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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分統計結果出來的時候,白糖丟了耳機就歡呼:“我們又進總決賽啦!” 林不語瞥過去一眼,本來想罵他,想想上次總決賽孩子因病沒去,突然覺得心酸,便也沒說什么,任他膨脹去了。 再看看坐在旁邊淡定的景木榆和楚辭, 林不語無奈地笑了下:“得,上次壓線這次前五,是不是還算有進步了?” 楚辭嘻嘻笑著道:“那當然啊, ”他一攤手:“上次咱們壓線進總決賽照樣奪冠,這次都前五進了,怎么說也得保一手金鍋啊。我覺得這劇本穩了, 我們已經可以研究一下國際賽的對手了?!?/br> “批話少說,”林不語翻了他一個白眼:“弟弟,我上次就想問了, 你是隊里年紀最小的, 咋拿獎了進決賽了一點都不激動呢?你看旁邊那個弟中弟多快樂啊, 你還在這里組織批話?!?/br> 她努努嘴,示意旁邊正在快樂地給父母微信匯報“爸媽我進決賽啦嗯對我會上鏡頭你們到時候就在blablabla這樣看blablabla”的白糖。 雖然一樣年紀小,長得嫩,某些時候外在性格似乎也差不多,但林不語總隱隱約約地覺得,這個十七歲的少年狙擊手,有點不對勁——他簡直不像個十七歲的人。 他愛扮嫩,裝嗲,故意顯得年紀小惹人疼愛,無害又乖巧。他也的確很討人喜歡,看向人的時候時時都是笑著的,嘴角上揚、眼睛發亮,從他身上明快的少年氣里幾乎找不到任何銳利的東西。 但是…… 不是這樣的。林不語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想,但她本能地覺得——不太對勁。 特別是和白糖這個參照物比起來,越發顯得不對勁。白糖反而比他更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容易上頭,活波和自閉都表現得很極端,因為發育激素作用所以情緒脆弱又不穩定,會因為得獎高興得蹦蹦跳跳繞著座位轉圈圈,也會因為網上某些“語言家”的攻擊而崩掉心態抹眼淚。 而楚辭。 好像什么都無法影響到他——無論是好成績還是壞成績,被夸或者被罵,他永遠不會因此過度開心或者悲傷,永遠都保持在笑嘻嘻沒心沒肺的樣子,不憂不憤不驕不躁,不會抱著金鍋愛不釋手,也不會因為出現失誤吃不下飯,在全員低谷的時候還能說兩句話安慰隊友,冷靜得像個局外人。 原來林不語以為,WTF一隊全隊最冷靜、心態最好的應該是景木榆。 但見識過景木榆哭后,她的想法改變了。 林不語此時悚然地意識到——除了笑,她似乎從來沒有在楚辭身上看到過其他任何的神態。他似乎只是表現出來了他想展現給別人看的一面,究竟底下如何,無人知曉。 林不語捫心自問,要是獲得成就,一點都不高興是不可能的;要是遭受失敗,一點都不沮喪也是不可能的。白糖會哭,她會暴躁,而景木榆會自閉。 只要是人都會有情緒,只有神不會。 神也不會被打敗,因為擊倒他或者打敗他永遠不可能讓他心態變更,不會讓他感到挫敗、懊惱、積郁,被阻撓而止步不前;路上看見的美景獲取的暫時成績也不可能讓他滿足,他懷著一顆金石般的心永遠在前進的路上。 如果林不語的猜想是真的,那么這個十七歲的狙擊手,年紀輕輕,已經有了這樣可怕的心態。 她看過選手個人資料,對楚辭的職業經歷稍有了解。楚辭下筆很簡潔,寥寥幾字就輕描淡寫地帶過了:前csgo職業選手。 沒有洋洋灑灑將兩年國外經歷所得的大到國際賽小到城市賽獎項一一陳列,也沒有想方設法給自己貼金,林不語看著資料問的時候,楚辭只是漫不經心地笑著一攤手,林隊,我就混了兩年,也沒什么能上臺面的獎,沒什么好說的。 當時林不語以為他是真的落魄失意,走投無路才回國。 但現在看來……應該是得過的獎項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的目標一直很明確:他要站到最高的地方去,在那之前,攀登過的其他山頭都不能讓他滿足。 林不語越發好奇了:楚辭十七歲,原本是最應該輕狂浮躁的時候,情緒起伏極端的時候,然而他卻與之完全相反。是天生如此還是后天磨礪?如果是后天磨礪,那么在國外的兩年,他到底經歷過什么,才會被磨成如今這個內里沉穩、冷靜、巍然不動、屹立不倒的堅韌模樣? 林不語突然想起楚辭粉絲對他的評價,“表面弟弟”,現在想來,的確很恰當。 楚辭見林不語探究的視線看過來,覺得有些莫名,無辜地看了回去。 視線相交,林不語主動垂下眼去,沒說什么。 自己的隊員潛力無限,也不是壞事,不是嗎? 勝者組第一輪的比賽暫時告一段落,前八的戰隊直通總決賽,后八依然去敗者組第二輪和敗者組第一輪里剩下的八支戰隊搶奪另外八張門票。WTF又獲得了一個三天的短期休假,三天后啟程去芝士杯線下賽總決賽的正式賽場。 小組賽都是線上賽,所以WTF一隊四人回宿舍也快,一到宿舍就各自休息去了,只有楚辭照樣死皮賴臉往隔壁房里擠。景木榆天天被他串門,一開始還抗拒,現在已經對身后的小尾巴麻木了,進房關門還下意識留意不讓門縫夾到楚辭。 景木榆路上有點昏昏欲睡,一開房門反而清醒了,索性插上耳機聽復盤。楚辭抱著他的被子靠在他旁邊打哈欠,睡眼朦朧地刷手機,打算再看個幾分鐘累了直接一丟手機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