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欲仍舊是一張拒人千里之外的臉，哪怕被逼問得快要踉蹌?！笆?，又騙了，孩子我沒給人。養大了，沒讓他受苦?！?/br>
    “你騙我?！眴特蛔忠灰а?，“你究竟還騙什么了？”

    沈欲攥著拳，縱然放松一笑?！皼]了，都告訴你了。我家太窮，配不上你，當年想抱走安安，做完手術再還回去，結果我抱錯了?！?/br>
    “抱錯了？兩個孩子還能抱錯？”喬佚把他抵在墻上，“你又不瞎，你以為我還是17歲那么好騙？你現在不窮了，我也長大了，你……”

    “沈?！鄙蛴麛r腰截斷他的話，“沈正悟，他跟了我的姓?！?/br>
    喬佚愣了一下。5年前他們一起領養棄嬰，一個是被扔在中俄邊境的混血，一個是需要動手術的熊貓血。如果沈欲沒跑，今天的沈正悟應該叫喬正悟，今天的喬一安，應該是沈一安。

    “你恨我可以打我，我不還手?！鄙蛴]上了眼，連眉頭都沒動一下。一個靠打架賺錢的熊貓血，我不還手這四個字是他能補償的全部。

    但那一拳遲遲沒有落下來，反而是小喬的呼吸聲，可照樣打得沈欲站不住腳。

    “你知道剛才，我有多高興么？安安說他的同學有你的照片?！眴特氖肘蛔ゾo，“我真的以為你把喬正悟送人了，原來沒有，你養著我兒子，你一定也舍不得我。你看見他就想起我，是不是？”

    不能睜眼，沈欲緊緊地閉著眼皮，揪住自己最后的理智。

    “你又騙我，可我還是高興?！眴特粑絹碓街?，“沈哥，你是不是不舍得我，所以才養他？照片你也留著，你舍不得我，是不是？”

    沈欲搖了搖頭。

    “你點頭，我不喜歡你搖頭?！眴特哪槈合聛?，蓋住了沈欲的耳朵，“以前你總是點頭，我說什么你都愿意。想不想我？”

    沈欲的眼睫毛因為用力在發顫。

    “跟不跟我走？沈哥，你看看我，我長大了，你看一眼?！?/br>
    沈欲緊緊地貼著他，卻搖了搖頭。

    “今天你跟我走?！?/br>
    “我不跟你走?！鄙蛴K于說話了，“我在這里打拳，我走不了?！?/br>
    接下來的幾秒小喬徹底安靜了，可沈欲聽到了打火機鉸鏈轉動的聲音，睜開眼看到了火光。

    喬佚將本該是合影的照片點燃了，火苗噌一下躥得很高?！澳悴幌胛?，照片我不要了。5年前我為你當了一個好人，現在我后悔了?！?/br>
    別燒，沈欲看著那團火。小喬很愛玩火，以前燒過很多東西。許多個夜里男孩徹夜不睡，孤獨地轉著打火機。

    “你兒子姓什么，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要他都不要我?！眴特咽痔咨系挠嗷覔勐?，胳膊往墻上一鑿，“他是混血，我也是！憑什么？”

    沈欲又閉上眼?！拔遗洳簧夏??！?/br>
    喬佚往前一步，手摁在墻上。自己已經比沈欲高了，再也不用踮腳親他額頭?？梢詮牧硗庖粋€角度看沈欲，就連自己的影子都能把他遮起來。

    “沈欲，你有本事就把我推開，你推一下，我以后自動消失，這輩子都不出現。你推啊?！眴特氐拖骂^去，“你推吧?！?/br>
    聲音微哽。

    沈欲心里一疼，只用半秒把手放在他胸口上。他想推開他么？他只是怕他再靠近。手在襯衫上緊緊攥拳，又猙獰地松開，最后再狠狠抓住，克制得用盡了所有力氣。小喬像以前那樣摟他，沈欲不得不睜開眼，剛好撞上對視。他努力地看，努力記憶這個灰度。

    還聞到一股淡淡的機油味。

    沈欲被這個擁抱的姿勢抱軟了，試著開了開口?！澳?，安安他……”

    “手術做了。你今天跟不跟我走？”

    沈欲搖搖頭?！澳撬F在……”

    “很好，用不著你擔心，反正你不要我也不要他?！?/br>
    沈欲尷尬地合上嘴，慢吞吞地躲著小喬往前傾的身體，

    “許益被人打了，你就心疼他?！眴特魇痔椎氖猪樦蛴牟弊虞p撫，找他熟悉的位于喉結下方的凹陷，摁進去半厘米的深度。

    “你摸他頭發，以前你也摸我的。我上個月摔出中度腦震蕩了?！?/br>
    什么！沈欲雙腿一軟，克制住想要反擊的欲望，他的身體已經適應了格斗，暴露喉嚨基本等于找死。如果小喬懂技術，隨時可以絞斷他的氣管。

    但是小喬不懂那些，而是當著他的面點了一根煙。煙夾在手指間很好看，煙灰搖搖欲墜，喬佚輕輕一撣，不多不少全部撣落進沈欲脖子上的那個坑里。

    “我走神，就摔車了，因為我想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