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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是他一個人趁著第二天給大家自由準備的時間里做的。 第三天正式開始拍攝,這是陸鳴第一次嘗試自導自演。他制作過動畫短片,所以他知道要如何剪輯,如何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穿插鏡頭、安排背景音樂。雖然他失去了三年記憶,但在那以前,他也參與過電影、電視劇的拍攝,他知道在片場導演大致是怎么工作的。僅此而已,這就是他對導演工作的全部理解了。 但他站在片場,第一次對于詩文說a的時候,他對這部短片最終效果如何并無把握,這是一次全新的嘗試。他與電影的全新篇章從此揭開。 對最終的影片效果,陸鳴做了一些妥協,他為了避免讓電影看上去太晦澀,放棄了一些他原本的構思。 但他還是保留了許多極具個人色彩的鏡頭和敘事方式。 陸鳴找了個童星來演童年胡楊楊,第一個鏡頭是從東方明珠頂樓俯瞰上海的景象,第二個鏡頭陸鳴給到了早上五點天剛蒙蒙亮的上海弄堂口,然后才是一個年輕女人拉扯著一個還沒睡醒的小孩的畫面,那是胡楊楊的mama第一次帶他去面試一家淘寶店冬季上新宣傳圖拍攝。 前兩個鏡頭是陸鳴自己在集中拍攝結束后去現場取景拍攝的。他還用無人機拍了社區上空的景象,現在還很少有導演在電影里放無人機拍攝的鏡頭,尤其是有追求的文藝片導演,可能他們覺得無人機拍出來的畫面質感不夠,或者覺得這是技術入侵電影,總之他們排斥無人機攝影就像排斥flix上的網絡電影一樣,他們發出直擊靈魂的拷問:如果電影不能進入院線,不在大熒幕上公映,那和網絡大電影又有什么區別? 也許是沒什么區別,可陸鳴并不覺得一定得有什么區別,他還沒有接受過導演的專業訓練,畫面安排全憑直覺。 很多年以后,在陸鳴沉寂一段時間后又作為新銳導演回到國內觀眾視野時,有人挖出了陸鳴的這部微電影,來看一下他還沒有接受系統學習時的短片作品。 陸鳴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詩人式的導演。 他總是喜歡在電影里添加一些看似無關聯的鏡頭,有意識地弱化電影里時間線和空間轉變的概念,而是以故事邏輯來展開。陸鳴并不是一個反敘事愛好者,他還是喜歡講一個完整清晰的故事,他的電影并不晦澀難懂,不會讓人在看完電影以后摸不著頭腦,全然不知這究竟是講了個什么故事。 他只是會設計一些非現實的鏡頭,穿插一些無意義的畫面,暗示一種情緒和氛圍,幫助他講好一個故事。 在《好長的冬天》這部短片里,胡楊楊剛轉學進學校的時候,陸鳴先給了胡楊楊一個臉部特寫的鏡頭,然后是一個環視班級的鏡頭,只是鏡頭聚焦在同學們的手上,每個人都在寫字,每個人的握筆姿勢都不一樣,寫的習題集也不一樣。鏡頭回到胡楊楊臉上,這次是一個全身鏡頭,他臉上依然很平靜,但他悄悄摩挲著自己的大拇指,這個細節透露出他內心的不安。 表現胡楊楊被校園冷暴力的時候,陸鳴選擇讓胡楊楊在天臺發呆的鏡頭和同學們在教室里背單詞、刷題的鏡頭交替出現,反復對比,反復強調。 客觀存在的差異是傷人的。 其中一個鏡頭顯得很特別,陸鳴先是拍了教室里人聲鼎沸的景象,下一秒畫面上就是上體育課了,教室里人都走空了,只剩下忘關的老舊風扇“吱呀吱呀”地轉著。 風扇被遺忘了,被落下了,它兀自轉著,那“吱呀吱呀”的聲音好似是它不甘寂寞刻意發出的,可到頭來只是惹人生厭。 胡楊楊就處于如此尷尬的境地。 楊星宇改編的劇本是一個互相救贖的故事,但陸鳴最后拍出來的微電影的效果還是以悲涼為底色的,故事停在了胡楊楊經歷一番掙扎終于考上北電的那個夏天,但“他被拯救了”卻并不是一個令人信服的結論。 楊星宇的劇本更想表現的是一種青春的曖昧與羈絆,而陸鳴拍出來的微電影里女同學陳儀更像一個工具人,她只是一個象征符號,區別于胡楊楊冷血的父母和冷漠的其他同學,只是稍顯得不同一些,身上有一點人情味。也許胡楊楊對她有一些朦朧的好感,但也就到此為止了,他更多的還是靠自己掙扎著爬出了泥沼。 你不能希冀任何人當你的救世主,你只能自救。 這是陸鳴最后為這個微電影定下的主題。 第21章 《好長的冬天》(3) 《好長的冬天》在騰飛視頻上線后,短短一小時就達到了1000萬播放量。這部總時長27分鐘的微電影受到了來自各方的關注。 陸鳴打開彈幕,看網友的實時評價。 上一次《生死局》他只看了一些微博網友的評論,了解大家的看法,對一些網友提出的肢體語言不自然的問題加以反思,爭取在這次表演中有進步。至于那些人身攻擊的謾罵話語,他只當沒看見,刷過去就完事了,也不多想。 但這次他很著急,他想第一時間了解觀眾對這部微電影的看法和感受。這主要是因為他本人扮演的角色發生了改變,《生死局》他只是負責演繹一個經典影視劇段落改編版本,他當時的心情主要是想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有態度,有演員的使命感,想要改變廣大觀眾心目中無演技、不求上進流量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