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唄?！彼c點頭，坐正了一點以示尊重。

    “哎喲……我想想哈，我從什么時候說起呢？”商旭摸著下巴皺著眉，老大爺一樣思考了半天，問，“你知道商愷他mama的事兒嗎？”

    “親媽？”

    “對，親媽?！鄙绦耦D了頓，嘿嘿一笑，說，“以安阿姨的個性，你小時候她是不是哄你說，人死了就是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付小嘉嘴角一僵，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間。

    “不

    是，我媽跟我解釋死亡的時候，她會直接說……這個人消失了，再也看不見了，無論你怎么哭，怎么鬧，他都回不來了?！?/br>
    商旭看著付小嘉黯淡下去的眼神，知道他想起了他爸，于是伸手在他肩頭拍了拍，付小嘉回應給他一個淡淡的微笑，說：“你繼續說吧，我沒那么玻璃心?！?/br>
    “其實商愷的遭遇跟你挺像的?！鄙绦癯聊艘粫?，似乎在絞盡腦汁尋找一個合適的說法，“但是你比他幸運一點……那個時候，根本沒人給他解釋什么是死亡。你也知道，我爸工作一直很忙，無論是第一段婚姻還是第二段婚姻，他都沒汲取到任何任何教訓?！?/br>
    付小嘉很茫然，他從來沒從安知口中，以及鄰居口中聽到過關于商愷mama的任何消息。不過這也不奇怪，商愷mama去世的付小嘉還沒出生呢。大人們不輕易在孩子面前談論生死，一是出于敬畏，二是孩子沒有必要背負這么沉重的過去。

    “你說你記得小時候商愷性格很好是吧？”商旭說到這里，自己把自己搞的有點失落，“那是對你和安知。反正在我印象中，他一直都是現在這樣。他mama的死在他心里是個疙瘩，所以我媽嫁進商家之后，你知道我媽那脾氣，可想而知……”

    聽到這里，付小嘉有點疑惑：“你那時候不還沒出生嗎？”

    商旭灌了一口啤酒，臉上的表情有點鄙夷地說：“我姓商啊大哥，我們家的事兒我能沒感覺嗎？我也就是大智若愚，你以為我真是個制杖??？”

    付小嘉笑了笑，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出生之后，商愷好了一點。雖然他還是不管我媽叫媽，但是在他心里，是認同我這個弟弟的?！鄙绦裆斐鲇沂值氖持?，在自己心口點了點，表情有點自豪。

    “喲，商愷親口說的？”付小嘉知道，其實商旭的屬性就是個重度哥控，故意逗著他玩。

    “這不用說，我一輩子都記得……八歲的時候，商愷跳進人工湖救我的那次?！鄙绦竦谋砬檎J真起來，語氣也逐漸沉重，“那水挺深的，商愷那時候也就十五六歲，把我拖上來不容易。當時是我自己貪玩不小心掉下去的，但是我媽一口咬定商愷想弄死我，后來才有了我爸送商愷去國外讀書的事?！?/br>
    付小嘉知道，這件事是商旭心里的疙瘩，他總覺得是自己對不起商愷。母愛的突然離開已經是天大的痛楚，可商旭的出現，在某種意義上，又搶走了原本屬于商愷的父愛。

    “你說，憑什么我們一家三口團團圓圓的，商愷要去遭那種洋罪??？”商旭越說越激動，用手指一下一下戳著胸口，感嘆道，“我真的覺得，我TM好卑鄙一個人啊……”

    “這不怪你，你當時只是個小孩，商愷……”

    付小嘉本想安慰商旭，說商愷也不會怪你的，但他又覺得，自己不能這樣貿然地去解讀商愷的心意。正如商旭所說，商愷承受了太多的痛苦，而原本該分擔這種痛苦的父親角色的缺失，更加深了這種痛苦，即使是再理智的人，也不能強求他立即放下過去，更何況，那時候的商愷也只是個孩子。

    于是他靜靜地看著商旭，又問：“那后來呢？商愷不是在國外嗎？怎么又回國念的政法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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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櫻花香水

    “他在洛杉磯待了半年，實在待不下去了，跟誰都沒說，自己悄悄跑回來躲到他外婆家去了。奇葩的是，我爸在他回來半個月之后才知道這事兒?！鄙虗鹫Z氣悲涼，蒼白地扯了扯嘴角，嘲諷似的笑了笑，仰頭把易拉罐里的酒喝完。

    “我們家人被老太太罵得狗血淋頭。據說當時商愷精神狀態很差，在外婆家又休學了半年，從那之后，就再沒回過家了?！?/br>
    付小嘉越聽心里越難受，想起跟商愷吵架的時候自己說的話，那種想抬手給自己倆耳光的心理，又出現了。

    后面的事不用商旭再說了，付小嘉有所耳聞。老人家陪伴和照顧商愷一直到他工作，現在已經去世兩年多了。

    當時付小嘉搬過來跟商愷住，臨走之前安知把他叫過去，語重心長地跟他說：“你愷哥哥的外婆走了，他心里很不好受，你要多陪陪他，多跟他說說話?！?，付小嘉那時應下了，可之后發現商愷沒怎么表露他的傷心，所以付小嘉的關懷也無處施展。

    現在回想起來，商愷處理古奶奶的案子時，表面上那么冷淡，背地里卻那么用心，是不是因為從古奶奶身上，看到了他外婆的影子？

    “唉……”付小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倒在了沙發上，覺得很頭疼，“你說商愷遇上的這都是些什么事??？”

    “對啊?！鄙绦癯蛄怂谎?，也學著他嘆了一口氣，哀怨地說：“這都是些什么事，你就不能好好對我哥嗎？就知道傷他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