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沒什么好談的?!蹦涸撇粸樗鶆?,但看著他的臉,也說不出更難聽的話。 謝圖南往后靠在椅背上,雙手交握,是一個放松的姿態,說出的話卻讓暮云大吃一驚。 “那個叫楊華的女人,十五年前在月華路開便利店,她當時有個情人,在海鮮市場送貨?!敝x圖南緩緩道來。 他怎么會知道,而且已經查到這么多,在青城也能這么手眼通天嗎? “然后呢?”震驚過后,暮云下意識就問了下去。 謝圖南重新拿起筷子,點了點碗:“先吃飯,吃完飯告訴你?!?/br> “……%¥#*#!” 暮云在心里罵人。 還是面對面坐,暮云已經沒什么胃口,菜放在嘴里也嘗不出味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調查我父母車禍的事?!彼滩蛔?。 “老爺子說的?!敝x圖南嘗了一塊黃瓜,不太合口味。 祝教授…… 暮云咀嚼的頻率變慢。 “他還說了什么嗎?”問完暮云就后悔了。 應該不會,祝教授是講信用的人,答應了保密就會坐到,但話已經收不回來。 果然,謝圖南注視她的眼睛,若有所思的問:“還有什么嗎?” “沒有?!?/br> 暮云其實不擅長說謊,至少謝圖南一眼就看出了她眼神里的躲閃。 “不肯告訴我?” 暮云不語,沉默著去夾菜。但可能是不銹鋼的筷子太滑,或者單純的注意力不集中,一塊茄子夾了三次都沒夾中。 她沒了耐心,放下筷子,語氣也變得沒那么平和:“我為什么要告訴你?!?/br> 謝圖南也不惱,反而不急不緩的、幫忙把剛才那塊茄子夾到了暮云碗里。 “……” 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暮云心底生出一種無力感。 他態度和緩,可是說是忽然的示好,但又油鹽不進,反而讓人無法應對。 把謝圖南夾來的黃瓜撥到一邊,暮云決定先問重要的事:“那個楊華和……她的情人,你還知道什么,和我父母的車禍有關嗎?” 謝圖南點點頭,“她情人叫趙武平,也是她現在的丈夫?!?/br> “……” 暮云等了半晌,“沒了?” “暫時就這些?!敝x圖南似乎沒意識到自己前后說的話有什么問題。 暮云深吸口氣,覺得自己被耍了,她正要開口趕人,謝圖南放了筷子。 “我比你還晚到青城?!彼f,“不過這事有點線索,不難查,明天上午我來接你?!?/br> 暮云知道謝圖南神通廣大,有他幫忙會容易很多。 她不想接受,可是捷徑擺在眼前,如果能讓事情更快的水落石出,她也沒有辦法拒絕。 什么東西更重要,有時候真的很難分清。 謝圖南吃完飯,接了個電話就離開了。暮云看著桌上相對而放的兩個飯碗,呆坐了很久。 …… 次日,暮云醒了個大早。 沒感覺到餓,她去院子里摘了個大番茄,洗洗將就著吃。 隔壁院子里傳來水聲,暮云進屋拿了昨晚的洗干凈的碗,給陳奶奶送過去。 “怎么起這么早?”陳奶奶在洗衣服,看見暮云有些驚訝。畢竟時間還早,年輕人不睡懶覺才稀奇。 “睡不著?!蹦涸瓢淹敕旁谒剡?。 小時候奶奶也喜歡在外面的水池邊洗衣服,她總是搬了小板凳坐在旁邊,mama在廚房做飯,香味飄到院子里…… “吃飯沒?”程奶奶問。 “吃了?!蹦涸苹厣?,笑道:“摘了您兩個番茄?!?/br> “院子里種的你隨便摘,本來就是你家的地……你是說早上就吃了番茄?”陳奶奶忽然反應過來。 暮云拿食指撓了撓脖子,“是?!?/br> “不過已經飽了?!彼R上又補充。 “你這丫頭,過日子哪能這么將就,以后成家了也這樣?”程奶奶嗔怪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br> “我看你到時候來不來得及?!标惸棠虛u頭,“在這等著,我去給你弄兩個荷包蛋?!闭f完就快步往廚房走。 暮云跟過去。 陳奶奶是一個人獨居,老伴早年就去世了,兒女一個出國定居,一個遠嫁,都不在身邊。 以前暮云奶奶還在的時候,兩個老人時常聚在一塊說話解悶。 她們一起看著兒女長大,從年輕到老,然后變得孤身一人,相互消磨時光。 在陳奶奶這,暮云和親孫女是一樣的。有些關心,不需要拒絕也不講是否相欠。 “奶奶?!蹦涸瓶吭陂T邊,“我們醫院那邊有優惠,你今年再去做個全身檢查吧?!?/br> 老人家年紀大了,有什么小病小痛也習慣忍著。 暮云奶奶就是從小病忍到大病,她當時在外上大學,疏于關心,后來想起總是自責不已。 “浪費那個錢干什么?!标惸棠虆s固執,“到年紀了生老病死都是免不了的事,活這么多年也夠了?!?/br> “……”暮云無奈,“您會長命百歲的?!?/br> 油鍋熱了,雞蛋打進去,發出“呲呲呲”的聲音。陳奶奶回頭問,“昨晚那小伙子走了?” “早走了?!蹦涸评艘巫幼?,“我們真的沒什么關系,就……普通朋友,而且他不小了?!?/br> “幾歲?” “三十二吧?!?/br> “那也就比你大個五歲?!标惸棠陶f,“男人又不顯老,年齡不是問題?!?/br> “……” 暮云決定跳過這個話題。 但陳奶奶還在問:“他做什么工作?” “開公司的?!?/br> “穩定嗎?”老人家果然都最關心這個,家財萬貫比不過一個鐵飯碗。 暮云想了一下,謝圖南破產的可能性……幾乎沒有。謝家根基在那,只要沒出什么敗家后代,還能延續很多年。 要說不穩定,也就是多賺還是少賺幾個億的區別? 但是在陳奶奶的注視下,暮云搖著頭說:“不穩定,做生意哪有穩定的,風險大著呢?!?/br> “而且他是北城人,很快就回去了?!蹦涸朴值?。 陳奶奶的女兒遠嫁,最初那會人生地不熟,孤身一人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時常打電話回來訴苦。 “那還是再考慮考慮?!标惸棠坦粍訐u,“他長那樣,又有錢,生意場上見的多,將來未必靠譜?!?/br> 暮云連連點頭。 沒料到陳奶奶下一句是:“改天我幫你問問,附近有沒有合適的,咱們多看幾個總不虧?!?/br> “……”唉,怎么辦呢,暮云覺得腦袋疼,只能“嗯啊哦”的應著,好歹討老人家開心。 吃了兩個荷包蛋,暮云溜達著回家去。 屋子前有一顆很大的桂花樹,旁邊放著石桌,廊下還扎了一個秋千椅。 暮云小時候很喜歡蕩在秋千上,清晨或者黃昏,奶奶總是在地里忙活,爸爸就坐在旁邊的石桌上看書,或者去廚房幫mama做飯。 那時候啊…… 暮云晃了晃腦袋,輕舒口氣,從書房里隨手拿了本書,坐到秋千上看。 那是一本雜記怪談,書頁發黃,很有年代感,大概率是爸爸當年從書市上淘回來的。 暮云起初只是隨便翻翻,但漸漸被里面稀奇古怪的故事吸引,看著看著就忘了時間。 謝圖南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暮云穿著一條淡紫色的長裙,手里拿著書,坐在秋千上。 陽光已經很盛,她躲在秋千椅的最里面,靠著墻,半邊身體落在陽光里,側臉安嫻又溫柔。 謝圖南站在門口看了一會,見她實在沒發覺,走近了道:“平時都是不關門的?” 暮云一驚,手里的書沒拿穩,落到地上。 平時白天院門的確不關,這附近治安不錯,陳奶奶也經常會過來打理一下菜地。 但暮云不想和謝圖南解釋。 坐了那么久,她到現在才感覺肩膀有些酸,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彎腰去撿書。 謝圖南先她一步。 他拿著書在手里翻了翻,“喜歡看這些?” “還行?!弊颂媚X袋有點懵,暮云的態度沒昨晚那么生硬。 印象里她更喜歡看一些花花綠綠的雜志,但謝圖南也不深究這個,“走吧?!?/br> “去哪?”暮云從他手里抽回書,扔到秋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