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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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安之不傻,小時候在女人堆里長大的兵痞子,生性風流,昨天凌霄滿腔熱血流盡時,滿眼風云滾動不可言說的淚光,猶如五指大山,將他從頭到腳壓得死死的,讓他如夢方蘇,心情復雜的無以言表。 一彎月,一檐雪,一場夢,一場空。 恍惚間,回憶從四面八方襲來,沉寂的凌河王府好像熱鬧起來了,他好像聽到耳邊淅淅索索的傳來聲音: “你啃我一口試試!” “留得一身錦繡,娶個大帥享受?!?/br> “是是是,你做什么都對,干什么都行,再放蕩不羈我也五體投地著贊成?!?/br> “你要是先沒了我就先給你報仇送終,之后一把劍抹了脖子自己了斷?!?/br> “翼王殿下,這個事情本是我一力負責,有沒有辦法讓我替少帥去吧?!?/br> “余情要不是澤王和翼王的meimei,我還真勸你收收心娶人家,我也放心些?!?/br> “以后別逼著我娶凌忱了,你再把我舍了出去,身邊就沒人管你了?!?/br> “職守個屁,我的職守就是守你,你要是沒了,我守誰去?” “你不會被困在山洞里病成這樣,還有心思招惹人家吧?” “哎呦,大帥?身心舒暢了,想到還有正事沒做了?” “這一生擦身黃泉與碧落,再不會遇見我,師兄,忘了凌霄吧…” 家與國,恩與怨,上天入地岔路殊途,選擇了這條路,各中酸楚無法為外人知也,一腳冷雪一腳血泥,私情和眼淚全得和著血咽下去。 他眼眶發燙,喉嚨像是被鬼掐住,連個聲音也發不出來。 凌霄夭折后,老凌家只剩他一個了。 偌大的凌王府而今寂寂無聲,空曠異常,幾個看家護院的家丁連凌安之帶著小將軍的尸身回來了停靈在院中都沒有聽到。選擇了這條貌似守護江山的路,可是上蒼沒給全家留一條活路。 凌安之幾夜未眠,一陣陣的眩暈感鉆進了腦袋,不知何時身上的冷汗被從門縫窗戶縫里吹來的朔風吹干了,莫名地打了幾個寒戰。 他胸口氣血翻騰,失神地望著門的方向,又看到了十來歲的凌霄眨著棕色小鹿一樣的大眼睛,抱著枕頭站在他的門口,想敲又不敢敲,等他無意中開了門才看到這個羞澀安靜的孩子:“師兄,不是…三少爺,我…有點害怕,能在你這借宿一晚上嗎?就一晚上?!?/br> 他恍惚地起身把門打開看看,記憶中的那一抹小身影抱著枕頭卻掉頭笑著跑了,他加急了腳步追出去,卻發現那個瘦小的身影在凌氏祠堂前一晃,從大門的門縫溜了出去消失不見了。 他追逐不到,不明原因地信手推開了祠堂的木門,木門內墻壁上燃著的長明燈幽幽暗暗,慘慘戚戚,滿滿當當的竟然只剩下了一個空位。跳躍的燭光映著凌氏的靈牌上的名字仿若呼之欲出,浮雕懸浮在了半空中,每一塊冰冷的牌位,背后全是能寫成書一樣累累功勛血淚。 ——又如何? 他心口guntang,像是有數把刀子在已經抽筋的心臟里絞做一團,疼得他喘不上氣全身痙攣,他想走幾步看看僅剩下的一個空白位置合適不合適,卻天旋地轉的喉頭一陣腥甜,一口血噴了出來,身形一個踉蹌,從心臟后背放射出去的射痛不見了,全身血液迷茫著停滯當場,失去了動力方向,在血管中有些無所適從,看主人摔倒在地一動不動。 萬事轉頭空,回頭皆是夢,就這樣算了吧,沒有左右手,料到我也活不了多久。 凌氏祠堂白霧漫起,一團亮白色的修長身影蹲在他的身邊,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了出來,就那么毫無阻攔地探進了他的胸腔,觸碰到那剛才毫無規律胡亂蹦跶了幾下、已經罷工了的心臟輕輕按壓,察覺到心臟開始復跳才長出了一口氣。 霧影伏在凌安之的耳邊,輕輕說道:“師兄,別為我傷心太久,帶著我這一份,活下去?!?/br> 生于紛飛亂世,長于戰火西北,氣沖九霄云外,才華光芒璀璨。我因你而生,也為你而死,師兄,我榮幸我們的緣分。我愛你和你無關,親愛的安之,可以為我難過,但不能太久。 一刻鐘的時間過去了,周青倫心痛難耐,滿臉是默默流下眼淚,已經凍成了冰碴,失魂落魄的巡邏,靜悄悄的來到了祠堂,看到地上的身影先是一驚,直接就跳了起來:“大帥暈過去,軍醫,軍醫! 作者有話要說:我也想寫成一個美好的童話,讓所有人圓圓滿滿,可揭開歷史重重的面紗,史官溫柔不肯下筆都太狠,史上的名將自古以來善終者太少了,真相從來鮮血鋪陳和血淚交織,功勛與戰火錯落,有那么多名將陷入了為他人抱薪者,卻凍斃于風雪的命運。 他們其中,有才華橫溢的,有效命社稷的,比如岳飛、比如徐達、比如韓信,比如袁崇煥、于謙、周亞夫、蒙恬、李牧、白起、伍子胥等等等等,太多太多了。 他們是社稷棟梁,有家有口,有抱負有能力,最后以一個曠世的悲劇,因為統治者的或平衡、或手腕、或狹隘犧牲掉了,在史冊上留下一筆血書,之后隕落了。 翻讀史書,我評價一個皇帝是否是鐵血和能力并重,有一條標準竟然是沒有殺死或者逼死過兒子,卻能統治國家的,就算是我眼中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皇帝。 可翻來翻去,秦始皇、隋文帝、漢武帝、孝文帝、唐高宗、唐肅宗等等,史書上全有他們兒子或濃或淡的一筆。 我寫的時候,也想寫一個美麗的過程,可惜,書中的人物其實發展起來,他們的命運就是他們自己的了,這一點估計有寫作的伙伴們,不知道是否會有同感;而且,事實就是這樣子的,我還是想真實的寫自己的故事。 凌霄代表的,就是古往今來名將的命運,是作者極其心疼的人物,十易其稿,文章會給凌霄一個交代,這里就不劇透了。 真心感恩天使們能讀到這里,文中的人物是我腦海中的白月光,我懷著感情在描述他們,有時候遇到困難了,想想他們會怎么做,在他們身上學到了很多,感謝大家的陪伴和分享,鞠躬~~~~~ 第179章 應對亂局 朝野震動, 連景陽帝都上朝了。 皇帝御賜之物被流民和突厥洗劫,殺死官軍一千五百人,這只是藥引子。 破軍將軍凌霄被暗殺,死的不明不白, 引起了一連串的后續反應。 凌霄在朝中,官位不到三品, 在朝堂上死了和扔進大海里的石頭一樣, 波紋也蕩不起幾圈便沉了底,但是卻沒料到凌霄在安西軍和轄區軍中的影響—— 凌霄在軍中經營多年,是安西軍名副其實的二把手,和凌安之不同, 他所管事情紛繁復雜, 和全軍上下經常打交道,凌霄性格溫和, 辦事有張有弛、仁義公正、愛兵如子、沖鋒在前, 軍中私下里昵稱他為“小將軍”,對多位軍官士兵皆有救命撫恤之恩, 沒有戰死沙場,卻死在了大楚的境內,死得撲朔迷離。 消息像西域的大雪一樣,漫天遍地的揚向了軍中, 六軍痛哭,無視軍中不能戴孝的命令,從安西駐地、過青海道、甘州道、天南道、中原軍, 全都下了大楚的國旗和軍中的帥旗,升起了凌字祭奠白幡;軍中上下頭系白巾,臂戴孝章,哭泣祭拜者不計其數。 整個西北,軍中白茫茫凄聲一片。 雪降天垂淚,軍中地舉哀。 四方萬民子,齊送小如來。 安西駐軍聽到消息,雁南飛、凌合燕、宇文庭等軍官士兵上下一片悲聲,嚎啕大哭、盛怒盈胸,直接帶兵沖擊突厥駐地,大開殺戒血流成河。 甘州道、天南道、中原道駐軍直接持械沖進了府衙,目眥欲裂的要求官府徹查此事,給一個說法。 景陽帝和朝廷元老膽戰心驚,要知道凌霄只是鎮國公身邊多年的副手,影響力尚且如此,這次本來押送物資的人應該是凌安之,機緣巧合凌霄當了替死鬼,如果鎮國公死,會不會直接引起兵變? ****** 裴星元當時正在細細的告訴余情,凌安之需要下一步如何應對朝中可能的局勢,卻不想賀彥洲夜半帶來這樣摧心肝的消息。 裴星元當即呆坐在椅子上,半晌無言,呆若木雞;余情和凌霄認識多年,經常欺負凌霄跟在他身后上戰場去安西的鬼混,和凌霄相處的日子細算比和凌安之也差不多少,驚聞此消息完全無法接受,眼淚和瀑布一樣流下,只說了一句“天吶,天塌了”,直接昏倒在地。 等被裴星元喂了一口溫水醒過來,整個人強自鎮定,眼淚完全止不住,裴星元第一次切實看到了什么是淚如雨下,心疼的捂著胸口大口喘氣,“備馬,我要去安西?!?/br> 余情強咬著牙飛馬趕來的這一路上,想了很多,先是澤親王、現在是凌霄,下一個輪到誰呢? 凌霄不僅是凌安之的心尖子,還是他的左右手,沒有凌霄,不是硬生生的要凌安之的命嗎? 這一路上,朝廷中的消息已經開始漫天飛了,朝堂世家黨苦只打勝仗的凌安之久矣,此刻摸準了方向—— 上奏安西軍擅自出戰,濫殺無辜的;上奏鎮國公多年來走私軍火的;上奏他擁兵自重,多年來經常擅自行動的;私自增加軍隊編制,居心叵測的;上奏定邊總督凌安之邊疆大臣勾結內閣大學士凌川意圖謀反的,邊帥勾結朝臣,不是為了謀反是為了什么?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凌安之本來今年夏季在錦州被黑硫藥震成了重傷,調養了幾個月,本來好的差不多了,卻不想重傷初愈,就要遭此撕心裂肺、摧肝斷腸的打擊,整整在文都城昏迷了二天,到第三天才行尸走rou的爬起來。 等到凌安之從大口吐血不止中醒過來,事態已經不可收拾了。 他預感形勢不對,勉強上馬回到黃門關,傳軍令召回了凌合燕和雁南飛,持鞭怒喝道:“你們要做什么?造反嗎?” 余情憂心如焚,晝夜不休,等趕到了黃門關,和朝廷的圣旨一起到了,朝廷已經將鎮國公的封號改為了“震國公”。 “震國公”——顧名思義,功高震主、舉國忌憚的國公。 連余情都感覺到利斧懸在脖子上的氣息。 她沒用通報,親兵隊長周青倫直接帶著她進了凌安之的住所,凌安之正弓著背靜坐不語,雙眼神采褪去,有些淚眼無神。 ——為了方便凌霄借宿,床上的枕頭還是雙份的。 他好像正在神游太虛,看到余情進來,強打精神沖她笑了笑。 余情知道說什么都沒用,她上前輕輕抱住凌安之,感覺這個人像是在集市上走丟了無助的孩子。 余情不敢潸然淚下,惹凌安之更愁情:“凌霄也不愿意看你這樣,你還有我呢?!?/br> 聽到凌霄兩個字,凌安之明顯打了個哆嗦:“我總覺得他沒走,卻一次也沒有夢見他,你說他現在在哪呢?”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人生如戲,凌霄肯定不是死了,他只是照著話本演完了,暫時謝幕而已。 余情從未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三哥,我們辭官不做了行嗎?” 凌安之勉強一笑:“改封震國公的圣旨都下來了,可以準備下直接去監牢大獄,辭官這一步就省了?!?/br>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監牢大獄算是好去處了,不出意外應該是直接去地獄。 他緩緩的推開余情:“不過還好,幸好不會連累你?!?/br> 余情一愣,瞳孔驟縮:“三哥,你這次是不是又病了?” 凌安之伸出左手,一個軍中傳遞消息的小紙條展示了出來,紙條已經被手心的汗浸濕,上邊只一行字:裴星元改投毓王,為幫毓王拉攏控制余家,準備與余情成親。 凌安之一看余情的樣子,便知道這些天發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 一個多月前,他還是威名赫赫的西北侯,四處和凌霄轉悠著整頓軍務,余情還是他的美人;僅僅一個多月,形勢急轉直下,凌霄無端慘死,鎮國公變成了震國公,余情和裴星元變成了名義上的未婚夫妻,自己如同浮游一般,朝不保夕。 驟然跌落。 余情不知道原來在軍中消息可以這么快,她急得跺了跺腳,“三哥,那不是真的,那是因為…” 凌安之打斷了她:“情兒,不用解釋,人都要走一條活路?!痹俑缆芬粭l,無論如何,離開好些。 余情怎么能不解釋?她好像回到了十歲來時被冤枉了的歲月,當即急得滿臉通紅,好像要背過氣去:“不要冤枉我!那不是真的!” 凌安之看她這樣,也不想再刺激她,伸手拍著她的后背:“急什么?是真的倒對你好些?!?/br> 余情知道凌安之已經預感到危險將近,可能是怕連累她,不管不顧的摟住他的脖子:“小人動作太快,我看如何退讓也難以保全,安西軍嫡系便近十萬,絕對有一戰之力,到時候拉著翼王的大旗,不由得他不反,余家全部家產變賣,支持著也能打個三五年,何必在這里任人宰割?” 凌安之慘笑:“且不說凌氏百年聲譽,毀于一旦,我成了無君無父、欺師滅祖的畜生;也不說反軍出師無名,面對百萬王師必將兵??;單講江山一體,怎可鐵蹄踐踏、分裂割據、會牽連無數人,此事不要再提?!?/br> 余情咬牙:“官逼民反,狗賊與社稷無益,留之何用?” 凌安之拉開她,看著她的眼睛:“現在大楚北境,可還有戰事?” 余情不知道他是何意,問這個作甚:“外敵最強的突厥,也僅是能擾邊,北境已平?!?/br> 凌安之釋然:“我和凌霄生來,就是給大楚打仗的,仗打完了,我倆氣數也就盡了,這就是宿命,多年前便心知肚明會有這么一天,你也不要過于糾結?!?/br> 余情心下百轉千回,她了解凌安之,一根通天的脊梁,裝的是河山這些事,平生保衛還來不及,怎么可能擁兵踐踏?不過她有三寸氣在,便不可能坐以待斃:“我回太原,問問小哥哥現在怎么辦?!?/br> 凌安之心道回去也沒用:“回去是對的,不過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彼F在過于惹眼,余情畢竟是余家少主,如果被發現來找他,必然更受牽連,別有用心者肯定會引火燒向翼王。 余情以為自己聽錯了,不久前還依依惜別,你儂我儂,“三哥,你明知道…” 凌安之說話聲音不大,好像一陣風就能把話吹隨了,他拉著余情的袖子,說話內容也好似風馬牛不相及,語速較平時慢很多:“我父親比我娘大二十四歲,她和我父親在一起的時候,已經懷我兩三個月了,能讓我娘那樣的大家閨秀未婚先孕的,估計我親生父親也甚得我娘心意?!?/br> 余情眨著淚眼,吸溜著翹挺的小鼻子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凌安之聲音飄渺中帶著堅決:“多年后我猜測,最開始我娘虛與委蛇忍辱負重,可能也就是想把我蒙混過關的生下來,可是后來,也許是因為老王爺怕我娘傷心尋短見容下了我這個野種,她從心底感激接受了我父親,就又有了凌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