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就是這突然愈演愈烈的本土意識，要我就懶懶地固守著本地口味。

    也還算是用自己小公寓的日光浴徹底取代了那夕陽。

    而另一方面，我會不無悲愴地想到，那夕陽的美是屬于過去的回憶，屬于兩個人世界里的浪漫。

    它離我已經是如此的遙遠，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即便是物理距離上的近在咫尺。

    我現在的孤單，是不配再擁有它的了。

    就把它留給那些還是幸福著的成雙成對的戀人吧。

    不僅于此，我還怕那曾經帶給我最最滿足和幸福的所有的地點和景致，再看就要忍不住的泣不成聲。

    這認真的談一場戀愛就得多傷筋動骨一次。

    隨著那情意的流逝，心里的脆弱就是多增加一分。埋下的痛楚怕是還會在下一次變本加厲地發作吧？

    反過來只是要再傷害自己多一次，把那完美的記憶割開支離破碎。

    如果真是美好的，就讓它一直自然而然地保存在回憶里面吧。

    真正在乎的是怎么也不會忘記的，總有時候它自己會跳出來提醒自己的。

    出乎我的意料，kestlyn居然是有些嚴謹的準時。

    這可是個值得贊揚的好習慣，也讓我不由得多了一分敬意。

    很簡單，這習慣可是把大多數的本地人都給比下去了。

    沒錯，就是單單的準時守時，已經是足以很讓人驚喜的優秀。

    joy有時候就會比較拖拉，其實不客氣地說那是大多數時候?？偸歉鞣N原因不能準點。

    她是典型的重度拖延癥患者。

    我學乖了以后，就直接把等待時間延后半個小時，總算是要稍微輕松一些了。

    我不知道這里的服務員是否已經記得住我了。

    不算以前和joy來過那些次數。

    單單就說joy特意騙我來這里等她那最后一次。

    那時候持續好多個小時的孤獨和煎熬，還有一直呆到打烊忍受別人好奇目光打量的尷尬。

    當然還可能有不少的白眼。

    等等，我今天有意無意來這里吃飯，是不是已經就證明了自己已經戰勝了joy給我種下的心魔？

    貌似我當時一氣之下還發過誓不再來這里了啊。

    但現在一想到和kestlyn吃飯，就不假思索地選擇了這里。

    而且不到了這現場，竟然是一點都沒有想起這可是和joy放我鴿子緊密相關的處所。

    這真的既是個好消息，又還是個壞消息呢！

    好的一方面當然是我會越來越少受那過去的折磨。而壞的一面，大概就是要日漸一日地淡忘了joy吧。

    于是服務員過來招呼kestlyn點菜的時候，我就趁機認真搜尋她的眼眸，看是否有什么譏諷的成分在其中。

    她們這里的規矩都是這樣的，一般都是要同時給客人們人手一份菜單。

    好讓每位客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來點餐。

    但既讓我欣慰而又失望的是，除了陌然的對客人的熱情，沒有半點的異常。

    甚至都不能確定她還是否記得起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裝出來的。

    因為幾乎每次光顧這里都是眼前這個高個子服務員來接待的。

    正巧就是我看著她的同時，她也在仔細地打量著kestlyn呢。

    嗯，我偷看她，而她看著別人，別人或許在看我。

    好一次奇妙的眼睛的旅行，把這餐桌旁的三個人都圈了起來。

    也許她在拿kestlyn和joy比較一番吧。

    但這是分明沒有任何意義的，joy再美是已經消失的風景。

    而kestlyn呢，正好我也借此機會仔細瞅瞅她。剛才匆匆寒暄幾句就坐下來，也沒有注意是否會有眼前一亮的驚艷之處。

    但分明她就還是以前那模樣。沒有制服在身上，就是簡簡單單的t恤牛仔褲了。

    皮膚雖然顯得更加白皙，但整個人還是有些冷。

    而且容貌絲毫沒有什么改變，就算是眼前這樣更近地面對面坐著。

    還是沒能找出可以作為約會對象的怦然心動。

    不過也沒有什么失望的情緒，畢竟也不曾抱有什么希望而來的。

    所以不會發生什么的坦然，沒有任何懸念地壓過了一切的綺念。

    只是一不小心收回目光，再看到服務員時，就總算覺察出她再看向我的眼神好似有了一些幽怨的成分。

    還以為你是真不認識我了呢。

    但我也沒有心情多想，要想也會簡單地覺得毫無可能和我有什么瓜葛。

    我可不是自戀狂人。

    一直也沒有什么資本可以自大，或者是簡單的炫耀。

    與其說低調是我的優良品質之一，還不如說是現實逼迫著養成的習慣。

    以前低調是自我保護，現在更多會是掩飾自我。

    如同在本來沒有故事的時候是沒什么好言說的。有故事以后卻只有滿腹的傷感沉重，不欲言說。

    kestlyn或許是只能習慣于另外一種生存狀態。

    盡管在我眼中她是容貌普通，卻有著揮之不去的優越感。長期形成的頤指氣使的氣質在民間的餐廳也是不會打什么折扣。

    所說的氣場就是大抵如此的存在吧。

    有些失神地再盯著她看，心里還是沒有一點兒的心動或是喜愛之情。

    此時油然而生的就是只有一種我們不屬于同一個世界的感覺。

    她應該是發號施令慣了。那可憐的服務員在面前只有唯唯諾諾，畢恭畢敬的份了。

    也是有獨立生活能力相當強的緣故。

    很快就點妥了菜，種種安排下去，就是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服務員離開前還朝我吐了吐舌頭，眼神里是意思竟是有些同情了。

    我其實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也一點都不在乎她點了什么菜。

    反正這里就是傳統的f國菜和甜點，翻來覆去我是幾乎都嘗了個遍。

    唯一給我的新鮮感是第一次和她共進晚餐，我充滿探險精神地希望可以發掘出她嚴肅背后的溫情。

    但這更像是一次鋌而走險的和自己的對賭。

    如果這也失敗以后，我只剩下用更長時日的離群索居來懲罰自己一廂情愿的胡亂猜測了。

    “frank，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br>
    她有些幽幽但清晰地說道，用聽不出來有什么異常的語氣。

    “是啊。一晃就快要五個月了?！?/br>
    說到時間，我總是有些發言權的。

    歡快的時光不用說什么了，尤其是它艱難的那些部分。

    這可是真真實實的，我一個大活人在這異國他鄉生活了如此之久。

    而且joy的變故硬生生讓我生出了一生已過的錯覺，真實到我不敢再去細看每天的時間流逝。

    因為再看著流水般的光陰分分秒秒不停地消耗，內心的絕望感覺就更加真實和嚴重。

    “這就要五個月了嗎？”

    感覺到她頓了頓，有些欲言又止。

    是在打量著我嗎？

    抬起頭來，看到她正看向我的眼神，似乎是在比較而今和從前的我究竟有什么差異了。

    “是啊，感覺自己都變老了?！?/br>
    我也像是深有感觸地附和著她，如果沒有錯誤地猜出來她那言下之意的話。

    “其實你一點也沒有變化?！?/br>
    她就緩了緩語氣，像是客套話又還聽著有些真誠的意味。

    和女孩子吃飯，我一向都有些緊張。

    那緊張不是出于膽怯，更非為著什么目的不能達到那種自卑。

    當然更不是因為自己有著什么道德上的怪癖，比如那不能隨便接近女人和女色的負罪感的說法。

    只是怕不夠把自己好的一面在有限的時間內充分展示出來，也對未來沒有什么信心。

    但是對她，現在我小小的緊張就是她要追問為什么joy會一走了之。

    在我簡單的描述了自己最新的單身狀態以后。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說自己搬到外面的公寓去住，還莫名其妙地順帶著說是因為joy的離開。

    盡管都是很簡短快速的話語，但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這么說，你是真的和上次說的那個女孩分手了嗎？”

    她眼里流露出饒有興趣想要詳細打聽一番的意圖，突然來了些興奮的勁頭。

    我是真的既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如何找到答案。

    一旦被人問起來，就是張口結舌。

    還最怕被污蔑為家庭暴力，或者叫我一再壓迫于joy。想想都是各種頭大。

    所以我只剩下默默點頭的份了。

    “其實我變了很多。應該都是不太好的方面?！?/br>
    我有些不知所云的傷感。

    “反正我是一點都看不出來，不管是你說的哪一個方面?！?/br>
    她還是有些對我所說的云里霧里不甚了了。

    也是啊，那些都是心里面的變化，心意也好情緒也好那樣的變化。

    我如果不詳細地加以形象的描述，她又怎么會得以了解。

    只是這五個月簡直就是抽走了我人生里頭的五年。而且盡是年輕美好的部分。

    都不敢想自己還剩下些什么了。

    至少是不再年輕了吧。

    雖然說好不想joy和她給我那些不好的回憶。但又是那么身不由己。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不由自主地迷失在悲傷里，漫無頭緒。

    “真的發覺自己連心都已經老化了很多?！?/br>
    想起她以前那些關于本地老少配的精辟而深刻的評論，我就突然深有感觸地來了這么一句。

    “呵呵，沒有聽說一次戀愛心就會老的。而且，明明你就沒有什么變化的地方啊?！?/br>
    她這算是安慰嗎？還是僅僅是禮節性的回應而已？

    我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認真照照鏡子了，以至于不能理智地判斷自己的狀態。

    但恐怕是照了也白搭的吧，分明我就想借這個機會來逃避。本來在每一分每一秒里老去就是我們活著的現實了，也沒有見誰是想怎么逃避就可以逃得了的。

    再說了那什么老不老的我是在意不在意都沒有用。

    好吧，就承認我是一直很在意。但還不就像覆水怎么都是難收。

    像是自己莫名就為此而虛擲掉的那不多的年青。

    同樣的也是有些不知不覺而來，再無可奈何悄無聲息地去。

    在歲月這人生的頭號大敵面前，我們總會因為驚恐于自己的改變而失去和它對抗的勇氣。

    很多時候莫名的自悲自憐更是要動搖我們好不容易才集聚起來的清醒。

    最終我們就會難以避免地陷于韶華和美好的情感雙雙失去的巨大痛苦之中去。

    我其實像是對此早有覺悟一樣的了。

    但又還不能說是什么對抗一二的手法，只是有些出于老天爺的垂憐，得以稍稍減輕自己那時的苦痛。

    至于自己為之付出的美好歲月，權且就當是為著對方而物有所值盛大的青春花祭罷了。

    所有俏皮的深刻的癡心的話，統統都那么沒有用。

    話語再怎么發自內心，也只不過終究是要流于表面。

    你可以憑豪言壯語或者是花言巧語，博得一時的共鳴和喜愛。但撼動不了這規則的基石。

    注定是動搖和抗爭不了什么的。

    真要想要遲滯一下這不可逆轉的進程，我想就是只能以加倍的年輕來無限接近了。

    而我也是一直那樣努力著了。

    以前拋開joy的美麗不論，我一直都很喜愛她或者別的女孩子那樣的年輕。

    那年輕是會傳染的，如果記得用心去體悟。

    青春逼人更是一場浸透身心的熏染。如薰如醉之際，記得跟上節拍就會變得和她們一樣的年輕。

    融入那樣的生命律動才有活力的歸來。

    我愛她們美麗的臉龐，大大的眼睛，潔白的貝齒，純真無邪的笑容。

    她們對于生活，總是充滿了熱愛和希望。

    大部分的日子里，很容易地就可以歡聲笑語不斷。奔跑追逐起來就像歡快的小鹿。

    也是只有這樣，才可以張揚恣意地享受著青春的分分秒秒吧？

    但對于自己來說，喜愛她們又會是很奇怪讓人既痛苦又快樂的感覺。

    起初我是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這明明就是幸福的事怎么還會有痛苦如影隨形。

    后來我才慢慢明白，那是同一頁紙的背面而已。

    正面是青春的歡愉，背面就是不得或失的悲哀。

    擁有的時候你會快樂無比，但反過來轉眼間的失去就是傷心的深淵。

    如果只是得不到的才會讓人徒添煩惱痛苦，反而不如不要那正面的快樂，如果確實是沒有什么把握的話。

    我以為這樣就是學會了現實和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