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場戲在洗手間中。

    左平中途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楊新鬼使神差地也跟了上去。左平抓住了這個時機，向楊新介紹了自己，以及希望進一步合作的愿望。楊新可能是酒喝多了，也可能是時機太合適，忽然說到：“好啊，要投資可以啊，你陪我睡??！”

    左平雖然有這方面的預期，但是當真的聽到對方提出這樣的要求時，還是覺得了惡心?？墒撬墓菊幵谏来嫱龅年P鍵，資金鏈斷裂，如果不能及時還貸，就要被銀行清算了。

    左平有些孤注一擲：“你給多少？”

    這一幕戲在這里就截止了。這一段沖突并不那么強烈，所以對演員細微情緒的掌握要求很高。

    夏禾深吸了一口氣，才走到了光替找好的位置。

    他盡力地把自己帶入到左平的位置，有些疲憊，又有些心酸。

    夏禾在水池邊洗了洗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深深嘆了口氣。

    身后的門吱呀一聲響，夏禾抬起頭，在鏡子中看見了江凡，稍微調整了一下狀態，又用無懈可擊的面具轉過來，面對著江凡。

    “楊總?！彼c頭示意。

    江凡走到水池邊上，似乎只是來洗手，非常尋常地問道：“哦，你是？”

    夏禾從上衣口袋中拿出名片，遞了過去：“左平，X星集團。我知道您最近也在尋找藥品企業投資，您可以了解一下X星集團?！?/br>
    江凡不置可否，單手接過了夏禾的名片，指尖似有似無地碰到夏禾的手指，看著名片饒有興致問道：“左平？X星？”

    夏禾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雖然江凡這個行為確實符合楊新的人物設定，但夏禾還是覺得手指似乎有些火熱，有些不舒服。

    他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但卻知道自己不能這么做，又強迫自己和江凡對視：“是。X星目前正致力于開發廉價的癌癥治療藥物，并且已經進行了一期臨床試驗，目前正在尋求資金進行第二期臨床，預計能在……”

    江凡盯著認真講解著的夏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在他一臉愕然中眼神瞇著，輕松說道：“好啊，要投資可以啊，你陪我睡??！”

    夏禾瞳孔微微放大，手用力地握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眼看著江凡。

    他剛張口準備說臺詞，卻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江凡表白的時候，卡了一下。

    葉無問并沒有喊卡，夏禾眼神飄忽了一下，強自定了定心神，盯著江凡的眉間，長舒了一口氣，道：“你能投多少？”

    也不知道是葉無問看的太投入忘記了喊卡，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夏禾忽然就落到了一個火熱的懷抱。

    夏禾頓時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备睂а莺暗?。

    夏禾忙從江凡的身邊躲開，低了眼道：“抱歉?！?/br>
    江凡攔住了想要離開的夏禾，輕聲嘆道：“是我唐突。稍等一下吧，葉導還沒說過沒過呢?！?/br>
    夏禾站在原地，越來越覺得尷尬。

    兩人站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副導演才跑過來大聲喊道：“停機停機！今天先收工！等通知！”

    夏禾和江凡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困惑。

    夏禾頓了頓，向現場工作人員道謝后，快步離開了現場。

    江凡心里忽然涌起了不好的預感。

    *

    靠近拍攝基地的一家茶樓的僻靜包間里，葉無問看著對面的謝離，有些不滿：“我當時問過你，你連電話都不接?，F在來告訴我你要演這部戲，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謝離很平靜地飲了一口茶：“你會同意的?！?/br>
    葉無問被噎了一下，沒好氣道：“是，我會同意。你呢？看過劇本了嗎？經紀人同意了嗎？她同意了嗎？”

    這些都是謝離平時用來搪塞葉無問的理由，葉無問還了回去。

    謝離抬頭看著葉無問，輕輕挑了挑眉：“你覺得，如果我說我要接，他們能阻止我嗎？”

    葉無問又被噎住了。謝離表面看起來溫和，實際認定的事，誰都不能勸說。

    他輕輕嘆了口氣：“人家都說我瘋，我覺得你比我還瘋。這時候突然提出來換角，你讓人江凡怎么辦？”

    謝離放下了茶杯，抿了抿唇：“我替你賠?！?/br>
    葉無問覺得自己已經夠瘋了，卻還是不能理解謝離的想法。他想了好多理由，但都被自己否定了。

    他干脆也不去想了。他相信謝離的職業素養。

    葉無問舉了舉杯：“合作愉快?！?/br>
    謝離配合地舉了舉杯，以茶代酒：“合作順利?！?/br>
    *

    吳悠看著一邊不停打電話調整檔期和處理這個決定帶來的麻煩，有些心累。

    今天一早，謝離突然打電話讓自己陪他來銀川。吳悠直到下了飛機，才知道謝離要來探《無解》的班，頓時整個人都精神高度緊繃。

    謝離和葉無問的關系，她們幾個工作人員都知道。他們關系不睦，吳悠也是知道的。她一直心驚rou跳，生怕謝離要惹點什么事情出來。

    結果謝離的確惹出了點事情，還把自己塞給了葉無問。

    吳悠嘆著氣。謝離從來沒有這么倉促地做決定過。他總是喜歡思考清楚一切，列清利弊，然后再做決定。

    但是這次，謝離只是在片場待了五分鐘，就給葉無問打了電話，語氣非常強硬地要見葉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