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這閑工夫?！?/br>
    他說著，回頭看眼辦公桌，上面還有一堆需要他過目的報告與文件。

    “我有三明治?！笔嬖乒钠鹩職?，“剛買的，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墊墊肚子?！?/br>
    說著，她拉開書包，從里面拿出那塊三明治，正兒八經地放在他辦公桌上。

    梁遇臣轉身，看見那一塊小東西，似乎笑了一下，“幼兒園發零食？”

    “……幼兒園？”她愣了愣。

    梁遇臣動作稍頓，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后，淡道：“沒什么?！?/br>
    舒云總感覺他在嘲弄自己，但無奈找不到證據，她只好說：“梁老師，我把東西放這了，您餓了的話可以吃一點?！?/br>
    同時還不忘給他找好退路，“如果您不想吃的話扔掉也行……我不會在意的?！?/br>
    她篤定地點一下頭，仿佛是強調自己的不在意。

    梁遇臣依舊站在窗邊。

    舒云最后再看他一眼，抱著書包離開了。

    辦公室的門輕輕被闔上，室內重歸闃寂。

    梁遇臣滑動砂輪點煙，青煙彌漫里，他看一眼她留下的三明治，片刻后，挪開目光。

    -

    推開寢室門，高詩琪和方杳紛紛看向她。

    高詩琪：“今天回來挺早啊，不到十點就到了?！?/br>
    “嗯，今天沒加班?！笔嬖谱呷プ约旱臅?。

    “唉，事務所真累，你已經快淪為他們的牛馬了?！备咴婄鲊@口氣。

    “確實?！彼龣C械地回復。

    高詩琪：“親愛的，你有聽我剛剛在說什么嗎？”

    “??？你說什么？”

    舒云心不在焉，她還在想梁遇臣那句無厘頭的“幼兒園”，弄不懂他究竟什么意思。

    “我說你都快成牛馬啦！”高詩琪沖她喊。

    “嗯，我知道了?！彼康綍郎?，繼續機械地點頭。

    “……”高詩琪轉回頭，對方杳說，“完了，又瘋一個?！?/br>
    方杳快笑死了，她插話進來：“對了，小云，今天姚少池說要請我們吃飯，好像在這周六，他給你發消息了嗎？”

    舒云這才回神，“有么？我不知道誒?！?/br>
    說著，她摁亮手機，果然瞧見姚少池的微信，晚上吃飯的時候發的，說這周六請班上還有部門的同學吃飯，希望她能來。

    舒云給他回了消息，說明天要先去問一下領導，有時間一定去。

    第二日，照常上班。

    舒云先把文件交給天星的曹總監，而后給梁遇臣發了消息，說自己已經送到。

    過了很久，梁遇臣才回了個“嗯”。

    下午去文印室打印文件，抱著一疊溫熱的紙張回來，舒云聽見項目辦公室里在討論后面出差分組的事。

    她眨眨眼：“分組？”

    虞饒和她解釋：“就是大家后面出差，到時候會分成兩個小組，一組跟梁總去南城，一組跟然哥去江城。我們每年都是這樣，兩邊同時進行，不然時間不太夠?！?/br>
    許雯想起個問題：“虞饒，那舒云和玥玥呢？她們是一邊跟一個，還是怎么弄？”

    一旁的秦玥玥舉起手，笑著問：“我可以跟著梁總嗎？我想多學一點?！?/br>
    虞饒贊同她的話，但也拿不準：“跟著梁總確實能學到很多。但具體怎么分我也不太清楚，畢竟不是我來安排?！?/br>
    舒云坐回位子上，她本來想把打印的東西再檢查一遍的，翻開表格，卻又心不在焉。

    特別是聽見虞饒說下周要分組出差之后。

    她目光下意識往梁遇臣辦公室的方向望一眼，看見緊閉的房門，不由想起昨天，他站在幽藍色的夜景前，俯瞰腳底的樣子。

    但后面一連幾天，舒云都沒再見到他，不論是在所里還是在天星。

    -

    一直到周六。

    大家都在加班，舒云提前和虞饒打過招呼，到點就收拾東西走了，她答應姚少池會去的。

    等電梯的時候，秦玥玥追上來：“舒云，你急著走嗎？”

    “嗯，晚上有同學聚餐?！笔嬖茊査?，“玥玥姐，有什么事嗎？”

    秦玥玥笑盈盈地：“那個分組，你能幫我找梁總說一說嗎？我想跟著梁總留南城?！?/br>
    “……我？”舒云指一下自己，很是不解，“可這不是聽安排的事嗎？我能說什么？”

    “哎呀，你不是和梁總認識嗎？幫幫忙唄?！?/br>
    聽見這一句，舒云眼皮一跳，僵笑著：“玥玥姐，你真誤會了。你前幾天就問過我的呀，我和梁總真沒什么關系?！?/br>
    一旁的電梯門開了，她趕緊鉆進去按關門鍵，語速飛快：“那個……我電梯到了，我就先走了。玥玥姐你別工作太晚，早點回家，拜拜！”

    “喂，舒云你——”

    秦玥玥還想說什么，但電梯門已經合上，她看著門上自己的倒影，氣憤地跺了下腳。

    走出寫字樓，舒云叫了車往姚少池訂的酒吧去。

    地點在附近一個商圈，她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高樓大廈的燈光傾瀉而下，宛如無數條金燦燦的瀑布。

    高詩琪和方杳早已經在那了，他們一群人下午看電影，現在又轉戰酒吧。

    沒有輔導員的那個班級群里，姚少池在@全體成員，問有沒有還想過來的，他請客。

    隨后，他私信她：【小云，你快到了嗎？】

    舒云回：【到了。剛到樓下?！?/br>
    酒吧在四十五層，不是那種很鬧騰的迪吧，會員制，裝潢低奢簡約，光線很暗，是故意營造的慵懶氛圍。

    姚少池等在門口，看見她出現，笑著揮手：“小云，這里！”

    舒云趕忙小跑過去。

    “你來還帶著電腦嗎？”他看她跑向自己，整個人宛如叢林里輕快的小鹿，即便背著書包提著電腦，也沒有一點臃腫感。他笑意更盛。

    舒云停在他面前，笑一笑：“我下班就直接過來了。電腦就只好拿著了?！?/br>
    “你找到實習了？”他問。

    “嗯，在華勤?！?/br>
    說完，姚少池帶她過安檢進去，他想接過她手里的電腦，舒云：“沒事我自己拎，謝啦?！?/br>
    “舒云！這邊！”沙發里的方杳最先看到她。

    舒云應聲揮一下手，她又轉過來從帆布包里拿出一個用玻璃密封好的手辦模型，是她上來時在樓下的動漫小店選的：“給你帶的禮物。祝你后面留學順利?！?/br>
    姚少池驚喜地接過，他看著她的眼睛，好似在尋找那么一丁點不同于友情的東西。

    “我室友她們在叫我，我就先過去啦?！彼敢恢阜借玫姆较?，轉身過去了。

    姚少池其實還想和她說會兒話，但看著她走向室友的背影，又覺得自己留不住她。

    一旁的同班男同學看得一陣扼腕嘆息：“池哥，你怎么回事，有你這么追女生的嗎？太靦腆了吧？你直接上啊?！?/br>
    姚少池看著手里的手辦模型，笑得有些酸澀：“她和別人不一樣?！?/br>
    他和她認識三年多了，她但凡表現出一丁點的害羞臉紅，或者圖自己什么的表情，他早就直接上了。

    可她偏偏就是這樣落落大方，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看他和看所有人都一樣。

    舒云和班上的同學打了招呼，坐去方杳身邊。

    方杳給她倒了杯飲料，低聲問：“你剛剛對姚少池說了什么啊，他好像情緒低落下去了?！?/br>
    “……不會吧，我剛剛是在給她送禮物欸?！笔嬖瓶聪蚯懊娴囊ι俪?，但因為酒吧的燈光太暗，她看不清，“難道是我動漫人物選錯了？”

    “你還給他送禮物??？半個班都來了，沒人給他送?！?/br>
    舒云解下圍巾，抿口果汁：“這不一樣，我和他經常一起打商賽做項目的，現在人家請我來玩，當然得禮尚往來啊?！?/br>
    方杳往嘴里叉了塊水果：“確實。但我看姚少池這輩子是追不上你了?！?/br>
    “……”舒云皺一下眉，跟不上她的腦回路，“怎么又說到這上面了?！?/br>
    方杳這幾年混各種圈子，看人很準，她給她分析：“我覺得應該是你性格的原因：說你直女吧，你又能很好地捕捉所有人的情緒；說你吊著別人吧，但當他想接近你做什么的時候，你又能很自然地拒絕；說你性格很剛吧，但又不是，你有時候又經常因為忍氣吞聲而受委屈……”

    舒云聽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小聲問：“……你的副業是心理夸夸師嗎？”

    方杳伸出食指擺了擺，“no，只是一點塔羅人的直覺?！?/br>
    舒云懵懵地點頭：“厲害啊?！?/br>
    正說著，姚少池過來了，他似乎已經整理好方才的心情，笑問：“你們在說什么呢？不來一起玩桌游嗎？”

    “不用不用，”舒云意識到兩人嘀咕說話有點不禮貌了，趕緊答，“我看你們玩就行?！?/br>
    姚少池把水果拼盤往她的方向推一推：“今天沒預約上包間，前臺和我說他們老板要臨時插個隊。咱也沒辦法?！?/br>
    他抬頭環視一圈，“其實外場環境還行，就是沒什么私密性?！?/br>
    “還好啦?！?/br>
    舒云說著，也看一看周圍。

    現在快八點，酒吧里人逐漸多起來，臨窗邊的卡座陸續坐上了人。

    昏暗的燈帶，總給人一種處在夢境里的不真實感。

    “詩琪呢？她去哪了？”舒云問。

    “和男朋友在那邊喝酒?！狈借猛膳_那邊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