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漂亮，有的地方油漆沒干呢。不知道踩上去什么感覺。

    “走吧?！眴特怂脦状?，“拳臺重要還是我重要？”

    “你重要，你重要?！鄙蛴χf。

    回到酒店第一件事是退房，小喬幫他搬行李，從標準間搬到了頂層套間。那年被親戚們逼到酒店門口的情景歷歷在目，沈欲很害怕，更不知道如何解決。

    只能求著他們別上來找小喬，等他回村就還錢。怎么敢讓他們上去，小喬還以為自己家里有老干部退休背景，實際卻是一個欠債的深山村民。

    自卑、難過、焦慮、后怕……別人看起來很好解決的問題、很好說出口的實話，成了沈欲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如果小喬那時候和現在一樣成熟，或許他不會離開。

    但那時小喬太小了，剛成年的男孩子，還鬧得離家出走。好不容易和家里關系緩和可以回去了，要是再被自己的親戚糾纏上……沈欲不敢想，他見過更可怕更過分的，人有時比鬼還惡。

    什么樣的惡事都是人辦出來的。他們會找到小喬的爸媽去要錢。

    現在沈欲不怕了，沒有一點負擔。孩子他養大了，錢也賺了，村里欠的債也還清，小喬24歲，他們又在一起。

    幸福，這算是團圓了。沈欲把最后一個箱子推上來，伸了一個懶腰。

    “沈哥?！眴特е苡字傻剞D了幾圈，“歡迎回家?！?/br>
    很好的一句歡迎詞，沈欲當之有愧。他主動拋棄了這個家，可家門卻沒有關上，給他留了一條縫。

    “怎么了？”喬佚發現沈欲眼圈在紅。

    “沒什么，就是……對不起你?！鄙蛴麚u著頭說，“我沒有一個對得起的人，你，悟空，安安，包括我自己。如果那年我勇敢……”

    “如果那年你勇敢，讓他們找上我，我家一定把我送回俄羅斯?！眴特f得很堅定，用這種堅定證明沈欲當年的離開并不是沒有用，“我本來就是私生子，我爸爸已經病得不行了，家里是他老婆做主。后來我回去認錯，她覺得我不多事又肯吃苦才同意我留在中國，而且我父親還留了錢?！?/br>
    聽他這么說沈欲心里才好受一點。

    “既然回來就別再走了?！眴特约盒目?，“這里很想你?！?/br>
    沈欲只有點頭的力氣，說不出什么，不走，絕對不走了，打也打不走，人身自由不要就留在這里。他抓著小喬的手摸了又摸，突然問：“你的手到底怎么了？”

    “沒事?！眴特恍?。

    “說?！鄙蛴仨氁獑柍鰜?，“不說我立馬走?！?/br>
    “你又穿上褲子不認人?！眴特粗痔?，“也沒什么，燒了?！?/br>
    沈欲聽見自己心都碎了?！盁?？燒成什么樣？我看看！”

    “別看，丑?！眴特咽殖榛貋?，“都燒了，都是疤?！彼榛貋淼膭幼鞣浅？?，快得讓沈欲心驚膽戰。這樣戰戰兢兢的動作，手一定是環狀全毀。心驚膽戰之后是心疼，怎么會燒了呢？那么漂亮的一雙手，會寫俄文，還會轉打火機，怎么會燒成這樣？

    “戴著手套，不難受？”沈欲又問。他有點醫學常識，皮膚全毀的燒傷病人沒有汗腺，需要待在空調房里，小喬卻戴著手套，他是怎么忍的？

    “我看看，我不嫌棄?！鄙蛴胍痔?，“我帶你去看，現在科學這么發達總有辦法幫你治，植皮還來得及么？我給你，我哪塊皮都能給你。后背的用不了，其它地方隨便拿?！?/br>
    “來不及了，而且我也習慣了?！眴特齽傄?，手機卻響了。他以為會是阿洛有消息，沒想到是苗叔的女兒。

    喬佚心里涼了一半，接起來果然是噩耗，苗叔在搶救。他們飛速趕到醫院，在ICU門口見到了苗叔的女兒。

    這就是苗叔的女兒？沈欲想安慰她，小喬在路上說她叫苗苗，這么簡單的名字。

    長得卻很像苗叔。沈欲還沒走近，就看她旁邊坐著的一男一女站了起來。這些又是什么人？苗叔的朋友。

    “你們也來了？”喬佚說，轉身向沈欲介紹，“我大哥，喬凱，我大姐，喬菱?！?/br>
    什么？沈欲沒想到竟然在這樣的地方見到了小喬同父異母的哥姐。

    “你來干什么？”喬凱也是一身西裝，笑容中有對外人的客套和距離感，“是不是來找苗叔要墨？”

    “墨？”喬佚很有把握，“殘墨不在苗叔手里，你們別逼他了?！?/br>
    墨？沈欲記起來了，小喬說他爸爸去世之前找了遺產律師，錢和股票分給了孩子，可古董房沒有落定。他爸爸有一塊很珍愛的殘墨，誰有另外一半，決定權就給誰。

    小喬還說，他爸爸誰都不愛，只愛那些藏品。所以喬凱和喬菱是來拿墨的？

    “病人家屬在不在？”ICU最外層的大門探出一名護士，“10區病人苗仁正問喬先生來沒來？”

    “來了?！泵缑邕@才開口，難掩悲痛。喬凱整了整領口走到了她面前。

    她卻看向了喬佚：“我父親說，他這口氣不咽等著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