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為了防潮和防野生動物襲擊,隔間建的比較高,下面中空,小女孩身高只到隔間層,剛才毛絨絨的棕色小腦袋不?;蝿?,林谷禾還以為是鹿。 隔間外能隱約聽見男人在和小女孩說話,說的波蘭語,林谷禾聽不懂,聽起來像男人在不停叮囑,因為他沒聽見小女孩出聲。 身后傳來響動,林谷禾側身往后看了一眼,確定睡袋里的人在迷糊轉醒,急不可耐,“快看,朝霞,過會兒就看不見了?!?/br> 域淙看著灰黑的背影,側面勾勒出微笑的弧度,隔間外是迎接陽光的朝露,與艷麗中帶著含蓄的朝霞照相輝映。 “呀,小家伙,剛剛摔疼了沒?” 小女孩又跑來了,手里拿著面包片,藏在隔間側面,林谷禾探出頭跟她打招呼。 “吃什么呢?嗯?”林谷禾又問。 小女孩也不說話,既好奇又靦腆地看著林谷禾,身體依靠在隔間側面的柱子上,一只腳一會兒往前踢一會兒往后踢,嘴里輕輕咀嚼,原本散亂的頭發被扎成一個小馬尾。 林谷禾聲音放的更輕,自顧自接話,“噢,面包呀,面包好吃嗎?” 身后傳來笑聲,林谷禾頓時感覺一陣羞惱,臉頰霎時涌起紅暈,憤憤拿起牙刷和牙膏出了隔間,走到小孩面前蹲下來,“跟哥哥走”,手指指著隔間,“里面有老虎,要吃人,超級可怕?!?/br> 聞言,小女孩眼睛一亮,奔到隔間口拼命往里夠。 林谷禾汗顏,沒想到國外的小孩根本不吃國內的那一套。 域淙完全沒有要起來逗小孩的意思。 小女孩兩只手已經扒上中層木板,小短腿一蹦一蹦的,她的父親在另一個隔間側方的小廚房劈柴,沒注意到小女孩的動靜。 林谷禾站在旁邊看她蹦跶良久,認命般謹慎小心將小女孩抱起來,隔間沒有門,越過中層,便一覽無余。 域淙戲謔地望著林谷禾,此刻騙小孩的大人有些心虛,面露尷尬之色,在心里恨恨吐槽域淙像蠶蛹。 小女孩看了一圈,顯然沒有老虎,極為失望,嘴里發出“啊啊”聲,兩只手不停揮舞,不時揮在林谷禾臉上。 林谷禾苦不堪言,想把小女孩放下來,視線接觸到域淙投來的視線,仿佛在說,‘這小孩不會是自閉癥吧?’ 林谷禾輕聲哄,小女孩仍“啊啊啊”的叫,他完全沒有帶小孩的經驗,向域淙投去求助的眼神。 域淙被鬧的沒法繼續醒神,滿臉不耐坐起來,誰知小女孩這下卻被他嚇著了,哇哇的哭。 原本只是不耐煩的臉,瞬間黑了八度。 林谷禾自知理虧,手足無措,只得抱著小女孩去找他爸爸。 看著小女孩原本布滿淚痕的臉頰,因爸爸抱著往空中丟又穩穩接住發出咯咯笑聲,將她的小圓臉崩地緊緊的、亮亮的,林谷禾心里暗自呼了口氣。 推著車離開露營地時,域淙突然問:“你很同情他們?” 小女孩出生時便失去了言語能力。兩年前她的父母離婚,他跟著一直細心照顧她的父親生活。離婚后,母親再婚去了華沙,她和她的父親留在拉多姆。 “哪只眼睛看出來的?”我明明是羨慕他們,但他心情不太好,說的話也帶著刺。 域淙沒有計較他的語氣不善,聳聳肩,一臉無所謂,“那為什么你看起來那么難過?” 林谷禾往前走的腳步頓了一下,抬手胡亂地摸了摸臉,像不打自招。 “眼睛?!?/br> “什么?” “有一種說法,‘人的容顏、皮膚、身形、體力、體態都會隨著時間和環境的改變而改變,但只有人眼睛的顏色永遠不會改變?!阒肋@說明什么嗎?” 林谷禾低著頭,“說明什么?” 域淙將脖頸上的頸巾往上拉,遮住半張臉,發出的聲音悶悶的,“說明你的眼睛最誠實,表情掩飾的再好,眼睛也會告訴別人你很難過?!?/br> 被人戳穿,多少有些不自在,林谷禾不再說話,踏上自行車,跟在域淙身后。 前面的身影,一如第一次見面那樣,沖鋒衣貼合他的身形,黑色的面料在陽光下閃爍著淡淡的金屬光澤,他原本已經駛出去,又返回來查看他是否的確需要幫助。 雖然他踢自己的那一腳挺疼,但林谷禾單方面認領了他的好意。 經過這幾次的接觸,林谷禾非常確定,以域淙的性格根本不愿意多管閑事,他看起來根本不需要別人幫助,也不樂意幫助別人,但卻會在別人請求幫助時義無反顧。 林谷禾騎到與域淙齊平,“你剛剛是安慰我嗎?” 域淙想了想,“算嗎?” 林谷禾原本只是找回被戳穿的不自在,以為他平時不聲不響,突然如此文藝的表達,必然覺得尷尬。 現在他這么一問,倒讓自己覺得自作多情了,只能厚著臉自吞苦果,“算?!?/br> 域淙點頭,默認了他說的,“你被安慰到了嗎?” 林谷禾猛地蹬出去,一下子沖到域淙前面,“我覺得你讓我拉爆你,比較能安慰我!” 域淙將身體壓的更低,俯沖出去,經過林谷禾身邊時,一字一句,“不、要!” 林谷禾:“......” 兩人到了拉多姆的主教座堂圣尤塔斯教堂,林谷禾看著哥特式和巴洛克混合的建筑,指著前方直沖云霄的尖頂,“像不像天線,人類與宇宙的傳聲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