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A座主人(下)
雖然知道第二天就要入職去上班,與a座主人的電梯相遇仍然讓顧京墨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 轉山西路小區所有的房子都很注重私密性,可以算得上認識的只有同一樓層的兩戶了,結果鄰居剛一回國,她居然將人家當成要搶孩子的人販子,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實在有些尷尬。 道歉!必須道歉! 早上七點鐘,顧京墨手捧著一個大飯盒,帶著顧伯瑯站到了a座門口。 “叮咚——叮咚——” 持續不斷的門鈴聲回蕩在22層空蕩的走廊里。 “會不會太早了?”顧京墨心里有些打鼓,如果因為道歉讓對方生活更不便的話,那就真的是罪過了。 等了許久,仍然沒有聽到開門聲。顧京墨低頭對兒子說:“伯瑯,叔叔可能還在休息,我們把禮物給叔叔放下就送你去幼兒園好不好?” 顧伯瑯點點頭。 顧京墨彎腰,正要把飯盒放到門邊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個“咔噠”聲,門開了。 顧京墨保持著半蹲的姿勢抬頭,正對上門縫里的人,然后慢慢地睜大了眼,是他! 甘南星凌晨三點才睡下,此刻睡眼惺忪地看著腳邊一大一小兩個人,神智還沒有徹底恢復清明。 “你、你——”顧京墨話都說不出來了。 甘南星看著仍然半蹲著,眼神里全是吃驚的女子,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剛睡醒臉上有不干凈的東西,他下意識地揉揉眼角。 “叔叔,懶?!痹陬櫨┠透誓闲腔ハ鄬σ暤臅r候,一旁的顧伯瑯開口了。 甘南星將視線轉向那個更小的小家伙,他正仰著頭,有些不滿地看著自己,什么,說他懶? “不、不好意思?!鳖櫨┠B忙起身將顧伯瑯拽到身邊。 這個人,竟然是電影里的那個爸爸!那個叫甘南星的演員! “甘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了!” 她認出他了?但是那一天,她一直因為產后大出血處于半昏迷的狀態,直到他離開醫院赴美,她都沒有醒來,她怎么可能記得他呢? “你……”甘南星遲疑地開口。 “哦,我是隔壁b座的住戶顧京墨,這是我的兒子伯瑯,昨晚有些冒昧了,所以想過來跟你道個歉?!鳖櫨┠e起手中還未放下的飯盒。 “保持警惕是好事?!彼粋€單身的女子,自然該處處小心,甘南星不以為意,“不過,你怎么知道我姓甘?” “昨晚,我和朋友一起看了你演的《冥戰》,角色很出彩?!鳖櫨┠芍缘乇硎玖速潎@。 原來如此,甘南星了然。想到電影,甘南星隨即又有些煩躁,本以為甘氏的事情交代出去了他可以過幾年安穩日子,沒想到居然折在了程恩澤手里。表演是個能讓他全心投入并且陶醉其中的工作,而且電影成功他也很為程恩澤高興,但是過多的曝光實在是違背了他的初衷。 “希望你能保密?!?/br> “當然,當然,每個人都有隱私,演員也應該有自己的空間?!鳖櫨┠硎纠斫?,看來昨晚他帽子口罩武裝得那么嚴實是怕被人認出來。 “謝謝?!备誓闲菑念櫨┠种薪舆^飯盒,點頭致謝。 “一點家常菜,不成敬意?!鳖櫨┠珨[擺手,后退兩步,“那么,再見。伯瑯,跟叔叔再見?!?/br> 伯瑯,這個孩子叫顧伯瑯吧?甘南星看著顧京墨懷里的小家伙,烏溜溜的大眼睛正望著他,神情舒展開來。 顧伯瑯沒有說話,卻朝著甘南星張開了手臂,做出了擁抱的姿勢。 甘南星轉身將飯盒放到門內的架子上,回頭便伸手接過了顧伯瑯。顧伯瑯的左手扶著甘南星的手臂,右手圈在甘南星的脖子上,小腦袋輕輕地靠上了甘南星的臉。 顧京墨仍然保持著抱孩子的姿勢,只是手里的伯瑯已經轉移到甘南星手上,她有些呆愣地看看自己空空的懷抱,又看看抱著顧伯瑯的甘南星,總覺得有點懵。 這、這、這,這是怎么個情況? 顧伯瑯是出名的不跟人,長到兩歲多,除了顧京墨之外,也就只肯親近康溫采,對于常常能夠見面的梁維翰尚且有些抗拒,更不用說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了。 但是,與這位甘先生不過初次見面,他竟然會主動搭話,甚至還愿意被對方抱著,這實在是太新奇了。 “伯瑯?”顧京墨呼喚兒子。 甘南星對于眼下的場景也覺得有些無措,畢竟在她看來,他們是初次見面,抱著孩子應該是有些逾舉了,不過小小的軟軟的孩童伏在肩膀上的感覺實在是久違了。 甘南星尚在猶豫,顧伯瑯卻抓緊了甘南星的領口:“叔叔,好聞?!?/br> 這孩子!顧京墨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甘南星笑笑:“實在不好意思?!?/br> “伯瑯,我們要去幼兒園了,叔叔需要休息?!鳖櫨┠昧㈩櫜槒母誓闲菓牙锉С鰜?,連甘南星的回復都不及等便逃也似地奔到電梯口,沖到了樓下。 甘南星看著顧京墨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其實,在她生產的那一夜之前,他們已經見過無數次。 自他與母親回到中國,蘇mama便一直照顧他們母子的飲食起居,對他而言,蘇mama是比親生父親更為重要的長輩。蘇mama沒有兒女,生病住院后,他便安排了護工,自己也常常在工作結束的時候去醫院陪護。他便是在醫院的走廊上第一次見到了顧京墨。 那日她坐在走廊里無聲哭泣,淚水順著指縫流到了地面上,那瑩潤的點點水光擋住了他進門的腳步。 醫院里,最不缺少的便是眼淚了。但是不知為何,那日的眼淚卻莫名地落在了他的心上。 后來,他聽蘇mama說起她的故事,才明白當時那些眼淚中所蘊含的情感力量。 不過他們數次擦肩而過,卻無言語交流。她情緒總是低落,除了她生病的父親之外,她對周圍的一切關注不多,想來也是記不得他的。 如今,能夠在她臉上看到傷痛之外的情緒,實在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顧京墨將伯瑯送到幼兒園后,便乘地鐵奔赴星翼。 她很想跟康溫采說說她的這段近似奇遇的經歷,又想著不能暴露一個新生代男演員的住址,最終只是給康溫采發了一個努力工作的表情。 希望一切都能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