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又起風波
“王藍田,分飯的感覺怎么樣!”劉亦東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看向那邊臉色鐵青,活像死了爹娘一般的王藍田,忍不住又擺起了嘲諷臉,“瞧瞧!你干活的樣子要是被太原人看見,估計以為你被掉包了!” 誰能想到當初太原的兩大紈绔子弟,劉亦東和王藍田居然會在這小小的書院中分飯呢? 劉亦東說著不由挑了挑眉,故意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太原誰人不知王家小惡霸向來橫行霸道,為非作歹,在家中更是無法無天,連王家主也治不了的第一人!瞧瞧,到這書院不過一天,就成小花貓!真是貽笑大方??!” 王藍田聽完冷哼一聲,眼皮子抬也不抬一下,他和劉亦東從小到大冤家了十多年,早便習慣了。 若是有一天,劉亦東不這么嘲諷他,只能說明一件事,劉亦東被調包了! 他對的也不客氣,只說道,“劉大少,咱們彼此彼此!你在太原又何嘗不是個混世魔王,在書院又何嘗不成了個慫包!” “哼!有膽子你到祝英連那囂張去!”劉亦東心里不痛快,也不讓王藍田好受! “切!我這叫識時務者為俊杰!到祝英連這笑面虎面前囂張,我不就是在找死嗎?你有膽子!你去馬文才面前囂張!”王藍田沒有半點羞恥地開口。 王藍田一向是有自知之明,只是任性妄為慣了,有時候會腦子一混,干出些看似自尋死路的事。他很會服小認低,審時度勢,看人臉色來保全自己,所以他一直過得不錯。 “彼此彼此!”劉亦東恨恨地咬了咬牙,轉過身不理王藍田。他是瘋了才會去找馬文才的麻煩! 和劉亦東斗嘴斗贏了的王藍田現下心情極為不錯,看見說說笑笑過來盛飯的祝英臺,梁山伯,荀巨伯三人,眼珠子一轉,便又有了主意。 “王藍田分飯??!”祝英臺見王藍田在那待著不動,也不知在打什么壞主意,沒好氣地說話。 食堂的菜是一素一葷再加一個燒餅,雖算不上多好,但也可以接受。 之前分飯的伙計是蘇大娘和蘇大娘的兒子蘇安兩個人,現在加了受罰的王藍田和劉亦東,倒是減輕了兩人的負擔。 蘇安分米飯,王藍田分素菜,劉亦東分葷菜,蘇大娘分燒餅,活已經減輕了不少,畢竟王藍田和劉亦東家世不凡,罰也罰得輕。 如果可以跳過王藍田,祝英臺是真想跳過,可她一向不愛吃葷菜,王藍田分素菜,她也沒辦法。 “噢!給!”王藍田散漫地應了一聲,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懶洋洋地舀起一勺素菜,隨手一倒,竟倒在了地上。 王藍田撇過臉,極為不耐地開口,沒有半點內疚的樣子,顯然是故意的,“好了,給你了!滾吧!” “藍田兄!你這是干什么!”梁山伯見此不由深深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滿地看向王藍田。 “山伯,他就是來找茬的!”荀巨伯一邊對梁山伯開口,一邊冷冷地瞪著王藍田。 “你……王藍田,你是故意的!”祝英臺在王藍田將菜倒在地上時,便眼疾手快地往后一退,躲過了飛濺的菜汁,見王藍田這副樣子,更是氣得不打一處來。 “切!傻子都能看出來我是故意的!”王藍田不屑地瞟了祝英臺一眼,滿臉的囂張看得祝英臺幾乎想動粗,往他臉上打一拳! “王藍田,你當我祝英臺好欺負么!”祝英臺鐵青著臉,強忍著要將米飯潑到他臉上的沖動,開口。 王藍田看著祝英臺不痛快,他心里就痛快了,“哎喲!小十弟真是可憐啊,是不是受欺負了又要找你的九哥!可惜!祝英連他不在!” “王藍田?。?!”祝英臺當下被氣得要死,把手上的食盤往梁山伯懷里一塞,當下就咬牙切齒要去教訓王藍田。 “英臺!” “英臺!冷靜!學院里不能動手!” 見祝英臺惱羞成怒,荀巨伯,梁山伯兩人一個個焦急地上前拉住勸告。 祝英臺已經火冒三丈了,聽不起勸,當下要甩開兩人,給王藍田一個教訓, “巨伯!山伯!我祝英臺就算是泥捏的人也有三分火氣,王藍田他實在太過分了!” “祝公子!你看見我爹爹了么?”嬌柔甜美的聲音傳來,讓祝英臺一愣,壓下了怒火。 藍天綠樹下,一群學子屏氣凝神地注視著坐在中央對弈的兩個少年郎。 兩個少年郎對立而坐,身著相同的藍色儒裝書院服,卻穿出了不同的氣質。 一個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謙和風雅如儒生名士一般。一個是龍章鳳姿,天資自然,桀驁不馴如野馬將軍一般。 少年郎素手執子而對:抬手,捻棋,執子,落星。隨著他們一個個棋子落下,棋盤上風起云涌,好似星點羅網,叫人愕然失聲。 木質的棋盤上一只黑虎狂嘯而出,稱霸一方。一條白龍縱橫穿云,盤據天瀾。 虎欲戮龍,龍欲殺虎。龍騰虎躍,龍爭虎斗。 漸漸地,黑虎便占了上風,白龍無力的在棋局上掙扎著…… 而居左的少年郎也露出了一絲勢在必得的笑意,看來,這次是他贏了。 見黑子占了上風,居右執白子的少年卻也不急不惱,反而神色越反專注,氣息越發沉穩,頗有軍中智囊運籌維偓于千里之外的作風。 她不惱黑子占盡風頭,也不急白子勢單力薄,手輕執子,在棋局上流連片刻,便隨手將白子拋下。 “呯!” 閑子一落,風云巨變…… 白龍長吟深嘯,直入云霄,龍身一翻,擒住黑虎…… 居右的少年在居左少年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立起了身子,謙遜地行了個禮,面上輕笑一聲,“馬兄!承讓了!” “呵!未能相讓!”馬文才細細看著棋局上的黑虎被白龍咬住命脈的結果,冷笑一聲,他好似看見了一張密密的網,將他團團困住,使他脫身不得。 他的眸子一點點暗了下來,里面陰沉壓抑的情緒好似風暴一般,神色陰厲煞氣。 在祝英憐心生防備之時,他忽然笑了起來,一雙鳳眸冷然上挑,像劍一般的眸光睨向她,帶著壓迫和威勢,“祝兄苦心布上的局,文才可讓不起!” 忽的,他眸光輕掃過周圍,又變了一副神色,用著一副謙恭的學子作態,輕笑開口,“祝兄棋藝精湛,日后文才定多加請教,望祝兄不吝賜教!” “馬兄過謙了!英連可不敢賜教!”她美艷的桃花眼中一點流光掠過,也端上了架子,搖著頭,輕擺擺了手,笑道,“馬兄棋藝不凡,還望日后你我也可多多切磋!” 馬文才的神色自如,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復雜,沒人看見。他笑得友善,似乎不再是那一個桀驁不馴的太守之子,而是一個在尼山苦心向學的莘莘學子,還欲開口說些客氣話。 “好!見你們如此友愛同窗!我深感欣慰!”一個蒼老有勁的聲音傳來,驚得一眾學子紛紛低下了頭,恭敬地站在了一邊。 來人正是書院的山長王世玉,之前,祝英憐還錯把他當作夫子認過。 馬文才之前早就看到了王世玉走過來,才收斂了作態,做出了一副好學子的模樣。 雖說馬文才,祝英憐這兩人實際上互不對頭,但現下礙于王世玉在場,紛紛也做出了一副有愛同窗的模樣,神態謙卑恭順,上前向王世玉問禮。 見眾學子如此,王世玉笑呵呵的沖他們點了點頭,抬頭去看馬文才和祝英憐的那盤棋。 祝英憐和馬文才都退后一步,禮讓他。 “后生可畏啊,你們兩個的棋藝當真是了得呀!”看著星羅密布的棋局,王世玉沉吟了片刻,才幽幽開口道,“棋斷人生,棋是如此,人便亦是如此?!?/br> 他抬眼去看這兩個故人之子,有識后輩,莫名有些感嘆,這兩人不過十幾歲,正值年少風發之時,卻活得一個比一個壓抑。 “馬文才,你殺戮果斷,有勇有謀。若危急之時,可力挽狂瀾,扶廣廈之即倒?!彼R文才的臉,輕搖著頭,似又看見當年躊躇滿志的少年馬平川,滿腹心思曲彎,卻迷失在遠方。 “但性子沖動偏激,好劍走偏鋒!雖說你為將,可帶出一支奇兵,可同樣若是被激,易走火入魔,從而步入歧途?!彼c評道,眼神真摯,一片賢心,“望你戒驕戒躁,切勿在乎他人言語?!?/br> 王世玉的話褒貶兼有,馬文才沉默了片刻,他明白王世玉真心為他好,他將這一番話記在心中。卻不知怎么眼前又浮起了馬平川的身影。身為父親,馬平川從未和他說過這些,只告訴他手段要狠,要絕,要讓所有人畏懼,除了這些就是無止境的打罵侮辱。 “至于你祝英連,我并不知你為何小小年紀如此心事重重,但我望你不要思慮太多?!?/br> 從見到祝英憐那一刻起,王世玉一直以為祝英連的生活,應該是幸福的。但他從棋中卻發現他顧慮太多,負擔太重,活得太累。他并不知道為什么小小年紀祝英連會負擔如此之多,但他明白其中必然有原因,是不為人知的。 “你思慮周全,智謀無雙,且冷靜理性。與馬文才不同,你有大氣量。你若為軍師將軍,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神機妙算也莫不過如此?!彼麚嵴贫鴩@,卻又連連嘆息。 “可你太過小心謹慎,顧慮太多。反而有時難斷大事!在這一點上,你,不如馬文才。我望你敢舍有得,不要瞻前顧后?!?/br> “學生,受教……”祝英憐臉上的神色一僵,笑著,又行了個禮,心中風起云涌…… 她這個毛病他也是知道的,但是改不掉,她也不想改,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清淺jiejie……小昭害怕…… 馬文才和祝英憐這兩人各懷心事,但表面上的功夫做的卻是天衣無縫,起碼王世玉沒有看出半分的異常,仍自顧自笑得欣慰,開口提點,“不過你們這兩人的性子倒是互補,平日里可多多聚在一起!” 馬文才收了收心,不想再去管馬平川,又專心開始對付起眼前的人與事,輕笑開口,“山長,學生知祝兄的武藝不凡,欲與他切磋,想請山長做個見證。不知山長意下如何?” 他說著,唇角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他輸的一點都不甘心,打定了心思,要重新比試一番,他就不信祝英連的武藝能比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