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孰鳩孰鵲
簽訂好租房合同,拿到了房屋鑰匙,顧京墨的心終于暫時地安定了下來。 生活不易,但是至少來日可期。 顧京墨請康溫采和王姐一起留在月子中心里照顧伯瑯,她則自己打車回到了家里。 自從父親顧正原入院,顧京墨便很少回家了,后來生完孩子住進了月子中心,更是一次也沒有回去過,想一想,竟然已經有三個多月了。 行到門前,顧京墨從包里掏出了鑰匙,打開了房門。 這房子是顧京墨大學畢業那年顧正原置辦下的,兩層帶閣樓的獨棟,一層是顧正原的臥室,書房,還有廚房客廳,二層主要是顧京墨和陸英的活動區域,有臥房,客房,還有一間是陸英的工作室,他喜歡畫畫,顧正原便專門為他設計了這樣一個房間。 顧京墨進門,習慣性地把鑰匙放進了門口的玻璃碗里,清脆地碰撞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里還有一串鑰匙,與她的一樣,上面掛著一個水晶四葉草的鑰匙扣,這還是某一年顧正原去法國出差的時候帶回來的紀念品,顧京墨與陸英一人一個。 顧京墨小心地把兩片四葉草對齊,輕輕一按,便扣在一起,父親說這是一對,會給他們的愛情帶來好運,現在看來,卻不盡然。 顧京墨拿著兩串鑰匙,久久地站在門口。這房子里,全是她曾經幸福的記憶,現在站在這里,連呼吸都帶著痛意。 “你是誰?”樓梯上傳來一個女聲,帶著質問的語氣。 顧京墨抬頭看去,是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子。是她!在醫院里與陸英在一起的人,那個叫作“珍珍”的女人。 陸英居然把那個女人帶到了她的家里! “珍珍,你看這件怎么樣?”陸英拿著一件衣服出現在了樓梯口,順著鄭珍的目光看過去,才注意到站在門口的顧京墨。 “你怎么……”陸英殺住話頭,把“來了”二字吞進了嘴里。 “陸英,她是誰???”鄭珍有些戒備地盯著顧京墨。 “顧京墨?!标懹⑽兆×肃嵳涞氖?,扶著她慢慢走下樓梯,順手把手上的衣服披到了鄭珍肩上。 那是一件粉色的羊絨大衣,是顧京墨在康溫采的攛掇下沖動買的,后來總覺得不適合自己的風格,一直收著,從未穿過。 “我是陸英的夫人鄭珍,你好呀,前妻!不是都離婚了嗎,還來干嘛?”鄭珍撇嘴,似乎對于顧京墨的出現十分不滿。 鄭珍與陸英在一起的時候,并不知道陸英結婚的事,后來聽說他已婚,本想大鬧一場,誰知陸英直接給她看了離婚協議書,還帶她來了這棟房子,她剛萌萌芽的怒火也就被壓了下去,對陸英反而比以往更加溫順。陸英最喜歡這種以他為天的狀態,鄭珍肚子里的孩子也大了,陸英也就與鄭珍領了結婚證書,現在站在顧京墨面前的確確實實是一對新鮮伉儷。 顧京墨有些驚異于眼前的情景,她并未忘記她與陸英離婚的事實,但是她怎么都沒有想到陸英竟然這么快就又結了婚,而且在這個時候把這個女人領來這棟房子里。 “陸先生,根據離婚協議書,我擁有這房子里絕大多數的財產,而且,根據離婚協議,我有權在兩個月內處理這些東西,這就說明兩個月內,我可以隨意出入這個房子。另外,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披在這位小姐身上的是我的舊衣?!?/br> 顧京墨的語氣平靜,內心卻并非毫無波瀾,她對陸英有那么些年的感情,即便傷痕累累,也并非能夠一下子便止住傷痛。她曾那樣信任他,依賴他,他回饋給她的卻是插在心頭的利刃。 “什么東西!”鄭珍甩掉了身上的外套,臉上有些尷尬與憤怒,她雖然被陸英的財富吸引,卻并非完全不在意陸英二婚的身份,所以那件粉紅色的外套對她而言就像是一根刺,直戳著她的眼睛。 “既用舊物,何慮前塵?!鳖櫨┠f完便進了父親的書房。多寶格上仍是原來的樣子,桌面上仍然擺放著父親與她的合照,只是落了不少灰塵,這個家,實在空了太久了。 顧京墨小心地把一件一件的物品放置在配套的小匣子里,再將匣子放在紙箱里,這一忙碌,就過去了整整半天。 整理完父親書房里的東西,顧京墨舉步向樓上走去。走到拐角處,被陸英攔下了。 “你的東西,我已經整理好了,都在樓下?!标懹@然并不想讓她上樓。 “陸先生,離婚協議書里的所有內容都是有法律效力的?!鳖櫨┠劬νt,她不想再為陸英難過,可是心里的酸楚卻怎樣都抑制不住。 陸英看著顧京墨紅紅的眼眶,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終放下了攔住顧京墨的手。 顧京墨一步一步走得緩慢,走到門口的時候站住了,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放大的婚紗照,上面是陸英和那個叫作鄭珍的女人。原來感情是如此干脆的東西,可以一夕之間離婚,便可以一朝之間再娶。 房間里仍有不少熟悉的東西,父親專門為她打造的紅木梳妝臺,半開的衣櫥里還有幾件她未曾穿過的衣服。然而這里更多的是別人生活的痕跡,床罩上散亂的黑絲睡裙,沙發上的玫紅手提包,這都不是她的風格。 顧京墨說不出話,眼淚卻落了下來。這里,這棟房子是她的爸爸一手為她打造,寄托了一個單親父親全部的愛,如今卻要拱手讓人了。 “這個,是我的?!鳖櫨┠焓种赶虼差^的梳妝臺,協議書上標注得明明白白。 陸英有些不懂顧京墨為何這么在意這個小桌子:“她喜歡這個,多少錢可以讓給我?” 呵,她喜歡。 “鄭女士,這是我的爸爸親手設計,親自制作,送女兒出嫁的梳妝臺,你確定你很喜歡?”顧京墨仍然盯著陸英,話卻是對著站在門口的鄭珍說的。 鄭珍漲紅了臉:“陸英!你趕緊給我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清理出去!” “誰是亂七八糟的東西誰心里清楚?!绷壕S翰的聲音從后面傳來。他到了月子中心,知道京墨一個人回了家,有些擔心,便匆忙趕了過來。 “你是什么人?!怎么能隨便闖到別人家里!”鄭珍的怒火幾乎都可以用rou眼看到了。 “這位女士,我可不像某些人,隨便到別人家里,我是正正經經來幫我的朋友搬家?!绷壕S翰從康溫采那里知道了陸英的事,但看到這個大肚子的女人,他還是低估了陸英無恥的程度。 “維翰哥,我爸爸的東西我都整理好了,帶上這個梳妝臺就可以走了,其他的我都不要了?!鳖櫨┠僖膊幌朐谶@里待一秒鐘。 “好?!绷壕S翰帶來了搬家公司,三四個壯漢,不出十分鐘便把顧京墨要帶走的東西搬到了車上。 出門前,陸英叫住了顧京墨:“鑰匙……” 顧京墨頓住,慢慢地解下了房門鑰匙,扔在了玻璃碗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已經居住了兩年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