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李霽停下手中的庶務,轉眼已經到了第二日,加班加點處理完了政務,總算擠出一些空閑去看看嘉讓了。 李霽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應府,想著這姑娘現在怕是剛回來,定是不想看到自個兒,所以特意拐著彎去了一趟文曲街,買了一份她愛吃的牛油糕。 進門的當口,卻被告知,人已經被崔鶴唳帶走,去了云玉樓。 李霽抿著唇,原本冷白俊美的面上霧氣沉沉,仿佛山雨欲來之勢,下頜線條緊繃,男人打馬趕去了云玉樓。 崔鶴唳正帶著嘉讓挑選小侄兒的出生禮。 嘉讓嘟囔著嘴,“將軍,這個好看么?小嬰兒會喜歡的吧?”嘉讓捻起一對帶著小金鈴的手環。 “你喜歡的話,孩子自然就喜歡?!贝搡Q唳不厭其煩的聽她絮叨,拿起旁處一枚稍稍大一些的金手鐲。放在手心一對比,就好像方才嘉讓手里拿過的戒子。 這枚金手鐲上刻著梅花紋路,彎曲的線條極為柔美流暢,崔鶴唳一眼就看上了這枚普普通通卻又低調清雅的鐲子,想著嘉讓手腕又細又白,戴上鐵定好看。 崔鶴唳粗厚的大掌牽起女孩兒宛若凝脂溫玉般的小手托在掌心,在嘉讓疑惑的目光下,崔鶴唳將梅花手鐲帶進了嘉讓的皓腕上,這只手肌理勻稱,白中帶著些櫻粉,細膩又軟滑,崔鶴唳心想,若是放在手中把玩,應是剛剛好。 李霽一來便看到二人舉止親密,且應嘉讓并沒有任何防備之色,仿佛二人像樓中其他夫婦那般來為孩子挑選誕生禮的。 李霽看得額角的青筋一跳,周身籠罩著一層黑霧,“松開她!” 二人齊齊抬頭,就見一臉慍怒的李霽。嘉讓下意識的微微靠近崔鶴唳的身后,想要隔絕李霽看向自己的壓迫視線。 想不到正是這樣一個動作,瞬間惹怒了他。李霽二話不說將人從崔鶴唳的身后拉了過來,“跟我走?!?/br> 嘉讓一急,她才不要回去那勞什子東宮,女孩兒一臉厭惡的掙扎著,小聲道:“將軍,我不要和他走!” 崔鶴唳也管不了那么多,對上李霽隱隱暴怒的眼神,牢牢地將嘉讓護在身后,對李霽道,“殿下自重!” 李霽不看崔鶴唳,只一看不錯的鎖著躲得像只鵪鶉的嘉讓,似乎忘了她正深受情蠱的影響而疏遠自己,李霽聲線也冷了幾分,“孤再說一次,和我回去!” 嘉讓扯著崔鶴唳的蹀躞帶,待在他身邊十分有安全感,過了一小會兒,女孩兒從崔鶴唳身后露出了一個圓溜溜的小腦袋,一臉警惕的道,“我要和將軍一起,不要和你回去!” 說完拉著崔鶴唳跑出了大門。 李霽呆若木雞的立在原處,心想自己沉不住氣,怎么就分不清主次。既如此,崔鶴唳該是一同與大軍前去崤關才是。 靜立在門外的男子,目光灼灼的看著遠去的女子背影,那就只能讓她自己乖乖的自投羅網。 ...... “小姐,賀蘭姑娘來了...” “快請進來?!?/br> 賀蘭頤忙不迭的疾步走到蔚然閣,還未寒暄,賀蘭頤便火急火燎的道:“嘉讓,快救救瀾斯!” 嘉讓有些懵,這是她頭一次看見賀蘭頤六神無主,急得快要落淚。 “怎么了?慢慢說?!彼龑①R蘭頤帶進了自己的閨房,將人好一頓安撫。 “英國公府通敵叛國的告示貼滿了大齊的各個州縣,現在英國公府里的人全部被抓回來下了天牢,我以為瀾斯已經被家人秘密送出了京,沒想到半道上被抓了回來,現在沒參與其中的英國公府二房也被牽連,我擔心瀾斯會出事?!奔o瀾斯是她的小姐妹,她們一起同仇敵愾的懟過靜嫻,紀瀾燦。也一起追逐過太子殿下,更一起相約以后嫁人生子也要做老姐妹。 但是她現在身陷囹圄,她去求哥哥也于事無補。她是她不可多得的好朋友,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送死,太子殿下喜歡嘉讓這件事還是徐眠畫告訴她的,所以現在只有嘉讓能幫自己了。 嘉讓一怔,“這件事是不是太子爺一手督辦的?” 賀蘭頤用力的點點頭,女孩子帶著濃重的鼻音哭訴道:“嘉讓你知道嗎,犯了謀逆罪名的,家族的成年男子連坐砍頭,未成年的男丁流放苦寒之地,女眷就會被送進教坊司!”賀蘭頤越哭越大聲:“女子進了教坊司,一輩子都毀了,都毀了,我不要瀾斯進那種鬼地方,她會害怕死的,嘉讓,你一定要救救她,她前陣子還定了親呢,是揚州的人家,她都沒看過自己的未婚夫?!?/br> 賀蘭頤語無倫次,嘉讓心中也有了計較。她點點頭,答應了下來,“我會幫她的,別哭了?!?/br> 只不過上次惹怒了那人,這次去求他,他會答應么? 作者有話要說: 時速500的我,哭的好大聲?。?! 第112章 派往阿耶漢的使者近日終于到達檀京, 在與鴻臚寺交接上回冬狩刺殺事件之后,歷經半年,終于證明了四夷館阿耶漢學子的清白, 阿丹那被解了監/禁, 鴻臚寺上下一致,決定為阿耶漢眾學子舉辦歡送宴, 為他們踐行。 阿丹那知道自己要回國了,若說大齊有什么值得留戀的,也就是應嘉讓了, 所以在走之前急忙去應府尋找應嘉讓,只不過管事的嫌他是個外族人, 怕坊間又傳出他們小姐的謠言,索性將人轟了出去。 嘉讓還未得知阿丹那來尋自己, 帶著庚七留下的面具,整裝以待去了東宮。 江公公看著這人又回來了,忍不住好奇:“應小姐怎么又回來了?”江公公為李霽鳴不平,這姑娘忒不識好歹了些,殿下對她這么好, 怎么還想著要逃跑呢? 嘉讓訕訕一笑,好歹是有求于人,姿態放低。 “公公辛苦, 勞煩幫我向殿下通傳一聲?!?/br> 江公公沒為難人, 將她帶進了正殿, 雖說應嘉讓行事不厚道,但到底是殿下中意的人。 嘉讓見江公公讓她在正殿候著,而不是直接帶她去見李霽,有些疑惑道:“江公公, 殿下還有其他的事務在忙嗎?” 江公公覷了一眼書房的方向,道:“殿下日理萬機,昨兒個批了一夜的折子,都不帶歇的,這不,眼下又會見了崔將軍?!?/br> “崔將軍?”見崔將軍做什么?難不成昨日前日真的把他得罪了?要給將軍穿小鞋?這男人怎么這樣??? 江公公嘆了口氣,您好歹疼惜疼惜咱們殿下??! “這不是崤關邊境的戎狄又生了事端嗎,本來是派一支軍隊前去支援,但殿下哀民生多艱,便想著速戰速決,讓崔將軍前去,也好安了邊關百姓的心?!?/br> 崔將軍對于大齊邊關戰事頻發地來說,宛如定海神針的存在,這個毋庸置疑,但前些日子將軍還同她說過,他不需要去,怎么現在又變了? 過了一炷香,李霽來到大殿,嘉讓正襟危坐,見他來了,連忙恭敬地起身見禮,女孩兒從前都是一身男衫鞠躬作揖,現在穿著一身嬌柔的裙衫這般見禮,頗有些奇怪,但李霽沒讓她起身,仿佛故意使性子。 李霽走進嘉讓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看她,嗤著鼻子,頗有些陰陽怪氣:“怎么?來尋孤做什么?” 男子的聲音冰冰冷冷的,嘉讓有些打退堂鼓,只好以退為進,“殿下,您說我是中的情蠱,所以才把您忘了,那您說說我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或許我可以回想起來?!?/br> 嘉讓鞠著躬,不忘歪頭看他。 這姿勢頗扭曲,李霽大發善心,還以為她終于開竅了,“起來吧?!?/br> “坐?!?/br> 太子發話,自然得坐,嘉讓拘謹的坐在離李霽一臂距離的下首。 東宮侍女訓練有素,上茶時未發出任何聲音,安靜得令人不安。李霽品茗,并不著急回答。 嘉讓沒心情喝茶,一眼不錯的盯著李霽,心想,果然是天潢貴胄,喝個茶也和其它世家不一樣,高貴優雅,就很賞心悅目。 李霽雖專心在喝茶潤喉這件事上,但眼角余光都是嘉讓的影子。待他喝完,這才打量了她一眼。 “你真要聽?” 嘉讓忙不迭的點頭。 “也不是不能說?!?/br> “那您說,您說...”好奇寶寶十分專注的聽著。 李霽果然回憶了起來,“你救過孤一回,說孤是你見過最好看的郎君,你便色迷心竅,攜恩索惠,糾纏于孤?!?/br> 嘉讓聽得臉都要皺成了一團,小聲反駁道,“我那個時候還是個男子,怎么會...”這么不要臉呢? 李霽立馬打斷她,“你還要不要聽?” 這句話毫不客氣,很是嚴厲,嘉讓被唬住了,像個做錯事的小媳婦兒,吶吶道,“要的要的?!?/br> “孤雖然煩你,但好歹你表明心跡,真情可貴,更何況你也救了孤,所以...”李霽逡巡著面前的女子。 “所以什么?”女孩兒咽了咽喉頭,直覺是不太好的話。 “所以孤讓你認清自己的位置?!?/br> 嘉讓:“......”呃,好吧。 “只不過后來,你見孤確實不受誘惑,但你對孤又著實情難自制,便說出了自己的女子身份,望孤垂憐?!?/br> 嘉讓心中腹誹:這也太毒了吧,編話本呢? 嘉讓隨聲附和著,“殿下確實俊美非凡?!?/br> 李霽濃眉一挑,逼近了幾分,男子灼灼熱氣呼灑在嘉讓的額間,將女孩子白皙薄嫩的肌膚暈染了一抹緋紅。 “你可知孤是如何垂憐于你的?” 嘉讓一驚,被他詐得一愣一愣。男人與女人,曖昧與垂憐,她不得不多想。就在腦子里想些稀奇古怪的臆想,李霽的話仿佛一個炸/彈一般,將平地炸出了一個大窟窿。 只聽得男人的聲音并不干凈,帶著幾分欲氣的濁: “你身上的紅痣很漂亮...” 女孩兒瞬間瞪大了眼睛,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嘉讓心中顫顫,她身上的確有一顆小紅痣,只不過是在腰腹上,還是近一年來才長的,她也是偶然一見,連蘭荇都沒告訴。那么私密的地方,他怎么會知道?莫非他... “你無恥!”嘉讓脫口而出,指著李霽大罵。女孩兒面色有一絲慌亂,看著李霽漸漸升騰起欲念的眼,心里七上八下的,早知道就開門見山說紀瀾斯的事好了?,F在弄得自己根本下不來臺。 說完便霍然起身就想要走,李霽哪能輕易放走她,輕松將嘉讓的手腕緊緊一扯,掐著腰直接帶進了懷里,周身的侵略氣息濃烈又囂張,仿佛一團火焰,要將她燃燒。 本就是想教訓一下這個自己送上門來的小白眼狼,他們之間的發生的事,他不想只有自己一個人記得,他希望嘉讓自己能夠想起來,這樣的他們,帶著記憶的他們,才完整。 李霽著迷的看著嘉讓有些害怕的眼睛,指尖輕輕鉗著她的下巴,通體舒暢的道,“惱羞成怒做什么?難不成你耳后的紅痣還不能讓人看?” 嘉讓:“......”原來是耳后??! “你來找我,是為了紀瀾斯的事么?想讓我答應你也行?!?/br> “真的?”女孩兒停下了掙扎,用手撐住他的胸膛,將二人相擁的距離推開,認真的詢問李霽?!澳悄阋掖饝裁??” “孤還沒想好。讓孤先想個一年半載興許就想好了?!崩铎V覺著自己真是耍無賴似的。 “不行的,我過一陣子就要離開檀京?!笨傻炔涣四阋荒臧胼d的。 李霽眉間跳了跳,想著果真是仗著自己的寵愛有恃無恐,他都這樣一退再退,小混蛋就還不開竅? “孤設置了檀京女學,你留下來做女先生不好嗎?”李霽加以利誘,不信她不動心。 “真的?殿下真的創辦了女學?”女孩兒燦爛的笑容說明了一切,嘉讓仰著頭看向李霽,一雙小狐貍似的鳳眸盛滿了星河,水盈盈的望著他。 男人的喉結滾了滾,懷里抱著的姑娘生出了輕羽似的在撩/撥著自己。李霽眸色一暗,隨即想到了梵巫醫之前囑咐的那番話,怕誘發了嘉讓體內的情蠱,便松開了嘉讓。 男子深藏功與名的拂了拂衣袖,繼續利誘:“你若是留在女學,那么以后,和你有一樣志向的女子也就多了一道選擇?!?/br> 這些日子他想過,開辦女學,改革舊制,可能會寸步難行,吃力不討好,但想到自己喜歡的姑娘也曾因為世俗與教條而受挫的模樣,總是想為她做點什么不一樣的事。 李霽如今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一個溫潤有情郎,沒了方才的不正經模樣,男子一雙深情眼,滿心滿眼都是眼前人,李霽放緩了聲氣,柔聲道: “方才的話都是玩鬧。但是嘉讓,留在孤的身邊,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br>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嘉讓立馬反應了過來,他這是想讓自己留下來,所以無所不用其極?“我很感謝殿下在為女子謀福祉,但我真的不能與殿下在一起,殿下英明神武,很多姑娘都愛慕著殿下,可我收了心上人的定情信物...” 話還沒說完,便被李霽沉聲打斷,“你收了崔鶴唳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