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圣袖口下握著槍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不知道為什么，對于泠夜所說的這個最后，他有些不安，又有些激動。

    仿佛很久以前就在期盼著了一樣。

    泠夜跟炎蹄對視了一眼，炎蹄會意地升入半空，居高臨下地監視著眾人。

    炎蹄升空后，泠夜朝前邁開了一步，瑩白的赤足踩在虛空，離地面還是隔著一層距離，腳腕上的銀鈴腳鏈蕩開清脆的鈴聲，聽者不由得心神一凝。

    “很久之前，我曾問過你一個問題?！便鲆馆p聲開口。

    圣暗了暗黑眸。

    “你對于我的感情，是怎樣的?！便鲆寡凵駸o波動地看著站在密林之前的圣，“現在，我可以再聽一次你的答案么？”

    圣默了默，眾人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雖然震驚于泠夜這一身超自然的本事，但是他們還是很疑惑，泠夜和組織的關系，究竟是什么。

    他們十分好奇，泠夜究竟對于組織來說是一種怎樣的地位。

    “愛?，F在，依然是這個答案?！笔ド钌畹啬曋驹谑A上的泠夜，雖然話很簡單，但是每一個字，都透著男人的用心和深情。

    “愛?！便鲆剐α?，笑得諷刺，“圣，你是否已經忘了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應該意識到了我不是普通人。但是，圣，你究竟當我是什么？”

    面對泠夜的質問，圣想要說“把你當作我的摯愛”。但是沒等他回答，泠夜就說道，“你處處限制我的行動實則是為了保護我；每當有重要的事情，你總是會讓我放心，你來處理。你做的事非常好，甚至發展到了今天的成果。但是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br>
    “我不是需要攀附于你的無知的菟絲花，也不是經不起日曬雨淋的較弱玫瑰?！?/br>
    圣張了張口，但是卻無從開口。

    他想說不是的。

    他只是想把最好的獻給你。

    不想讓你沾染上這世界的那些污穢。

    不知道為什么，他很害怕失去泠夜，就像是曾經失去過。

    所以他才會偏執地將泠夜禁錮在一方，不讓泠夜接觸外界。

    但是他沒有想到泠夜會這么反感......

    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泠夜，但是泠夜卻對他傾心打造的新帝國不屑一顧。

    一種名為委屈的情緒在他心底蔓延開。

    一想到泠夜會就此離開，圣心里暴虐的黑暗因子開始躁動起來，甚至連他都沒察覺到的，一絲黑光在他眼底一閃而逝。

    捕捉到了那一絲迅雷不及掩耳的黑光劃過的泠夜湛藍色的眸子閃了閃，聲音轉變為平淡，繼續開口——

    “一個一無是處的人愿意為了我而改變，甚至手刃無數鮮血，將無數黑暗與血腥都擋在外。所以我就應該為這份偉大的愛而感動么？”

    這句話的嘲諷之意誰都聽的明白。

    圣一句話都無法說，因為他無法否認泠夜的話是正確的。

    他到底視泠夜是什么？愛人？需要用生命去愛的人？

    是，他是愛著泠夜，這一點他不知道對著自己的心確認了多少遍。

    可是如果，他愛著的人討厭他的做法，該怎么辦？

    有一個聲音在心底說，‘你以前并不是這樣的?！?/br>
    他疑惑，也茫然。

    不是這樣的話，那該是怎樣？

    給予對方最好不對嗎？

    給對方最好的保護不對嗎？

    他只是不想讓泠夜沾上那些污穢，那些污穢有他來擋下就足夠了。

    ‘不對?！?/br>
    哪里不對？

    ‘以前是從來不會把對方放在這樣一個不平等的位置上的?！?/br>
    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都沒有深想，心里的這個聲音從哪里來。

    直到泠夜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宣誓一般，充滿著冷傲和高貴——

    “那么我也再說一遍?！?/br>
    圣抬頭，深沉如墨的眸子難得透露著茫然和無措的神色。

    泠夜無視掉圣眼中的脆弱，繼續說道——

    “我不需要你們為我打造的帝國?！?/br>
    “我喜歡自由，我討厭別人管束我的所有?！?/br>
    “即使是你，也是一樣?！本退隳阏娴氖枪纤?，也無法讓我為了你而改變。

    “我就是這樣一個獨立的個體，不喜歡束縛，喜歡自由和美食?！?/br>
    對啊......

    聽著泠夜的話，圣心里反而浮現出贊同的想法。

    是了。

    他所知道的泠夜，就應該是如此驕傲的一個人。

    不需要被任何人任何東西所束縛。

    ‘她若想飛，那便任她展翅飛翔于青空之上。他的伴侶，從來不是需要被保護的一方，她是驕傲的，也是自由的?！?/br>
    那聲音嘆息一般的說著，圣奇怪的沒有反駁，也依然沒有在意這道聲音。

    這仿佛就是他潛意識里的心聲。

    “所以......”下一刻，泠夜的聲音忽然近了。

    圣轉過頭，與湛藍色的眸子對上。

    那雙眼睛里依舊清透無比，依然平靜。平靜的沒有半點波瀾，湛藍色的色澤如同大海中沉睡的深海寶石，透著死亡一般的永恒寧靜。

    下一秒，他忽然感覺到他的腹部傳來了劇痛。

    站在一邊清清楚楚圍觀的悠瞳孔一縮，看著泠夜絲毫沒有顧忌地刺穿了圣最致命的腹部。

    密林里的兩方被躥高的火線圈遮擋著視線，一些人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著前面。

    但是悠的背影擋在前面，讓他們看不大清前面究竟發生了什么。

    他們只聽到了泠夜的話，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熟悉的血腥味充斥著鼻尖，圣悶哼了一聲，依舊直直看著泠夜。

    “圣......”泠夜凝眸望向高出她一個頭還要多的高大男人，湛藍色的眸子閃爍著瑩瑩的光霧。

    男人捂著不斷流出血的腹部，卻沒有喘半口痛的嘶聲，一雙深沉的眼眸認真地回望著泠夜。

    “兩個人想要在一起，并不是同樣的掠奪和占有?！?/br>
    “想要陪在我身邊，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你......做好像今天這樣的準備了么？”

    泠夜輕聲細語的說著，閃爍著光霧的眸子微動。

    “無論前路怎么危險...甚至可能讓我失去性命...我也想要待在你身邊...”圣低緩而虔誠地說著，同時，用另一只沒有染血的手輕輕拉住泠夜的袖口，他依然害怕他的血會污了她的衣裙，盡管他明白對方不是溫室的花朵，但是他也不忍心讓她身上沾染上任何污穢。

    “你......不后悔么？”泠夜認真地看著男人隱忍著痛卻隱隱帶著一絲瘋狂的俊顏。

    “不會?！笔ト岷土死饨?，看向泠夜的眼神里帶著令人心悸的偏執和瘋狂。

    先喜歡上先愛上的那一個人總是輸的一方。

    所以，他會退讓......

    他不會去干預和控制泠夜的一切......但是他會在她身邊陪伴著......永永遠遠地陪著......

    ‘所以，就是這樣。吾新晉的友人啊，我們一起來愉快的種花吧~’

    意識陷入黑暗前，一句似曾相識的話浮現在腦海中。

    他仿佛又看見了，夢中的那個情景，還有那個，有著一雙湛藍色眸子的女孩，對著他綻開愉悅的笑顏。

    “...吾...”

    “愛......”

    泠夜托住倒下的男人，湛藍色的眸子透著一絲柔和。

    “嗯?！?/br>
    “我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