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坐著還是躺著?”他又問,語調里有淡淡的揶揄,或者聽起來更像調戲。 “你倒立吧?!蹦涸祁^都沒抬,鼓搗著棉簽和碘酒面無表情的回。 謝圖南:“……” 行吧。 “沒睡好?”謝圖南配合著抬起手。 “挺好的?!蹦涸普Z調冷淡。 “那心情不好?” 暮云:“嗯?!?/br> 以前看到這種不遵醫囑也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的病人,暮云通常會耐著性子勸說幾句,但現在她覺得生氣。 “那我再把衣服披上?”謝圖南琢磨她是為這個生氣,退讓了一步。 “不用?!?/br> “嗯?” 暮云終于看他一眼,“以前手術室天天見,你也沒比別人多什么?!?/br> “……”謝圖南沉默兩秒,“你們做手術不是開腦子么,也要脫上衣?” “不是?!蹦涸普f,“是全/裸?!?/br> 謝圖南:??? “什么?”謝圖南不知不覺放下了手。 “抬起來?!蹦涸朴悬c兇。 “……”謝圖南把手搭到后面的沙發背上,眉頭輕皺,“為什么?” “開顱手術風險大,為了方便施救,都是全/裸?!蹦涸平忉屃艘痪?。 但一般而言,患者會蓋住無菌布或者穿無菌衣,只有需要搶救的時候,才看得到腦子之外的部位。但這個暮云沒說。 在醫生眼里,上了手術臺,男女都一樣,沒有性別之分或者羞不羞恥這種想法。 短暫的寂靜。 謝圖南沒有再說話,而是維持著一個姿勢,盯著暮云看。 今天沒有太陽,天是那種灰蒙蒙的,客廳沒開燈,光線也不亮。 暮云側身坐在沙發上,用皮筋扎了頭發,低著頭,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 她的目光很專注,似乎眼里只有那塊傷口??雌饋碛悬c不高興,但下手不重。 回憶起來,她好像做什么都這樣認真,不管是念書還是工作,一直都有一股執拗的勁。 所以,也一直做的很好。 他幾乎沒有在這些方面給過她幫助,她也從不需要。她不喜歡走捷徑,不喜歡和別人不一樣。 還記得她那時候說:“可能你覺得像只蝸牛一樣背著殼半天才挪那么一小段,有點傻,但我只想踏踏實實的走下去,得到什么都很安心?!?/br> 這兩年,她變了很多,其實又什么都沒變。 “等會有雨?!痹跊]有察覺的時候,謝圖南的語調也輕了很多,像是怕打擾她。 暮云:“嗯?!?/br> 她語調稍微和緩了一些,因為傷口的情況比想象的好,應該是真的沒怎么碰到水。 “暮云?!敝x圖南忽然好奇:“當初為什么報醫學院?” “什么?”暮云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 貼上最后一塊膠布,暮云起身,把換下來的紗布都扔到垃圾桶,整理茶幾上的東西。 “喜歡做醫生嗎?”謝圖南換了個問法。 “……說不來?!边@兩個問題都很無厘頭,但暮云還是答了。 “那其他的呢?”維持一個姿勢久了,謝圖南坐正身子,把重心放到另一邊,“有什么特別想做的事嗎?” 暮云終于側頭看他。 “我知道跟我無關?!敝x圖南猜到她想說什么,“隨便聊聊也不行?就像你昨天和你同事聊天那樣?!?/br> 昨天?暮云回想了一下,是和鄭云池聊天那段嗎?但她現在想不起來聊了什么。因為太熟了,說什么都不太忌諱,過后也就忘了。 “沒有?!蹦涸瓢炎詈笠粋€盒子收好,“沒什么特別想做的,我一直是一個沒有理想的人?!?/br> 她一直,按部就班的生活著。 一直很努力的念書,考一個好大學,選一個覺得不錯而且有點價值的專業。 但也并沒有什么特別高尚的想法,就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這個答案讓謝圖南有點意外,又似乎是意料之中。他笑了笑,“嗯,我也沒有理想,但是——” “什么?”暮云走到電視旁邊,查看手機電量,順口問了下去。 “想要你?!敝x圖南說。 輕輕緩緩的語調,周圍的空氣似乎在那一瞬間停止了流動,暮云脊背微僵,很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 好在是背對著她的,她的手指懸空著,屏幕上是陳卓的消息:【暮云姐,今天有空來警局做了一下筆錄?!?/br> 過了很久,暮云才打下一個字:【好】 陳卓:【昨晚受傷那位,能來嗎?】 暮云:【應該可以】 陳卓:【到了和我說一聲】 暮云:【好】 …… 回完消息,暮云放下手機:“陳警官讓我們去趟警局做筆錄?!彼Z調如常,好像完全沒聽到剛才那句話似的。 謝圖南拎過襯衫穿上,慢條斯理的系著扣子,但眼神始終落在暮云身上。 “好?!?/br> 至少, 她只是裝作沒聽到。 第53章 昨晚吃的太油膩, 暮云胃里有點不舒服,因此讓酒店送了兩份清粥。 吃完早餐,暮云開車和謝圖南去警局。 十五分鐘的車程, 但是沿途有兩所學校,又趕上早高峰, 私家車堵了半條街, 他們用了半個小時才到。 筆錄不復雜, 就是問什么答什么。簽字按手印后,陳卓和另外一位警察也簽了字。 從小房間出去, 另外一位警察先去忙了,只剩下兩個人,暮云問陳卓:“怎么樣?” “什么?”陳卓沒反應過來。 暮云笑笑,“昨晚趕回來,沒發生什么嗎?” “沒?!标愖棵媛都m結, “也不是完全沒, 怎么說, 就是……” 就是沒成功,暮云讀懂了他的潛臺詞, 不忍心揭人傷疤,準備換個話題寒暄兩句后告辭。 但陳卓主動問:“暮云姐,你說我還有機會嗎?” 這個不是很好判斷,昨晚葉萌對陳卓的擔心是真的,但事情沒有絕對。 暮云想了想問:“你怎么跟她說的?” “我就回來找她聊了會天,然后說請她看電影……”陳卓撓了撓頭。 “沒了?”暮云等了一會,有些不可置信的問。 “……她沒答應?!标愖坑行┚趩实慕由虾蟀刖?。 暮云看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男生, 久久沒有說話。難以想象這個年代出了社會兩年的小伙子,還有追女孩追的這么矜持的。 第一次見的時候, 陳卓給她的印象是有點靦腆,但對著葉萌的時候挺機靈的,難道是錯覺嗎? “我是不是沒機會了……”陳卓被暮云看的有些發毛,忐忑著問。 “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沒?!标愖空f,“大學讀的警校,我們整個系都沒幾個女生,工作之后也一直很忙,沒時間?!?/br> 原來是這樣。暮云安慰道:“她不同意你就多問兩次,也不用太著急,慢慢來?!?/br> 有時候,或許順其自然、讓情感慢慢升溫才是最好的,暮云不是很喜歡給別人的感情出謀劃策。 可能是因為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她自己都不太相信愛情。 …… 聊著天,謝圖南也出來了,暮云收回思緒,抬頭和他對視上。 謝圖南從她眼里看到了很明顯的落寞,還有淡淡的憂傷,但是一閃而過,快的讓人以為出現了錯覺。 “走吧?!蹦涸普f。 謝圖南走在前面,步伐沉穩,完全不像是受了傷,但下樓梯的時候,肌rou被牽動,暮云還是看出了他微微的隱忍。 “中午想吃什么?”坐到車里,謝圖南問。 “你是說你還是說我?”暮云系上安全帶。 “你?!?/br> “我不餓,不太想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