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被他一帶,伏媧也連著倒下,只不過叫他護在了懷里。 她的手墊著他的頭,另一手與他十指相纏,人也趴在他身上,被他一手扣在胸前。 “明月,我真喜歡你?!彼凵駧еV迷,輕輕的嘆。 “你對我并非不在意?!?/br> 伏媧頭突突的疼,小徒弟大概是脫離了老祖宗跟小弟子的殼,一旦兩人身份對等或者反轉的情況下,他的攻勢就有點猛,時時刻刻大方表白,完全不顧旁人眼光,讓伏媧有點接受不來。 放在他后腦上的手順勢抓住他的發髻,撐身而起,不輕不重的把他的頭磕了下去。 “咚”后腦勺與臺階發出清脆聲響。 “王爺想太多了?!彼龥鰶稣f完,起身往前走了。 溫寂洲躺在那沒動,后腦勺枕著冰雪,冷的他有點不舒服,可他心里愉快。 他想他完了,這個人冷著臉也好,討厭也好,厭惡也好,他對她,始終是滿滿的歡喜。她做什么他都歡喜,她怎樣他都覺得可愛,心里漲漲的甜的膩歪,想對她這樣又那樣,那樣又這樣。 “明月,寶貝……我的寶貝?!彼宦曒p輕呢喃,跟著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伏媧面無表情,等出去后,多罰他面壁一百年吧。 溫寂洲的好心情維持到了山上,直到見到慧仁大師之前,他都是一顆心蕩漾著的。 慧仁大師給大公主和劉小姐看完之后,目光投向了伏媧二人。 伏媧自己就是修仙者,自然不會對這種感興趣,但是這位傳聞高冷的大師,卻主動找上了門。 “阿彌陀佛,見過王爺,見過郡主?!?/br> “慧仁大師,有何見教?”溫寂洲敏銳的察覺她心里的不耐,自動自發的攬過了活。 “郡主,老衲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郡主應允?!崩虾蜕泄淼?。 “噢?有事不求本王,求明月?”他瞇眸,預感不妙,話語便暗帶了威脅。 “還請郡主皈依我佛,就此了斷紅塵,放蒼生一條生路?!被廴蚀髱熣Z不驚人死不休,一眾人目光齊刷刷看向伏媧。 溫親王目光驟沉,側身擋住了她,語調寒涼,“大師,可是最近身子不適,病糊涂了胡言亂語不成?” “王爺,郡主乃是禍國妖人,一身帶孽,若不就此遁入佛門,恐怕天下蒼生危矣?!被廴蚀髱熞曀廊鐨w,神色蒼涼。 “先是水患,又是地動,如今大雪不歇,若再不有所表示,過得今冬,便是尸伏遍野,待來年開春,滴雨不降,大地干旱,百姓家國,恐都不復存在?!闭f著俯身下拜,“阿彌陀佛,老衲死不足惜,只是郡主仁慈,還望憐惜蒼生?!?/br> “胡說八道!”溫寂洲先行發難,他面色難看至極,“你才是妖言惑眾!” “將天災隨意按在一個弱女子頭上,讓她來承受百姓之難,簡直可笑至極!” “來人,把他給本王抓起來,嚴刑審問,必要找出陷害郡主的幕后真兇?!?/br> 他一連串的話堵住了旁人的口,白凈的臉頰帶了薄紅,陰鶩的眼神掃過,便是大公主也心驚膽戰不敢多言。 從始至終,伏媧都容色平靜,像是局外人,看著一場鬧劇。 “你安排的?”她問。 “怎么樣,不錯吧?絕色美人,大好江山,權勢滔天的王爺,軍權在握的將軍,苦苦受難的百姓,就看他們會怎么選擇了?!鼻樯裼挠牡?,“不過目前看來,你這小徒弟表現不錯,他真的很愛你。你那大徒弟就不怎樣了,我給了他這么好的身份,結果他倒好,跑去為國打仗了,真當自己是個將軍了?!?/br> 伏媧彎了彎唇,“他們都把自己的職責做的很好?!?/br> 溫寂洲即便有事沒事圍著她轉,也把分內事完成的不錯,謝安更是厲害,身在將軍之職,保家衛國,并不因兒女情長棄了自己的責任。 “那如此說來,這些天災真是因我而來?”她又問。 “自然,做個真禍水,才能看到更真摯的真情?!鼻樯癫簧踉谝獾牡?。 伏媧捻了捻指尖,也罷,早點走完考驗,早點出去為妙。 越過盛怒的溫寂洲,一手按下他的掌,“王爺不必如此,慧仁大師是德高望重的高僧,陛下也敬他幾分,我信大師?!?/br> 溫寂洲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反手握住她的手,又舍不得使力,只是質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剛剛在說什么?” “大師起來吧,您連陛下都不跪,我承受不起您這大禮,我留下就是?!?/br> “放肆!”溫寂洲暴喝。 “王爺?!狈鼖z抿著唇靜靜的看著他。 “水患發生已經過去幾月,大師月月進宮見駕,陛下應當也已知曉,只是陛下厚愛,明月更不能辜負。明月如今自愿留下,只愿天下無災無患?!?/br> “本王不準!”他陰冷著表情,捏緊了她的手,重復著,“本王不準!” * 那一日,皇上派給慧仁大師的護龍衛現身,溫寂洲未曾帶走慧仁大師,也沒能帶走伏媧。 他在暴怒之后,默默的下山回京,一連半月都沒有消息。 而前線的謝安,在剛打完最后一場戰爭,滿軍營都在歡天喜地憧憬回家,他卻收到了明家的緊急密報。 …… 謝大將軍從戰場上下來都沒來得及換身衣服,便帶著滿身血污風塵,交代了幾句副將后,跟著騎上快馬迅速回京。 即便無詔,他也全然不顧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不同的霸道 伏媧一直被關在大佛寺的禪房里, 外面全是看管的護龍衛,便是明皇后來, 也是見不到人的。 她一直很淡然,卸了華服首飾,一身素白衣裳, 散著長發靜靜的捧著佛經看。 “你的大徒弟回來了?!边@天, 情神突然開口了。 微微抬頭, 伏媧沒有在意她,只是凝神聽著門外的人對話。 許久, 她蹙眉, “皇上死了……” 短短半月, 翻天覆地, 剛年至半百的皇帝竟然在昨夜駕崩了。 聽侍衛們偷偷議論, 竟還是馬上風死的, 伏媧緩緩放下佛經, 這太突然了。 也太巧了。 “是他做的?”她突然問, 語氣卻是篤定的。 “不然還有誰,這個節骨眼, 只有一件更大的事情發生,才能壓住你的禍水傳言,而皇帝還打算殺你不是嗎?”情神語氣帶著夸獎。 “蠢小子!”伏媧低低念了一句。 正想著,門外傳來一陣嘈雜,刀戈之聲碰撞,護龍衛的驚呼傳來, “謝將軍!此乃大佛寺,皇上有命,不可在寺內擅動刀兵,你竟敢抗旨?!” “滾!”她只聽見那個人低沉冷硬的一聲斥。 跟著聲音越來越近,伏媧一手放在榻上的方桌,正要下榻來。 門外便映上了高大的身影,他在門外頓了頓,提起的長腿又放下,抬手輕輕敲了敲門,聲線溫柔,肅殺的臉龐都柔和了幾分,“阿月,是哥哥?!?/br> 說完后,這才提起長腿一腳踢向了門,“砰”一聲重響,兩扇門搖搖欲墜的掛在兩邊,他的模樣便顯露出來。 高大的男人很狼狽,一身鎧甲破破爛爛,發髻都歪歪扭扭的,一手提著刀,目光急切的看過來。 兩人眸光在空中相撞,伏媧淺淺的露了個笑,“謝安?!彼@樣喊,只因這一刻,他不像阿月的哥哥,而是老祖的徒兒。 說完她低頭,掙著身子打算穿鞋,冷不防男人沖上來,伸出兩只鋼鐵一樣的手臂,緊緊的將她攬在了懷里。 伏媧被動的貼緊了他的心口,淡然的神色漸漸微訝,耳邊是男人急促的心跳,他在發抖。 鼻尖嗅到血腥和塵灰的味道,伏媧輕輕嘆了口氣,“莫怕,我無事?!?/br> 謝安不說話,只是將她愈發往懷里塞,大手顫抖著一下一下撫著她的長發,“阿月,我來了,我來了……” 身后護龍衛們又沖了進來,還請來了慧仁大師。 “阿彌陀佛,施主既身為將軍,便該知道大局為重,郡主乃是禍水,若不了結,恐天下大亂啊?!贝髱焽@息。 “唰”長刀寒芒微閃,謝安猝然轉身,一手還緊攬著懷里的人,另一手舉著刀,直指慧仁,薄唇微動,字字有聲。 “天下大亂?” “周國的天下太平,我已經給了!” 來時,他已然結束了最后一場戰役。 “攝政王到!”門外跟著傳來一聲尖利。 所有人急忙跪地相迎,謝安卻不管那些,回身雙臂一橫,將她一把抱起往外走。 伏媧指尖輕輕攥緊他的衣襟,“門外千軍萬馬,這時候走,你要與家國對立么?” 眼底柔和,“謝安,我是自愿留下的?!?/br> 他俯身輕看她一眼,眸光平靜,“能為這個國家做的,我已經做完了最后?!?/br> 頓了頓,他突然道:“阿月不喜歡拋卻自己責任的人,你喜歡看云看光、青山和綠水、自由,你自愿留下,但你不喜歡這樣?!?/br> 抱著人出了門,他步子一頓,看向了院子外站立的人。 新晉的攝政王,寂洲。 昨夜帝王離世,留下遺旨,由七皇子繼位,他最信任的兒子與重臣輔助,寂洲為攝政王,文臣之首,謝安為定安王,平西元帥,武將之尊。 攝政王手里有護龍衛,十萬皇城守軍,十萬胡州騎兵,定安王手里有邊疆三十萬大軍,兩人互為制衡。 “臣等見過定安王!”攝政王身后帶來的一眾人齊刷刷跪下。 場中除了慧仁這個世外之人,便只有伏媧被抱著,謝安與寂洲對視,誰也沒有開口。 緩緩的,寂洲踏前一步,“明月,我來接你?!彼麥厝岬?。 “阿月離家半月,家中爹娘牽掛,我要帶她回家了?!敝x安不軟不硬的道,“王爺近日繁忙,不敢有勞?!?/br> 瞇起了眸,他眼底壓抑著冷酷陰郁的怒氣,“定安王,無詔回京,擅闖大佛寺,打傷護龍衛,言語有叛逆之嫌,罪大惡極,理應當——” “王爺?!鼻迩宓?,謝安懷里傳出她的聲音。 她一直乖乖待在那個人懷里,見了他也不理,他生氣,可她如今理他了,他卻更生氣。 對上她淺淡的眸,忍了又忍,他終是道:“明月,與我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