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鹿綠嘆了口氣。

    “怎么了？”

    “裴措，說實話，你是在演戲逗老子玩是吧？”

    小姑娘擰著眉毛, “你真的喜歡我嗎？”

    裴措覺得有點好笑：“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那你為什么看上去一點都沒有一個失戀者的樣子？”

    “嗯？”

    “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吧, 很不符合一個失敗追求者的常態?！?/br>
    鹿綠搬了張椅子過來，坐在他對面, 看著他切豆腐，費解道, “我拒絕了你, 羞辱了你，還讓你不要癡心妄想, 正常人心都要痛死了吧，你怎么看上去一點都不傷心不難過不著急的樣子？”

    “我非常心痛?！?/br>
    鍋里的油已經熱了, 裴措把切好的湯汁作料倒進去，語氣平靜, “也很傷心，很難過, 很著急?！?/br>
    “......你搞笑吧?！?/br>
    “我總不能在你面前哭吧?！?/br>
    男人彎彎唇?！拔铱蕹鰜?，你就能回心轉意？”

    “沒讓你哭?！?/br>
    透過廚房的玻璃隔層, 能看見外面從電梯口走出來的卓嘉音。

    估計是在下面玩煙火玩的不開心了。

    要不然就是想見心上人了。

    鹿綠有一搭沒一搭地剝著青豆, “你看卓嘉音，落寞又愁苦, 失戀兩個字都快寫在臉上了”

    裴措不置可否。

    “你再看看你自己，該吃吃該喝喝該當工作狂就當工作狂，半點變化沒有，虐起來真是不帶感啊不帶感?！?/br>
    “虐，非常虐?！?/br>
    男人往鍋里加了兩勺豆瓣醬, 漫不經心，“心都快痛死了。你還要多帶感？”

    “呸?！?/br>
    “我說真的?！?/br>
    他轉過身，倚著流理臺，彎唇淡淡一笑，“不過男人有苦就要往肚里咽，和你一個高三小姑娘演苦情戲，多沒腔調?！?/br>
    “......你瞧不起我？”

    “我哪里敢?！?/br>
    “你看你看，就是這種態度，嘴上說著我哪里敢，語氣卻是我敢得很?！?/br>
    鹿綠不屑地嘁了一聲，“可真是了不起呢?！?/br>
    裴措沒多說什么，舀了一勺湯汁：“嘗嘗，味道對不對？要不要再加點辣椒？”

    “看著就不是很辣的樣子?！?/br>
    “那再加點?！?/br>
    “還是別了吧？”

    廚房門口傳來一個擔憂的女聲，“辣椒吃太多......對身體不好?！?/br>
    鹿綠抬起頭。

    哦。

    果然，說曹cao，曹cao就到。

    卓嘉音邁步走進來，欲言又止：“裴措，你胃不好，上次醫生不是也說了嘛，不能吃刺激性太強的食物......”

    開始了開始了。

    苦情大戲開始了。

    鹿綠把椅子往后挪了挪，捧了個碗在懷里剝青豆，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對苦情劇男女主互相飆戲。

    裴措會說什么呢。

    真是期待啊期待。

    “這么點夠不夠？”

    男人歪了腦袋，視線轉過來，“要不要再加一點？”

    “??？哦，夠了吧......還是再加一點吧?！?/br>
    小姑娘糾結地皺了皺眉，“這個醬很淡的?！?/br>
    “那再加點?！?/br>
    裴措慢悠悠地，又舀了兩勺辣椒醬進去。

    而后把湯汁調好，蘸了一筷子讓她嘗嘗，“你試試？”

    “......差不多吧，這樣也行?！?/br>
    鹿綠感受著舌尖的味道，意猶未盡，“不過你怎么會買這個牌子的？他們家的醬也不知道是辣椒不正宗還是用料不夠，吃起來都沒什么感覺的?！?/br>
    “鹿赤買的?！?/br>
    小姑娘遺憾地看了眼流理臺上那瓶辣椒醬，“這個我們都是直接拿來拌米飯的，與其加那么醬，你還不如直接多切點辣椒呢?！?/br>
    “主要大年夜的，連外賣平臺都休息了?！?/br>
    裴措把豆腐放下去，“也沒地方再買辣椒?！?/br>
    “你們之前怎么不多買點？”

    “鹿赤買的，估計是看錯分量了?！?/br>
    “......行吧，還真是不能指望他做任何好事?！?/br>
    他們這一問一答一來一回的，接的很自然，卻把卓嘉音給直接晾在了門口。

    仿佛壓根沒看見。

    女生攥緊手里的福字，沉默了得有五分鐘，才勉強彎起了唇。

    這是她的本事，也是她的習慣。

    向來都能用笑容來掩飾內心的憤怒和尷尬，任何時候都能迅速唾面自干保持得體，不管境況有多么的難以忍受，都不會浪費時間去宣泄那些無用的情緒。

    說實在話，鹿綠是真的很佩服卓嘉音。

    她真的搞不懂，這么牛掰的一個情緒管理大師和高情商高素質高手腕人才，怎么偏偏就死磕著裴措這棵鐵石心腸的歪脖子樹不放。

    就算，就算真有一天她守得云開見月明和裴措在一起了。

    那想到以前被這個男人當著情敵的面這么羞辱的回憶，心里不會膈應的慌嗎？

    天大地大自己最大，何必呢。

    她真的完全不理解。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地愛上過一個人?！?/br>
    ——卓嘉音這樣回答她。

    零點已過，酒足飯飽后的餐桌，只剩下了兩個人。

    其他人都在大堂看春晚，要不然就是打游戲。

    鹿綠打完一局后，正好渴了，就把位置讓給了秦樂池，打算去廚房倒杯可樂。

    然后她就看見了一個人在默默地收拾著碗筷，旁邊的茶壺還冒著熱氣，帶出淡淡的茶葉清香。

    又是卓嘉音。

    她瞅著對方寧靜的側臉和認真的神情，心里竟然升起了些許不忍。

    “你不去玩嗎？”

    卓嘉音偏過頭，沖她笑了笑：“等會兒吧，把碗洗完就去?！?/br>
    “秦樂池說他會承包收拾的工作的，你看他今天都沒干活呢?！?/br>
    鹿綠一邊從冰箱里翻出可樂一邊道，“你幫忙收拾了屋子又燒了那么多菜，也該休息一下了?！?/br>
    “沒事，正好紅茶還沒煮好，閑著也是閑著嘛?！?/br>
    “......哦，你在煮紅茶嗎？”

    鹿綠看著自己咕咚咕咚往杯子里倒的冰可樂，難得自我羞愧了一下。

    和卓嘉音比起來，她簡直就是干物妹小埋啊干物妹小埋。

    實在是太墮落了。

    “我看了一下，冰箱里只有酒和飲料?！?/br>
    女生無奈地搖搖頭，“裴措他胃不好，平時又不好好吃飯，也不肯吃藥，我擔心他大冬天的再喝那些冰的，把胃折騰的更難受了，所以煮點紅茶?！?/br>
    “但是，”

    鹿綠抱著自己的可樂杯，頓了一頓，說的很直接，“如果他知道是你煮的話，應該不會喝的?！?/br>
    “所以就不說是我煮的啊?！?/br>
    卓嘉音把洗好的碗壘在一邊，語氣溫婉，“煮好了直接放茶幾上，讓欣然招呼大家喝，他應該就不知道了吧?！?/br>
    “......那你辛辛苦苦煮大半天，還有什么意義？”

    “我做這些，本身也沒想過要有什么意義?！?/br>
    唉。

    真是太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