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違背他們所接受的教導。

    年輕人內心批判著批判著，表情逐漸變得空白，麻木。

    他明白了。

    他不應該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

    剛才風羿在提問時表現出了明顯的不滿情緒，然而項目方卻并未對他有任何意見，不是“先生，請控制情緒”，而是“彼此還不夠了解，有問題請盡管說”這種態度。

    身份不在同一層面，接收到的容忍度也不一樣。

    在某些事情上，項目方是非常死板的，如果不是身份足夠令他們重視，可不會忍耐。

    安德烈敢當堂罵一聲狗屎，換他們這些隨行人員試試？

    不用項目組動手，帶他們過來的長輩就會把他們綁上魚雷射海洋里去！

    見年輕人似乎已經想到答案，年長者低嘆道：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語氣看似平淡，可仔細去聽就能發現，話音里帶著些緊繃。

    從進入會場到現在，時間太短，也不方便收集更多信息，他們所知道的，從別的賓客那里得到的信息太過有限，真假暫時無法確認。

    剛聽到的時候，對于風羿這位幕后老板身份的說法，他和其他賓客一樣，是持懷疑態度的。

    但是現在，越觀察，這個信息真實度越高！

    他們這些賓客臉上表情就變得微微扭曲了。

    對他們而言，風羿就是突然出現的未知變量。

    你不知道這個人對岳賡揚夫婦的影響究竟有多大！

    在其他重要決策上，你不知道今后與始祖工廠的合作或交鋒中，這個“未知變量”會造成正向結果還是反向結果！

    那種迫切想要解決，可一時間又無從著手……

    這該死的代入感！

    別扭的賓客們，瞬間就體會到了項目組對“未知變量”這個問題的無措。

    內心升起一股焦躁。

    想去海里游泳冷靜一下，或者去外面抽一支雪茄。

    煩死了，你們始祖工廠真的很能搞事??！

    當然，也有一些賓客情緒冷靜。

    這些賓客不去關注今天表決的話題，他們也不是蝴蝶計劃項目的投資者，只是因利益吸引，愿意這時候摻一腳。

    他們低聲談論著剛得知的消息——

    “我剛剛吃了降壓藥！這個世界太瘋狂了，那小子，才二十多歲吧？他怎么能是始祖工廠的決策人？這意思是，岳賡揚兩人并不是絕對的掌權者，背后還有一位？你敢信？”

    “在一些極具沖擊性的事情上，最不可能的，往往會是事實?！?/br>
    “那是始祖工廠！被稱為怪物級別的公司！它的決策人絕不會簡單！你看看現在坐在那里的年輕人，他哪里像？！”

    “可是，他看起來好極了?！?/br>
    “你是說他的臉？”

    “不……喔是的，我的意思是，除了他的臉，在這種場合，他的身份變化完全沒有不適應的樣子。我覺得剛收到的那個消息是真的，而且他隱藏在背后的時間絕對不短了！”

    “或許吧。但是畢竟年輕，做大事，不必要的優柔寡斷和束手束腳，都是要拋卻的。他看起來像個理想主義者?！?/br>
    “誰知道呢。不過他指出的那些問題挺有道理?！?/br>
    “你贊同他的……嗯，直覺？”

    “不重要，無所謂，隨便吧。項目組下一步試驗或許會有突發狀況，肯定會有人遭受損失，但不會是我。除此之外，不管今天表決的結果如何，在我看來，始祖工廠依然站在世界贏家的舞臺。據我所知，他們又有幾款新藥要出來了，非常厲害的成果，會帶來巨大收益?！?/br>
    “高管層面的大變動，以及新藥成果，不知道股價會有怎樣的大幅波動……哦，差點忘了，始祖工廠沒有上市！它是出現于特殊時期，特殊大環境下的快速成長起來的怪物，今后如果社會不發生嚴重動蕩，恐怕不會再有第二個這樣的龐然大物出現?！?/br>
    “所以我說，現在的舞臺，他們依然是贏家。贏家就該和贏家在一起！”

    “但是，你怎么確定他們依然愿意待在這個舞臺？屬于贏家的舞臺那么多，這個待得不好，他們可以換一個?！?/br>
    “這個舞臺最大！而且，如果他們不是局中人，他們早就出局了?！?/br>
    “所以表決結果并不會影響我們與它合作？”

    “是的。我從不小看始祖工廠這頭怪獸的野心！做不成真正的贏家，就只能當無名小卒，而他們不愿也不會成為后者?！?/br>
    “唔，或許會議結束之后，我們該去重新認識一下那位年輕神秘的決策人，發展一下友誼?！?/br>
    在賓客們的各懷心思中，第二場表決會結束了。

    比昨天第一場表決會的時間要提前不少。

    【支持】以68％的投票率勝出。

    只不過，推動計劃進一步發展的人，并不太滿意的這個結果。

    原本在他們的預計中，在運作之后，【支持】應該在80％以上，可是今天，竟然連70％都沒達到。

    風羿今天提出的“鎖定目標”問題，影響太大了，硬生生拉下去了至少12％！

    前方講臺上，發言人看向始祖工廠三人所在的位置。

    三人都還算鎮定，顯然也并不驚訝于這個結果。

    挪開視線，發言人繼續今天會議的收尾講話。

    “我們承諾，以生命為重……”

    “下一步試驗在近海區域，前期試驗會盡量與陸地保持安全距離，沿海城市不必恐慌……”

    第二場表決會，在大家紛雜的情緒中結束了。

    紀璠和岳賡揚擔心風羿情緒失落，低聲安慰幾句，發現風羿狀態還行。

    再之后，三人就沒空了。

    過來打招呼的賓客太多。

    風羿提起精神應對周圍賓客們的試探。

    甚至還有年輕貌美的某國皇室成員，表現出了強烈的交友熱情。

    隨后，項目組的發言人也過來與風羿握手。

    “雖然在一些看法上我們并沒有達成一致，希望這并不會影響我們后面的合作?！睂Ψ降χf。

    當初始祖工廠并沒有加入蝴蝶計劃的投資序列，但在整個工程的進行中，項目組與始祖工廠有不少合作，不管在天上還是在地面，參與工程的是人，藥物藥劑都是需要的。其中也涉及到一些特殊的新藥。

    “當然?！憋L羿回道。

    表決歸表決，賺錢歸賺錢。

    得到風羿的回復，發言人臉上的笑容又真誠了一分。

    發言人看向風羿身側，又伸手與旁邊的岳賡揚握了握：

    “你們這次帶來的意外真是太大了！”

    和岳賡揚握完手，他又與站在風羿另一邊的紀璠握：

    “期待你們實驗室今后有更出色的成果！”

    紀璠肯定道：“會更好的！”

    發言人雙眼微微瞇了瞇。

    看來岳賡揚夫婦對風羿是真的很有信心。

    風羿不僅與發言人握了手，他還與幾位在場的聯保局高層也握了握。

    “如果繼續遠洋試驗，我相信五年之后，這個項目會變得更可靠。但是現在……不過最終怎么決定是聯合委員會的事，我只是說出自己真實想法而已?！憋L羿道。

    “當然，你有這個權利?！蹦敲摫＞指邔踊氐?。

    “我在觀看實戰演練時，想到了一句話——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凝望你?！憋L羿沉聲道，“人面對深淵時，是看不到自己影子的?！?/br>
    對方靜靜看著風羿片刻，點頭：“我們知道?！?/br>
    風羿誠懇道：“請一定做好充分準備！”

    “我們會的?！?/br>
    他們毫不懷疑風羿的業務能力，可直覺這個事，不是他們說怎樣就能怎樣的，即便他們相信，但蝴蝶計劃項目并非他們一言堂。

    而且，聯保局內部也一直存在不同立場。

    全球聯合保衛組織，所做工作并不是為了慈善，他們構建了第六數據庫，而第六數據庫，推進了蝴蝶計劃大模型的建立。

    氣象武器的試驗過程中，他們也動搖過，但最終還是穩住了。

    一切都是為了第六數據庫，一切都是為了第六次大滅絕危機！

    風羿與那幾位聯保局的高層人員聊了幾句，便和岳賡揚和紀璠走出會場。

    在會場外，他們沒有見到安德烈，不知道坐著輪椅吸氧的安德烈跑哪兒去了，會議結束就沒見到身影。

    不過他們遇到了大投資家雷蒙德。

    “真令人意外！”雷蒙德笑著看向三人，視線最后落在風羿身上。

    兩人伸手握了握。

    雙方有片刻的對視。

    雙方都似乎飽含真摯。

    “我很欣賞你的直覺！”雷蒙德說。

    “贊美你的眼光！”風羿也笑著回道。

    “哈哈哈！”

    雷蒙德大笑。

    “我相信你這樣的年輕人，會為未來做更好的打算！”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