠明亮,幽幽地飄浮不定。 “林,我不是在開玩笑,如果你喜歡這里,”陳航突然轉過頭,“你真的應該去酒吧街看看?!?/br> 他的神情十分真誠,是作為一個可靠的朋友不希望你錯過生活樂趣的那種真誠。 林茶躊躇了。 躊躇著,并在內心和自己爭斗,最后他屈服于年輕人的本性貪玩。蔣哲和湯森也泡過吧呢,他那時忙著兼職拒絕了這些樂趣,現在出門在外心態有些松動,想自己總不能一輩子不體驗這些。 橫豎明天是周日,沒有活動,而且陳航和他再三擔保,可以不喝酒。 就去看看,感受一下氣氛。 不會留到很晚,差不多就走。況且海港的酒坊世界聞名,他來都來了,就……就體驗一小把。 燈暗的地方是最曖昧的,比如KTV,比如酒吧。連桌椅的輪廓都遁形,隱匿在燈光里。 吧臺倒掛著玻璃杯,映著橘黃色的燈,蕩著光圈。林茶的目光越過這一排玻璃,望向這間酒館的名字,Instinct。 陳航人進了酒味里就跟回了家似的,散漫地倚住了沙發。林茶心里好奇得很,沒料到是這樣一間洋溢著小資情調的小酒館。陳航問他喝什么,他還忙著用眼睛四處走走看看,嘴里說隨便,不帶酒精就行。 眼神游走一圈回來,林茶悄悄觀察起近桌一個女生。等她笑得往后仰面,露出喉結,他才后知后覺地從她脂粉里看出男人的骨相。 他原先的生活是多淺一個池子,只顧著學習與兼職,說得上話的朋友也只兩個。 林茶只覺自己似乎,錯失了這個年紀的許多樂趣。 “你說些話吧?!?nbsp;他扭過頭問陳航。 這一句莫名地就有些可愛,陳航逗著他:“啊,說什么???” “說點趣事,你不是生活經驗豐富嗎?” “一人一件,”陳航不給人占便宜的,“你先說?!?/br> “我沒什么好說的?!?/br> “說說你要送禮物的這個人?!?/br> 飲料上來了,一式一樣的兩杯,都是夢幻的淺紫色彩,底下沉著深藍。林茶叼起蜷曲的吸管:“他是一個挺關照我的長輩,說過了?!?/br> “That’s all?” 林茶點了點頭,又朝著那桌悄悄抬了抬下巴:“她是個男的?!?/br> 陳航見怪不怪了:“我有個朋友,是個Alpha,但做變性手術成了Omega,只為了和他養父在一起?!?/br> 他的語氣是陳述今天天氣真好那樣的波瀾不驚,更讓林茶聽傻。 陳航對著他瞪著眼睛的模樣笑了笑,說起他這個朋友和他養父的事情。他說愛情故事就是獵奇故事,畢竟會飲篇說過了,人為了愛做什么都不算羞恥。生死愛欲,生死是眾生的命運,愛欲是人類的特權…… 林茶喝著飲料,聽陳航天南地北地說著。常有雙眼接連的時刻,他無端覺得陳航的內心應當十分難過。 地上過去一只無人察覺的貓,酒館暗處有煙頭明滅。 煙草味有形態,隨著悠揚的爵士樂一縷一縷地流動著,成了淺淡的云霧。 一切都暈暈乎乎的。 直到陳航的聲音攏了過來,濕熱的酒氣拂過林茶頸肩。 “林,”他低聲問,“其實你是個Omega吧?” 林茶抬起眼睛。 位處亞熱帶的城市擁有一個溫暖的冬天,在酒館的這一黝黯角落,人與人的熱氣交融著煮沸了溫度,令穿著毛衣的林茶燥熱到不適。 陳航觸上他后頸的手指,叫這份不適加?。骸斑@是TandE的抑制鎖扣,做工很精致,一般人看不出來,但我給我前男友定制過一條。他是個Omega,也只有Omega會戴這個?!?/br> 林茶嘴唇翕張,好奇怪,吐不出音節。 他周身的脈管都擴張了,溫熱的血流在體內飛速循環,連指尖都發著燙。 唇齒舌生鈍,發出的聲音也鈍悶:“這是酒……” 他指著桌上那杯紫藍色的飲料,三分鐘后服務員滿臉歉意地將它收回了餐盤:“對不起,真的非常對不起,我們上錯了?!?/br> 她問兩位還要什么,這次免單。陳航轉頭看了一眼林茶渙散的神情,用英語說不了,謝謝。 陳航扶著林茶坐進計程車,差不多是深夜十一點半的時分。他手里攥著個從店里要的牛皮紙袋,把林茶在肩上安好后他叮囑司機開慢點。林茶一對文氣的眉擰著,隨時要吐的模樣。 城市還熱鬧,車輪掠過幾處縹緲的樂音。 陳航低著眼看林茶卷翹的睫毛,看了很久,而后從外套口袋里摸出了手機,點開一列聯系人。他的頭像已經變成了軟件默認的灰色人影,看來是刪除了自己的聯系方式。 陳航猶豫片刻,還是將手機收回了兜里。 林茶在陳航肩頭睡得很沉,陳航和司機溝通著能不能把車開到宿舍樓下時他都沒醒。 他也沒做什么夢,實則他不知道那是個夢。夢是光怪陸離的,有著世間最瑰麗的幻彩,但林茶這場夢的每個犄角都十分平常。就是下課以后,他坐在嚴明律的副駕駛座里,和他聊著今晚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