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昊在撒嬌，許渺渺看著想笑。她就說寧遠為什么這么會撒嬌，沖她，原來天生的?？窗?，李文昊就是這樣的。

    寧遠有些狼狽。他這人吃軟不吃硬。

    別人對他狠，他就狠上幾倍。

    李文昊這樣，寧遠氣得想跳腳。

    板著臉拉開李文昊的手，寧遠毫不猶豫的拒絕：“你們就母子團聚吧。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又不是你媽的兒子?！?/br>
    李文昊臉上有受傷的表情。

    現在每天放學回家，安柔跟他聊天，都愛聊學校的事情，愛聽他說學校的事情。就像上次月考，寧遠進了年級前五十名榜，李文昊回去跟安柔說了，安柔就好高興。

    可是他是初中部的，平常也有自己的事情，也不能天天知道寧遠的消息啊。

    “哥，我知道媽以前不對，媽的缺席我代她向你道歉……”李文昊不能理解。他覺得安柔也是有苦衷的。

    父母的婚姻破裂，受傷的還是孩子。父母感情不和，受傷的還是孩子。

    傷害已經造成，現在安柔不是也想彌補嘛。

    他慶幸，他自己的父母感情一直很好。他覺得以后他結婚，就要好好經營婚姻，要了孩子就要對孩子負責一輩子。

    李文昊不說還好，一說，寧遠的神色就更冷了。

    “你從小受著你媽的愛護長大，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原諒？無所謂，我原諒她了，可以了吧？以后別再來煩我了，這是我唯一想祈求你們做到的?！睂庍h說完，拉著許渺渺就往前走。

    許渺渺往后看了李文昊一眼。

    再看看寧遠，寧遠的臉色陰沉，身上帶著躁狂的氣息。

    他說他心很熱，可是他的手卻很冰。

    兩人的手牽著，許渺渺也不管了，知道這樣不對，被人看到又落下話柄。

    可是寧遠現在這樣難過。

    許渺渺任他牽著。

    寧遠狂走了幾分鐘后，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視線落到兩人牽著的手上，寧遠的唇角慢慢勾起。

    許渺渺的視線也落到兩人的手上。事實證明，長得好看的人，手也好看。

    她雖然在女生中算個高的了，可是那手，跟寧遠一比，仍然顯得秀氣許多。

    寧遠的手掌很大，手指骨節分明，可以把她的手妥妥的包住。他的手很涼，一年四季都這樣。而她的手也涼，只在冬天。夏天她的手就熱。

    “許渺渺，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寧遠柔聲問。他現在眼里的神情柔得像是能滴出水來。

    “不好?！痹S渺渺想也沒想的拒絕。

    “許渺渺，我這一輩子只喜歡你一個?！睂庍h說完，許渺渺把手抽出來了，寧遠覺得有一些悵然若失。

    許渺渺神情仍然冷靜得可以：“寧遠，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你才多大，就說一輩子？等你八十歲的時候再來告訴我吧?！?/br>
    “好啊?！睂庍h唇角勾了勾，不再跟許渺渺爭論這個話題。每次聊這個，最后都陷入無解的局面。

    *

    晚上七點之后，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空氣中透著森冷寒意。

    許渺渺學習的時候打了個寒顫?？赡芤彩且獊硪虌屃?。每次來月經之前，許渺渺就會覺得怕冷。

    店里的生意淡了下來。

    最近在巷子口的位置開了一個連鎖自助餐店。飯不要錢，菜的話可以混著搭。十塊錢，學生就能吃得很飽。

    大部分的生意都被搶過去了。

    學生們就算覺得遠點，省那點錢，也愿意多走幾分鐘。

    梁會算著帳，心里有點發愁。

    他們開這個餐館開了十多年了，如果餐館都不能掙到錢，以后他們夫妻倆做什么？

    樓下門被敲響了，是呂蘭過來了。

    過來就一個目的，拿錢。

    梁會給了八千，手頭上就這么多。明天進菜的錢是留了。

    送走了呂蘭，三樓的窗戶還亮著，許渺渺還在學習。

    許渺渺的成績真的夠穩，明天是期末考試，這個學期就結束了。明年的六月，就是高考。

    對了，還有許渺渺，可是梁會這心里總有點不安。許渺渺不像許珍珍這樣聽話。

    許珍珍的工作又換了。在奢侈品店上班，本以為會接觸到有錢人，可是人有錢人往往不缺女伴。許珍珍不過稍有姿色，就想傍上大款，不是那么容易。

    嘆了一口氣，梁會發愁。只希望許渺渺以后早點畢業，找個好工作，按年薪百萬來掙，手指縫隨便漏點，其他三個子女的未來就有指望了。

    許渺渺是睡到五點，剛起來，梁會在樓下叫：“許渺渺，你下來。你爸的車壞了，快下來幫你爸推車?！?/br>
    這輛面包車，買了好些年了，都沒去保養過。平常小毛病都有，許光輝也是舍不得花錢，將就開著。

    今天下了雨，也不知道哪里出問題了，還在巷子口，就熄火了。

    許渺渺應了一聲，外面雨下得很大，許珍珍還在睡。

    “媽，把姐也叫上吧。下這么大的雨，要不雨停了再去?！?/br>
    她哈了一口氣，真的是寒流來襲，哈出的氣都起霧了。

    梁會推了許渺渺一把：“你姐上個班這么辛苦，這點事還用得著叫她?！?/br>
    許渺渺被推得踉蹌了一下，人撞進雨霧中，雨水打在臉上，很冰。

    “快跑，還杵在這里做什么?！?/br>
    反正一會推車也要被淋濕的，矯情什么。

    許渺渺無奈，不想跟梁會爭執。

    巷子口，許光輝的面包車停在那里。

    天這么冷，又是冬天，天邊一點亮意都沒有。

    路上都沒一個行人。下著雨，就連清掃衛生的環衛工也不見。

    許渺渺跺著腳搓著手，跟梁會一起，在車后頭，使勁的往前推車。

    不一會兒，許渺渺的身上就全部淋濕了。梁會頭上戴了一個草帽，比她情況好一點點。

    雨越下越大，許渺渺覺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雨水順著頭發往下滴，順著脖子往下流，冷冰冰的，許渺渺全身打了個冷顫。

    母女倆在車后來推，許光輝在車里控制著方向盤。

    車子動了一點點，但很勉強。

    就在這個時候，周羽爸爸開早餐店的，也是起得早，見狀二話不說的跑過來幫忙。

    有了周羽爸爸的加入，車子動了起來。然后往前開了一段路，馬達聲響起，發動了。

    “謝謝啊?！敝苡鸢职趾┖┮恍?，看了許渺渺一眼。

    家里不是還有個許珍珍嗎，怎么就見許渺渺一個人來推。

    周羽爸同情的看了一眼許渺渺。許渺渺長得美成績又好，在許家卻是最不受寵的，今天這情況一看就明白了。

    如果是他的話，他寧愿花錢請人，也舍不得讓自己的女兒周羽吃這個苦。

    許渺渺全身冷得嘴唇發青，回到房間里，顫抖著換了衣服，手碰到身上的皮膚，只覺得雙手凍得就像冰塊一樣。

    收音機里的廣播提醒，今天是z市有史以來的低溫，下了這一場大雨，溫度降到了零度。

    許渺渺跺著腳跑下來，跟許光輝說：“爸，你的面包車該送去4s店專門保養一下了?！?/br>
    每次為了省錢，許光輝都是把車開到梁會的老表的修車店修一下就了事。

    梁會冷笑了一聲：“聽聽，渺渺你這語氣，真像個大小姐啊。去保養一次，就得花上幾千。你爸這車總共還不到兩三萬，開了這么多年，不好好的?！?/br>
    許渺渺現在全身發冷，心情也是極度不好：“媽，你把貼補大哥的錢拿出來給爸保養車，只拿一次就夠了?！?/br>
    梁會就想上手給許渺渺一巴掌：“你還敢還嘴了?！?/br>
    許光輝忙上前去拉梁會：“阿會，渺渺也是為了我們好?！?/br>
    許渺渺繼續說：“今天是車不能發動，是在巷子口，萬一是在車流多的地方呢？”

    “你還說！你還說！你是不是想詛咒你爸！”梁會真的上前想撕爛了許渺渺的嘴的心都有。

    許珍珍迷迷糊糊的揉眼下來，不滿：“渺渺，你一大早就跟媽在吵什么？”

    許渺渺冷笑了一聲：“我敢跟她吵嗎？”

    “你站住，說話陰陽怪氣的，許渺渺，我哪里對不住你？我哪里欠你的了？”許渺渺身上很冷很冷，肚子很痛，下腹是下墜的痛感，像是大姨媽要來了。

    她想上樓去，想鉆進被窩里再睡個回籠覺，想讓自己暖和暖和。

    梁會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一定要她把話講明白。

    最后早餐都沒吃，許渺渺就去了學校。

    頭有一些暈暈乎乎的，寧遠輕輕碰了許渺渺一下，許渺渺覺得身上像被扎了似的，很痛。

    腦子沉沉，她情緒不高，壓根就沒理會寧遠。

    今天除了考試就是考試，時間排得滿當當的。

    也許是早上淋的那場雨，又是特殊日子，一向以健康自傲的許渺渺，這次肚子疼得厲害，臉色也是發白。那嘴唇卻是不正常的艷色。

    上午強撐著把卷子考完了，許渺渺趴在桌子一動沒動。

    考試的時候座位是打亂了的，寧遠和許渺渺離得有點遠。他全程都在關注著許渺渺。

    見許渺渺狀態不佳，寧遠走過去，覺得許渺渺不對勁。

    寧遠敲了敲桌子：“許渺渺？許渺渺？”

    許渺渺沒應他，兩扇睫毛像小扇子一般顫了顫。

    寧遠連喚了幾聲，許渺渺都沒反應。

    她的臉很白，唇卻艷得似要滴出血來。

    寧遠手伸過去，臉色就變了。

    許渺渺的額頭特別燙，這是發高燒了。

    “許渺渺，你發高燒了?！?/br>
    他彎下腰，摸了摸許渺渺的手，也是冰冰涼的。

    他顧不上了，攔腰將許渺渺抱起，就往醫務室沖。

    把這丫頭把起來，才覺得她好輕，比想像中還要輕一點。

    許渺渺的手下意識摟住了寧遠的脖子。

    有女生看到了，忍不住兩眼犯花癡。公主抱啊。

    許渺渺怎么了？這個樣子看起來不對勁。

    這時周羽也過來了，她來叫許渺渺吃午飯。

    “寧遠，渺渺怎么了？”

    周羽是被嚇了一跳。

    “許渺渺發燒了?！睂庍h腳步飛快，根本不停留。

    教導主任在一樓見到了，叫住寧遠：“你在干什么呢？”

    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寧遠現在心情非常的不好。他冷聲道：“讓開?！?/br>
    “哎，我說你！”教導主任也是氣壞了。

    這一年多他跟寧遠斗來斗去的，但寧遠有校長撐腰，有劉瓊護著，

    他根本就抓不到寧遠的把柄，現在機會不是送上門了嗎？

    周羽氣喘吁吁的跟上來，朝教導主任深深的鞠了一個躬：“主任，對不起對不起，寧遠不是故意的，渺渺發高燒了，他抱她去醫務室?！?/br>
    周羽連連賠不是，小姑娘急得都像是要哭了，眼睛紅紅的，臉蛋兒也紅紅的，搞得他好像是什么十惡不赦之人似的。

    “哎，哎，這位同學，你哭什么？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不會處罰他們的。你去吧?！?/br>
    周羽好不容易追上了寧遠。

    寧遠眼里的焦灼讓她看了心驚。

    他的頭發有點散亂了，幾縷發絲隨意散開，此時的他，也是好看得過分。

    “怎么燒到39.9了，都不知道？”醫務室的女醫生搖了搖頭。

    許渺渺躺在哪里，頭暈沉沉的，碰她一下，就像是用針扎似的，很痛。

    寧遠怕她躺著不舒服，剛幫她挪了一下位置，許渺渺眉緊緊皺了起來，低聲說：“別碰我?！睂庍h無措的站在一邊。

    “胡醫生，我不打針，你給我開藥?！?/br>
    她懂事起，就沒有發過高燒了。

    她怕打針，打針的時候沒有梁會在旁邊溫柔的說，不怕不怕。

    記憶里是許珍珍生了病，就朝梁會撒嬌：“mama，打針痛痛。mama，藥藥好苦?！?/br>
    梁會就會溫柔的哄著許珍珍?？墒菗Q了她，卻沒這個待遇。

    “你這不是胡鬧嗎？都燒得這么厲害了……”

    “胡醫生，我的身體我清楚。我不打針?！痹S渺渺很堅持。

    胡醫生給許渺渺開了藥，寧遠在旁邊給她倒水，他沒怎么照顧過人，笨手笨腳的。

    周羽也是急得要哭了。

    “燒這么高，你下午就在這里休息，或者回家吧，給你家大人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br>
    “我不回去，我下午還要考試?！?/br>
    “你不要命了，這樣你還去考！”胡醫生陡然提高了聲音。

    許渺渺她雖然沒接過觸過，但也認識。

    這個孩子成績一直很穩，是老師口里驕傲的學生，為一中爭光?？墒沁@樣也太胡來了。

    “周羽，你去打飯，我在這里陪著渺渺。你去打一份粥和雞湯過來?！睂庍h把錢塞給周羽，周羽不接，他很堅持。周羽接了。

    胡醫生說：“我也要去吃飯了，我的飯不用你們買，你在這里陪著她吧?！?/br>
    醫務室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許渺渺吃了藥，腦子更加昏沉。她有意識，只是現在不能及時做出反應。

    手被人握住了，寧遠的手很涼，現在她的手更涼。寧遠的涼手放到了她的額上，涼涼的很舒服。發著高熱，人本能向著涼點的東西靠近。

    許渺渺不由用額頭蹭了蹭，雙眸閉著，那睫毛微微顫動。此時的她，乖巧得如一只小貓咪。

    寧遠卻寧愿看到許渺渺活蹦亂跳，跟他對著干也好的樣子，也好過現在這病怏怏的樣子。

    寧遠想起胡醫生堅持給許渺渺家里打了電話，這不怕孩子出事，到時家長來鬧。

    因為按的免提，寧遠聽得很清楚，梁會的聲音很冷淡：“既然她還要考試，你們也給開了藥了，就讓她吃了藥，下午再回來就行。我和她爸都很忙，走不開?！?/br>
    再說了，又不是小孩子了，高中生了就該學會照顧自己，后面的話梁會沒有說出來。

    寧遠有些憐惜的摸了摸許渺渺的頭發，低聲道：“許渺渺啊，我今天才清楚了，原來你在家，也沒有我想像中的受寵啊。沒關系，以后有我來喜歡你，來寵你，連帶著你mama那一份?！?/br>
    許渺渺沒有反應，也不知道她聽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