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沒有錯?”陸媛反問了一句,“那又怎么樣,我也知道你爸錯了,但我需要的不是對錯你懂嗎?我要你爸活著!” “……” 這些吵嚷暮云都聽不太清,她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著冗長的走廊,只能感覺到背后謝圖南有力的手臂。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已經一片漆黑,鄭主任從里面出來,摘下口罩:“暫時是穩定了?!?/br> 陸媛一下子脫了力,坐到地上,捂著臉嗚咽。懷宴把她扶起來,輕聲安撫:“沒事了,去休息一會?!?/br> “我不走,我要看著你爸?!?/br> “您得先保重身體才有力氣照顧他?!?/br> “……” 聲音逐漸遠了。 “主任?!蹦涸扑坪醪呕厣?,看著鄭云柏道:“我能進去看看嗎?” 鄭云柏想了想點頭,“好吧?!?/br> “暮云?!敝x圖南怕她受刺激,“里面……” “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樣子?!?/br> “……好?!敝x圖南妥協,“我陪你?!?/br> “那不成?!编嵲瓢財[手,“暮云可以跟我進去,小伙子你在外面等著吧?!?/br> 謝圖南捏了捏暮云的掌心,“別待太久?!?/br> “知道了?!?/br> 消毒后穿上無菌服,跟著鄭主任往里走。里頭其實很安靜,安靜的甚至可以聽到生命流逝的聲音。 在外面的電腦上看了會生命體征,暮云走到門邊,隔著最后一層玻璃往里看。 張顯成渾身上下都插滿了管子,旁邊的檢測儀上機械的跳動著數值。 “他醒過嗎?”暮云問。 “沒有?!编嵲瓢卣f,“前兩天有段時間狀態還行,但沒有醒,現在又惡化了?!?/br> “還有多少希望?” “你也是醫生,覺得這話應該怎么答?”鄭云柏輕飄飄反問。 “……”的確問的很不專業。 鄭云柏笑笑,“聽說辭職了?” “幾個月前?!?/br> “那天和九九提起你,聊了幾句?!编嵲瓢仡D了下,話鋒一轉:“還想讀博嗎?” “讀博?” “外面那個是男朋友?”鄭云柏的問題很跳躍。 “……嗯?!蹦涸七t疑了一下,但沒否認。 鄭云柏道:“當年你有機會直博的,你導師一直很看重你,如果打算留在北城的話,可以考慮念個博士?!?/br> “……我會好好想想的?!蹦顣@兩個字似乎已經離她很遠了。 “主任,我想進去說兩句話?!?/br> “去吧,我在這等你?!?/br> “……” 里面更安靜。 近距離看,病床上的男人已經瘦得只剩下一層皮,面黃肌瘦,毫無生氣。 除了外在的治療手段,生存意志對病人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東西。 或者換一種說法,就是信念。 病床上的那個人是不是在堅持,哪怕是透過冰冷的儀器,也可以感受得到。 有護士在給他擦手,暮云接過濕毛巾,仔細的擦著針管周圍的皮膚。 “舅舅?!边^了很久,她才輕輕的喊了一句。 “你怎么不醒呢,是不是不在努力?!蹦涸葡袷窃诤托『⒆诱f話,“我們都想救你,都想你活著,你醒來好不好,我們就當什么都沒發生?!?/br> “……” 走出icu,謝圖南等在外面的陪護椅上,旁邊坐著的還有懷宴和九九。 “九九?!蹦涸普丝谡?,“你怎么來了?!?/br> “正好值夜班,過來看看?!?/br> 懷宴看著暮云,眼神里有期翼,“怎么樣?” “沒有消息?!本褪亲詈玫南?。 “……好?!睉蜒琰c頭,“你們先回去吧,有情況我再告訴你,已經很晚了?!?/br> 九九也說:“回去吧?!?/br> “大哥?!蹦涸朴秩タ磻蜒?,糾結了太久的問題:“如果……” “別說傻話?!睉蜒绱蟾胖浪胝f什么,“發生什么我們都是兄妹?!?/br> 謝圖南把暮云衛衣上的帽子給她戴上,握著她的手往前走。 回到家,阿姨重新坐了清淡的湯,暮云胃里還是難受,勉強吃了幾口,去藥箱里找藿香正氣口服液。 “別亂喝?!敝x圖南阻止她。 “這是中成藥,沒事的?!蹦涸埔呀洶盐懿暹M去,“喝完睡一覺能好受點?!?/br> 謝圖南盯著暮云的小腹,想說什么,最終還是忍住了,“那我讓阿姨給你放熱水,你早點睡?!?/br> “你呢?”暮云把口服液的瓶子扔進垃圾桶。 “有幾件事要處理,怎么了?” “沒有,你先忙吧?!比绻ν晁€沒睡著,就和他聊聊他們之間的事。 但可能真的累了,暮云倒在床上沒一會就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十點。 睡了整整九個小時。 暮云伸了個懶腰,覺得胃里舒服了很多,腦袋脹脹的感覺也緩解了一點。 手機上有九九發過來的消息,五分鐘前的,暮云窩在被子里,回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九九八點下班,這會剛到家,聽出暮云話里的鼻音,問:“才醒呢?” “嗯?!?/br> “昨晚沒睡好?” “還行?!蹦涸品藗€身,“昨天鄭主任問我想不想讀博?!?/br> “你想嗎?” “有點吧,就是覺得也不錯?!?/br> “打算留在北城了?” “……嗯?!蹦涸祁D了下,“也許吧?!?/br> “我看不是也許,你大概想的挺清楚了?!本啪帕私饽涸?,不太說模棱兩可的話,要么就是心里已經決定好了。 “你們復合了?”九九最近好幾次看到他們兩個一起,但暮云心情不好,她也沒問。 暮云揪著被子,“他說,結婚?!?/br> “什么?”九九的叉子落到了桌上,“都求、求婚了?” “也不是?!蹦涸瓢炎蛲淼那闆r說了一下。 “你們睡過了?”九九抓住重點。 “……意外?!蹦涸普f。 九九拉長音調“哦”了聲,表示理解,隨即又有點生氣:“那他上完床也不說負責嗎?” 暮云默了一會,“……他說了?!?/br> “嗯?” “我沒答應?!?/br> “……”好吧。九九輕咳一聲,“所以他怕你懷孕然后說結婚?” “大概吧?!?/br> “不是,那這也沒什么誠意么?!本啪拧班摇绷寺?,“管他呢,真懷了再說。最起碼也得買個大鉆戒正兒八經跪一次吧?!?/br> “生孩子疼嗎?”暮云忽然問。 “你覺得呢?” 暮云想了想,“我覺得,用無痛應該會好一點吧?!爆F在無痛分/娩已經很普及了。 謝圖南站在門外,剛準備抬手敲門,聽到暮云在和誰聊天。 隱隱約約的,有一兩個詞傳出來。 孩子。 無痛。 什么意思? 謝圖南的手僵在那,整個人都卡住了,眼神也慢慢失了焦距,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