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媚于權貴
他們七嘴八舌,提出的要求越發無禮,一張張貪婪丑惡的嘴臉看得馬文才輕蹙了下眉,譏諷嘲弄這般熟悉的神態,再次浮現在他冷駿桀驁的玉面上!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 “好了!好了!”師母夏矝姿已是被弄得昏頭又昏腦,只得無可奈何地開口問,“你們想和誰???” 其實她方才就不應該問這些人,現下被弄得如此被動,她若有馬文才和祝英憐的手段,當機立斷,鐵血鎮壓,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不過馬文才是馬文才,祝英憐是祝英憐,她是她。她若像他們一樣,如此這般,她就不是她了,就不是那個善良仁慈的師母了。 但她也耍了個心眼,問的是與誰同房,避過了一人一房這個大難題,雖然眾學子也被她轉了念想,可一眾報的就兩個人的名字,這又是一難! “馬文才!” “祝英連!” “我也要跟馬文才!” “祝九公子名滿上虞!我要與他一房!” “我只想和馬公子或祝公子同房!” 見師母有些服軟,眾學子一個個獅子開大口,妄想借和馬文才,或祝英憐同房,來攀上高枝,抱上大腿,套上關系。 “跟我同房?”像是聽見了什么無稽之談,少年垂下眼睫,好似呢喃著一般開了口。他黑如純墨的眼睫如兩彎黑色的彎月,掩住了點墨一般可入畫的眼眸,卻遮不住他的質疑蔑視。 他偏過頭,露出玉雕般的側臉,而另一側的臉卻好似處在陰影之中,被他無意落下的幾縷額發罩住,怎么也看不清。一雙陰厲冷傲的丹鳳眼半瞌,狹長的眼線如勾一般,看著有種陰厲黑暗的美。 他一點點睜開他半瞌著的眼眸,那雙幽深冷冽的眼眸帶著股凌厲狠勁,像個夢魘,滿是煞氣。他好看的唇角也隨之緩緩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好似在俯視眾人一般,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不冷不熱地開口,“你們也配!” 在嘈雜的環境中,他說得很輕,話音卻極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霎時,風煙俱靜,學子們一個個想被潑了一桶冷水,尷尬窘迫地站在原地,狠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然后再也不要出來了! 只有王藍田還站在一邊不知死活地嘀咕,“我不要和馬文才同房!” 馬文才聽得清楚,那凌厲陰冷的眸光細細掃過王藍田,嚇得他毛骨悚然,才轉回了頭,向后一伸手,身后的馬統意會地從箭筒抽出一支銀箭,還遞了張帕子過來。 見著馬文才一邊有一下沒一下,漫不經心地擦著銀箭,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樣子,王藍田心里是崩潰的,方才自己說什么說呀! “師母,馬公子身份高貴,也只有王公子這種家世不凡之人可以同房!我想和祝九公子同房,他文武雙全,我也好討教!” “師母!我也一樣,如果不行,祝十公子也可以啊,梁山伯這樣的貧賤子怎配與祝十公子同房!” “是??!我也想和祝九公子同房!” “這……”師母夏矝姿皺了眉,祝英連,和祝英臺才兩人,這么多學子……而且,她方才才知道此次祝家來尼山的,有兩個!都是祝公遠最疼愛的幼子,為了夫君,她怎么也必須安排好! “祝九公子來了!大家快讓一讓!”趙德正也正在一邊吵著要和祝英憐同房,卻眼尖地看見了方才出去安慰祝英臺,現下才回來的祝英憐。 眾學子一聽,連忙讓開了道,希望給祝英連留下好印象,好選他做同房,趙德正也是昂首挺胸的。至于原安排好的祝英憐同房荀巨伯。對不起,他是誰?我認識么! 一身清雅貴氣的藍衣少年面帶微笑,行走風雅,儀態大氣,徑直從他們身前掠過,將一紙書信交給了師母。 “這是?”師母夏矝姿不由有些疑惑。 “這是家弟的概況,以及在下的請求,望師母批準!家弟年幼多病,在下父母亦不放心,故多一舉!望師母安排,讓在下與家弟一房!”祝英憐輕揚了揚唇角,笑得謙遜,“書院院規,第十一條,若真有不便,不可,學子在院中可寫書件,請夫子等批閱準許!” 來尼山的前一日,她便考慮到了宿舍問題,只是不知兩人一房。于是她細讀了一遍尼山書院的院規,找出了這一條,寫了這些,偽造了祝父祝母的筆跡寫了兩封信,和自己,英臺的病況。這對她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不過,她現只拿出了英臺的,一人一房太不現實,還會引起眾怒,反而會弄巧成拙。 她只好用人情常倫來套路師母,“家弟常年都有在下照顧,這夢行之癥雖已久不發,可仍是個隱患,夢行之后便會傷人,須家人在側!大夫說家弟也體弱易病……” “這,也罷!”夏矝姿見著上寫祝英臺因幼時祝家遭劫而心有郁結,生了夢行癥,心一軟,“山伯,巨伯可同意?” “謝過師母!我已和他們說過!”祝英憐狀似驚喜地瞪大了眼,向后退了一步喚道,“山伯!巨伯!” 梁山伯和荀巨伯在人群中擠不過來,更別說嬌弱的祝英臺了,無奈荀巨伯只好高聲應下,“師母!我們已商議過了!我們愿意換房!” “嗯……”夏矝姿思慮了不到半刻,便收下了書信,答應了,“那梁山伯與荀巨伯同房!祝英臺與祝英憐同房吧!” 而祝英憐的成功,卻如一石子入水,激起了萬丈狂瀾。雖然不能攀高枝,那便和對自已有利,或和自己要好的學子住在一起吧! “師母!我想和他一起??!” “師母,我和方弈關系好,讓我們倆一起吧!” “師母,我要換房!” 他們一個個吵鬧十分,好好的書院被弄得和菜市場一般。 “諸位!可否聽在下一言?”清亮的少年聲倏然響起,讓一眾人不禁住了口,抬過頭望向那立在正前方的少年。 少年的一雙桃花眼微瞌,朦朦朧朧看不清情緒,面容如玉,朱唇銜笑的模樣,當真是有種濁世佳公子的感覺。她不緊不慢,神色謙遜,“英連到此,相逢各位乃幸,同窗三年,英連自知愚笨,日后請各位多加關照!” 此言一出,眾學子忙恭維。 “豈敢!” “九公子太客氣了!” “九公子當真禮賢下士!” 見著面前學子們諂媚奉承,丑惡虛偽的嘴臉,祝英連意味深長地‘唰’一聲打開了寒玉扇,一邊輕搖玉扇,一邊輕聲吩俯了邊上的青衣幾句。 碧玉銀冠,雕花銅冠,刻紋木冠,一個個精美的發冠被捧了上來,擺在學子們面前。像是極致的誘惑,學子們一個個望向了那最為貴重的碧玉銀冠,這和早上馬文才縱馬過來時戴的那頂雖花樣不同,卻同樣價值不扉 “英連兄!這是為何!”秦京生看著那白銀碧玉冠,早已垂涎欲滴,卻不能拿到。 “小小心意,不足敬意!這是在下為大家備的禮物!各位可自選一樣!”她笑得如清風朗月,幽幽開口解釋著。 “九公子友愛同窗??!”“九公子乃我輩之楷模也!”一個個贊美向她迎來,卻沒人看見她眼底閃過的一絲冷芒。 而邊上毫無動容的馬文才卻不由地揚起了唇角,真的會是禮物那么簡單么! 學子們一個個迫不及待的把手伸向了碧玉銀冠,那貪婪的目光,丑惡萬分。 “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大家在選禮物時可要想清楚了,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再選也不遲??!”她看似好心的提醒,說起話來意味深長,暗含其他,“沒有實力,卻去觸及自己無法觸及的東西,那可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的!” “就比如這銀冠,沒有同等身份的人戴上它會發生什么呢?殺頭,也許吧!”她狀似思考地輕敲了敲銀冠,笑容宛若春曉之花,聲音卻幽冷如寒冰。 她一語驚醒夢中人,一眾學子宛如從夢中醒來一般,紛紛嚇得往后退了好幾十步,就好像銀冠是什么要命的東西,再也不敢看一眼。 這里的學子除了馬文才,祝英憐,祝英臺沒有任何一個人擁有同樣的身份,敢戴上這銀冠。其實原本祝家身為商賈之家也是沒有資格戴上的,可是祝三哥乃官才,在富甲一方的祝家莊幫助下,現已官居五品,加上祝家本為豪強,便有了資格。 “銀冠非同等身份者不可帶,這便是規矩?!彼樟诵θ?,面無表情地一字一頓說著,“學子在學院不準私自換房!必須提交書文!這也是規矩!” “知道亂戴銀冠的下場么?這就是規矩!”她笑得越發燦爛,也越來越叫人心寒。 在古代,發冠是不可以亂戴的。玉的,金的,銀的,銅的,木的,每一個象征著不同的身份地位。而銀冠,整個書院的學子中,也只有馬文才,和祝英憐,祝英臺這三人的身份可戴,別的學子不能戴,戴了被發現,可是要殺頭的! “既然你們沒資格改變規矩,就給我遵守!”她的聲音落地回震,嚇得學子們一個個低頭認錯! 這便是祝英憐的警告,若是再有人不守規矩,就別怪她手下無情! “懂了么?”清亮的聲音宛如地獄的勾魂索,嚇得眾人直哆嗦。 “懂了,九公子如此教誨在下等,自是懂了?!?/br> “九公子放心!在下一定遵守規矩!” “九公子……” 一眾學子被嚇得不行,卻又不忘又多加奉承。果然是小人媚于權勢。 而被祝英憐用作殺雞儆猴的秦京生心中又恨又怒,表面卻不敢表現出來,一副受教了的樣子。 “孩子,謝謝!”夏矝姿張目結舌的看著祝英憐除理完了所有的搗亂學子,道謝。 “不必!這是學生該做的!”祝英憐又恢復了原來的平易近人,笑道 看了場好戲的馬公子好心情地對著王藍田比劃了一下弓箭,是在尋找哪個地方,下手比較痛。那煞氣騰騰的目光嚇得王藍田一身冷汗,摔倒在地。 見王藍田如此沒用,馬文才有些沒趣,直接走人,而王藍田見馬公子出了場,也急急忙忙地跟上去,表忠心,怕晚一步馬公子就要下毒手了。 而祝英憐立馬又換了張和善臉,讓眾學子選了相應的發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