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好久不見！”成弈微微弓腰取下達芙妮，脫下棒球衫外套搭在椅子上。BV的超mini的橘色云朵還掛在Arket  baby藍襯衫上。

    蔡恒遠有很多問題想問她，最想問的還是，那天開你車的男人是誰。卻指了指掛在身上的小包問成弈：“這個裝耳機嗎？”

    “錯了?！背赊耐轮囝^縮了縮脖子，不好意思地坐下笑著，“就是裝模作樣而已?！?/br>
    他幫成弈倒了一杯檸檬水，見她正在挽著頭發點頭說謝謝，開口一笑：“真挺久不見，還好新年之前能見?！?/br>
    “哪里？”成弈的唇含著玻璃杯邊吹了一口氣，連波在小小的空間里泛起，她撐大眼睛望著蔡恒遠，“今年回臺灣嗎？”

    “回，去年就沒回去?！辈毯氵h雙手撐在桌上，輕輕擊了一掌，問她，“有什么東西需要，代購的？”

    成弈悶聲笑了，她劃著ipad，無奈噘嘴道：“我沒有這種需求，自己在家就可以買遍全球?！弊旖窃谠趺词站o，也噘不出蔡恒遠一樣迷人的單酒窩。

    “這地方好偏，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辈毯氵h也沒搞懂自己是在抱怨還是在陳述事實，或許只是為了找個話題，“不過感覺還是挺到位的，你不愧是個種草小達人?！?/br>
    成弈定的這家日料，在西城最有人氣的購物中心旁的舊居民樓巷子里。在將夜的巷子里拐來拐去，或許會找的沒頭沒腦，或許會找的煩心四起，再或許今天的導航帶著有腦子心情又好的你一路順暢到達了目的地，都是興致。

    她指了指菜單上的鋪天蓋地和牛壽司，比了個V字，示意兩份可以嗎？

    蔡恒遠右手掌對她攤開：“你決定就行?！?/br>
    “你要是真找不到，傻不拉幾地在外面吹冷風，我估計得愧疚一個晚上?！背赊目粗〉晖獗淮档蔑L情搖晃的紅燈籠，還有門口拍著隊依偎成一對一對的情侶，使了使目光打趣，“咋倆坐在這里就浪費空間，應該去臺前的單人座?！?/br>
    蔡恒遠此時轉身，正好兩對情侶一拉一堆，完成最新一輪的客流交替，一股冷風灌進來，吹的門上的鈴鐺，愉快奏響。他待這一切歸于平靜，回身對成弈點頭：“那只能湊合一下了?！?/br>
    成弈十指相抵，拇指和拇指正在漫無目的相互探索著，她鼓著河豚嘴等著上菜。

    “你什么時候放假呢？”蔡恒遠提醒著她回神。

    “我大年二十九，堅守到崗位最后一刻?！背赊囊荒樛虏?，“可是，我初一還值班?！?/br>
    “怎么這么慘？”蔡恒遠直接將診所關門到大年初八。

    “沒有辦法啊，做這一行就是這樣?！彼еp臂靠在桌上，眼里又閃著上空的暖光，“我大學時候做創業項目的時候，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能搞事情。后來剛回來上班的時候，居然想著二十四小時隨時call  on，簡直就是社畜本畜?！?/br>
    “那你之前的創業項目還在做嗎？”

    “還在呀?！彼p手托著下巴，搖了搖自己的腦袋，顯示神氣，“而且挺好的?！?/br>
    “厲害?！辈毯氵h看著服務員正端著赤焰拼盤上來，趕緊移動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碗碟。并拿著醬油給成弈的碟子添上，并問芥末需要多少。

    “可以不用的，謝謝?！彼舆^醬油小蝶，把目標所在小甜蝦上。

    他倆年前這一聚，還是因為看到YOYO轉讓寵物店，男友出軌的事情，塵埃落定。

    蔡恒遠瞇著眼睛，鼻尖上的小痣讓他清秀萬分，“為什么你會說，她前男友給她求婚的時候，她不開心呢？”

    “哈？”成弈托著腮，看著吧臺前的小燈籠。突然放下手撐在桌上，脖子微微前傾緩低音調：“因為YOYO以前給我說過，她覺得xx這個牌子很不吉利，如果她男友送這個牌子求婚，她準不跟著一塊兒過?！?/br>
    “有這么玄乎？”蔡恒遠也前傾著身子低著頭睜著眼睛認真聽起來。

    “就是”成弈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嘴唇，給了個蠻無理取鬧的理由：“有幾個明星結婚帶著這個牌子，最后婚姻都翻車了，所以YOYO信了?！?/br>
    蔡恒遠一笑，酒窩就開始散著清酒甜味：“哈？還能這樣？”

    成弈給自己倒了杯茶，點著頭：“對啊，就是這樣啊。YOYO求婚想要HW嘛，結果他男友送了個xx?！?/br>
    她一邊給自己倒水，一邊解釋其實YOYO不是一個物質的人?！癥OYO很厲害的，本科畢業就去了墨西哥做外派，那時候本科應屆能在基盛做外派，已經很牛了。她和前男友就是在外派的時候認識的，后來兩人合同滿了沒有續約，當時西城正在發展高新區，她就跟著前男友過來了，做外派的時候攢了不少錢，她想換了方式生活，所以開了寵物店?！?/br>
    “聽說她丁克？”蔡恒遠也就是隨口說說。

    成弈不可思議：“你哪里聽的？”

    說著眼睛又朝著蔡恒遠眼睛里瞟了瞟。

    YOYO丁克，也是加速男友出軌的導火線之一。她之前和成弈聊過，兩人約好不帶小孩的，但是男方一直給家里人隱瞞。求婚之后男方覺得扯證這一步已經釘在民政局門口了，家里人隔叁差五講年紀不小可以有所準備。YOYO轉述的很含蓄，但成弈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大概是被背叛？畢竟YOYO的父母更開明，同意自己的女兒丁克。

    蔡恒遠靠到椅子上：“你這樣一問，搞得我很叁八?！?/br>
    “蔡醫生，我這樣講話會不會很叁八？”成弈學著電視劇的臺普，夸張的嘟著嘴，“所以蔡醫生你會接受丁克嗎？”

    “誠實地講，我其實能接受的，你呢？”

    “誠實地回答，我要是自己生不出來，就坦然接受?！?/br>
    成弈的笑蕩漾在蔡恒遠嘴角深深的漩渦中。

    蔡恒遠聽到后桌的情侶正在說當下很熱議的動畫電影，便問起成弈：“你想看電影嗎？”

    成弈倒是眼睛一亮，抬眼問他：“什么電影？”

    “《白蛇》？”

    “可以看看，畢竟華納兄弟在中國的第一部合拍電影?！背赊目粗婊鹜嗜?，夾著甜蝦壽司進自己的碟子走醬油表層一下，整塊放進嘴里，咀嚼盡后，擦了一下嘴邊，“我家有個小meimei，能帶上一起嗎？”

    “早說一起來吃晚飯啊?！?/br>
    “OK，你等等哦，我給電話一個?！?/br>
    服務員在烤著牛rou，蔡恒遠看她在喝增味湯，問道：“你meimei吃晚飯了嗎？沒吃的話給她點一份?！?/br>
    成弈擺擺手，忙解釋道：“不用啦，她在家已經吃過了啦?！?/br>
    “你meimei多大？”蔡恒遠手指擦了擦嘴唇。

    “十歲啦?！?/br>
    “國小四年級哦?！?/br>
    成弈咬著筷子頭，學著他甜甜的臺灣腔：“哇哦，是得哦~小學四年級了?！?/br>
    他們在等芝士豬排的時候，桃桃給成弈來電，她起身示意蔡恒遠得出去接人。

    “你不要驚奇啊，和我們一起看電影的是一個哥哥?！背赊脑诼窡粝陆拥较录s車的桃桃，雙手放在她的牛角扣大衣的帽子下面。

    桃桃倒是一副who  cares的語氣回她：“是你的相親對象嗎？”

    “瞎扯了吧，還沒到過年呢，誰相親啊?！背赊母糁鳖I揉著桃桃的后頸，“你好八卦，你mama知道嗎？”

    “對了，我mama今天給我電話了，說明晚上接我去外公那里?！碧姨規еt色的兔耳朵手套，自己鼓掌的聲音充滿不自在。

    “哎呀，小可憐又要回去練琴了?！背赊囊蛔煨覟臉返?，“你說我要是多努力一下，你就能在我家里練鋼琴了?！?/br>
    “彤彤jiejie，你好煩哎?！碧姨椅嬷槺凰龘е绨蛲镒永飵?，她倒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居民樓里還有這么偏的餐廳，畢竟旁邊是這城市最熱鬧的商圈啊。

    此00年代建成的水泥居民樓內心OS：熱鬧是他們的，與我無關。

    這一次成弈撥動了門上的鈴鐺，推著桃桃先進店里。

    “Hi~”蔡恒遠看著一大一小走到自己面前，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

    桃桃很特別，打量蔡恒遠的那雙眼睛，情長而不單一，有幽夢之暇的幻虛之氣，尾部又有刀鋒可藏的韌性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外人的原因，蔡恒遠注意她看成弈時，沒有那種注釋陌生人的青云之勢，像柔波在訴說和渴望。

    那應該關系很親了，他自己考量著，應該也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孩。

    “哥哥，你好，我叫李桃?！碧姨铱粗郎衔磩拥呢i排和剛上的鵝肝，自覺往靠墻處坐去。

    “你好?！辈毯氵h擺手對她笑著打了招呼，“冒昧問一句，是哪一個tao呢？”

    “水蜜桃的桃?！毙」媚镆姵赊淖轮?，自覺靠攏一點。

    “可以叫你小桃子嗎？”蔡恒遠將服務員遞來的碟筷示意放在小姑娘面前。

    “你還是叫我桃桃吧，小桃子是同學叫的?！闭f完她便看著成弈，請示可以吃嗎？

    “都是你的，哥哥剛剛特地為你點的鵝肝?！迸R時家長成弈對她攤了手。

    “那謝謝哥哥?！碧姨見A了那塊鵝肝壽司進嘴里，嘴里都是滿足感，邊消化邊點著頭，示意這鵝肝還不錯。又夾起一塊小豬排，沒有依附到靈魂的黃金面包糠只能被狠狠地遺棄進芝士醬里面。

    她就像被什么突然點醒一般，放下筷子，還在嚼著豬排，突然想起來個事情：“今天丁丁不小心把桌上的南瓜杯摔壞了?！?/br>
    成弈幫著她擦嘴角，只問她：“你收拾了？”

    “當然是我收拾的呀?！碧姨乙贿叡葎澲?，“手柄和杯身摔來分開了，丁丁很抱歉的，一直在窩里不出來?！?/br>
    “沒碰到小碎片吧？”成弈攤著桃桃的軟掌認真檢查，“等下去買一個就好了?！?/br>
    “所以桃桃你這一段時間幫看貓咯？”蔡恒遠的淺梨窩，最任何年紀的異性都有吸引力。

    “都是有償的?！碧姨艺Z氣里都是鬼馬氣，“她說會給我發大紅包?！?/br>
    蔡恒遠的梨渦被拉深。

    成弈倒是反問：“我什么時候說過要給你發紅包？”

    “小孩子當然惦記紅包呀?！碧姨覇栂虿毯氵h，“哥哥你說是不是？”

    “不瞞你說，我這么大了，阿公阿婆還會給我壓歲包。因為我沒結婚，所以在他們眼里就是小孩子?！?/br>
    “對吧？”桃桃轉身看著成弈，“所以你你爸爸你mama也會給你紅包的?！?/br>
    他們叁人正在乘電梯時，桃桃不自覺哼著“青城山下白素貞，洞中千年修此生?！?/br>
    成弈添亂吼著：“啊~啊~啊~”

    蔡恒遠手指在扶梯上松開，“我剛才就想問，桃桃小時候有沒有看過《新白娘子傳奇》?！?/br>
    “我當然看過啊，社科頻道寒暑假都會播的?！碧姨覡幹卮?。

    成弈眼角帶著顯擺扭著新疆舞脖子：“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像都一樣~”

    “《家有兒女》，我看過！”桃桃很興奮，抓著成弈的衣角開始在電梯上跳起來。

    頭頂一男孩聲叫著“小桃子”，整整齊齊沖上看去，一小男孩站在電梯口對著他們揮手。

    “Hello，家明！”桃桃也對著他招呼，又對成弈悄悄講：“他是我同學趙家明，可是我不想和他打招呼?！?/br>
    成弈繞過后頸摸著她的臉蛋，又拍拍肩打氣：“沒什么，忘了我是你姐嗎？大姐大的那種？”

    小孩子的臉，就像剝了殼的雞蛋，堅挺潤滑又脆弱，韌性十足，彈性忘返。

    “小桃子，你這次叁門都是滿分，怎么沒有來領成績單??？”趙家明雙手插在褲兜里，還故意伸手指讓褲包鼓起來。

    成弈倒是覺得幼稚了，這些舉止都是從刷不盡的短視頻里學的吧。她給桃桃的后頸舒緩按摩著：“謝謝家明關心，桃桃那天飛機晚點了沒趕上散學典禮。我們到的時候好多的同學都離開了，不過聽吳晴晴講？”成弈可以停頓看著桃桃，“這次班里進步最大的是家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小姨你記錯了，那個同學叫吳青青，是一聲啦?！碧姨疫呎f邊去攬著成弈的腰，“家明你來看什么電影？”

    “肯定啊，我和我爸媽一起來看《白蛇》?！壁w家明傲氣不在乎成績，“你看什么啊，小桃子?！?/br>
    “家明你還記得阿姨嗎？上次在你爸爸生日的飯局上？”成弈摸著桃桃黏在自己身上的腦袋，皮笑rou不笑，“我記得你那天還頑皮了，被你爸爸打了屁股？”

    “可是我沒見過你??？”趙家明見勢尷尬，灰溜溜轉身，“我去找我爸媽了?！?/br>
    “怕什么怕，這男孩子下次再這么陰陽怪氣的，直接懟回去?！背赊囊话牙M自己懷里。

    桃桃摟著她，眼里閃著疑惑：“你怎么知道他成績不好啊，他爸爸是公安局的局長??？”

    成弈轉身看不明所以的蔡恒遠，扯著笑容對桃桃講：“不好意思，我是小仙女?！?/br>
    成弈那天去班主任處拜訪的時候，將她在班里的情況細細了解，關于趙家明，是無意中在成績單上看到的名字，從最后一名跳到倒數十二名。她當然也懇請再叁，希望老師能多心照料，后日要是有個流言蜚語，她作為家長，自是不愿看到被小孩被冷暴力。她甚至開了個不痛不癢的玩笑，要是校園暴力真能不計后果以暴制暴的話，做老師自然是輕松多了。

    自己進門時明明是條求人辦事的狗，出門時卻變成了氣勢強硬的甲方，她這些年哪里慣的脾氣？或者說，跟誰學的？這好像沒法定義好與不好。

    桃桃看著蔡恒遠在自動取票前的身影，問成弈：“他在追你嗎？”

    “??？怎么這么講？”成弈端著小機靈鬼，她開始相信黃聞嘉所說，小孩子的眼睛能看見成年人看不見的東西，可能是混沌不清的、麻痹自我的、自欺成癮的，再或者說，世界都帶著血光的。

    桃桃癟嘴，眨了一下眼睛：“很客氣了?！?/br>
    成弈問她：“所以追人的時候是客氣的，那追到手呢？”

    “追到手的話，不一定在一起咯?！?/br>
    “那在一起了呢？”

    “那他還是對你很客氣?！?/br>
    成弈歪著頭皺了皺眉，就問她：“為什么呢？”

    “哎，我胡說你也相信啊?！?/br>
    成弈說著做勢去彈她的腦門：“你耍我??？”

    “你可長點心吧，好歹是個大人了?！碧姨铱粗毯氵h拿著票過來，忙跑過去躲在他身后，小馬尾先擺出來，小臉出現時狡黠地吐著舌頭。

    蔡恒遠立在原地束手無策，“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成弈好奇怪，為什么蔡恒遠的車里會掛著如意結。她不好意思問，可能是家里姓佛？或者這個如意結有特殊的意義？想去挑那些跟著車一起晃動的小穗，手無法越界。

    “你說為什么白娘子和小青的故事里，白娘子永遠是女主呢？”桃桃雙手靠在兩人椅枕上，蔡恒遠開著很穩，剎車也不急，她也就索性半撐在中間，正偏著腦袋問成弈。

    “額，大概是白娘子是大女主的命?！背赊霓D過頭看著她，桃桃細長的眼角里就像極光閃過，那種轉瞬即逝的美好一定要抓緊留住。她停了一下，繼續說道：“她們的故事也不全是白娘子獨霸女主，有一部小說是以小青為第一視角開展的，還被改編成了電影，叫《青蛇》?！?/br>
    “我mama有這本書哎?！碧姨移^頭問駕駛座的蔡恒遠，“哥哥，這種題材你感興趣嗎？”

    “不會啊，你們講，我也多聽聽一門藝術?！辈毯氵h正在右轉彎，只是側著臉沖著成弈淡淡小了一下。

    “所以以小青的角度講了一個什么故事？”桃桃復問成弈。

    “其實，算是一個關于勾引的故事?！?/br>
    蔡恒遠微微翕張著嘴看著她，桃桃歪了腦袋眼里等她解答。

    成弈微微咬了一下上嘴唇，有點后悔。點了下腦袋，開始圓場：“今天說的都是非官方解釋，在場的聽一聽僅做參考啊?！?/br>
    “小青百年修煉終于拿了一次大女主，當然得好好折騰啦。這個版本里的小青很特別，她頭腦比白娘子更清醒，和法海成了朋友。白娘子闖禍愛上了許仙，可是許仙是一個很自私又貪心的人，他不再是其他版本的許仙，對白娘子從一而終，而是一個經不起各種誘惑凡夫俗子。當白娘子被壓倒在雷峰塔下后，小青好像明白了自己一直尋找的答案，一怒之下殺了許仙，幫白娘子養小孩。對了，這個版本里有交代雷峰塔是怎么倒的?！?/br>
    成弈說完就后悔了，水漫金山退不下來，那就一起看潮起。

    “怎么倒的？”蔡恒遠和桃桃一起問。

    “小說里交代的是人為推到?！彼闪怂擅济?，“因為人們嫌棄雷峰塔太舊了，沒有看到價值所在，所以歡呼聲中推到了。但是人類大失所望，里面什么都沒有?！?/br>
    “那白娘子呢？”桃桃追著問她，“塔倒了她總出來了吧，法海呢？小青呢？她的兒子呢？”

    “對啊，塔倒了已經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悲劇的是，白娘子和許仙命中有劫，她看到推塔的眾人中，有已經轉了好幾世的許仙，前世的記憶蕩然無存，對于白娘子來說，就是個白紙又相當于廢人。故事結局，所有人回頭的時候，天已經變了?！背赊目粗笠曠R上掛著的小如意，隆重不搖擺，微微的喟嘆濃縮在氣息交換間。屬于白蛇和青蛇的故事，結局本應該荒誕又無情。

    “所以這個版本的結局是開放式的？”桃桃繼續追問確認。

    “是有的神話都是開放式的結局?！背赊拿嗣姨业哪樀埃骸皩氊?，你mama有告訴你，你的名字是怎么來的嗎？”

    蔡恒遠抽出聲來：“難道不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蔡恒遠在求證，桃桃搖著頭尋答案。

    “夸父逐日故事的最后，棄其杖，化為鄧林?？涓缸约簺]有完成心愿，所以把自己的手杖扔出去，而手杖掉落的地方，頓時就生出了郁郁蔥蔥的桃林，桃林結出可口的果實，供往來的路人解渴充饑，儲蓄精力，踏上新的旅程。寶貝，你的桃，不是簡簡單單的桃?！背赊囊谎砸辉~都是耐心。

    “那我是不是也被賦予了大女主的特質？”桃桃今晚開啟了連環轟炸。

    “你想做大女主嗎？”成弈問小女孩。

    “我不想?！碧姨也患偎妓?，“我一定要做大女主，我還得找到我的大男主?！?/br>
    一直靜默開車的蔡恒遠此時溜出了笑聲，他右手掌著方向盤，左手靠著車窗上，食指摩挲著下巴：“你本來就是你自己人生的主角?！?/br>
    “做自己人生的主角，這是信條，哥哥?！碧姨也灰詾槿?，“要是我以后能演電影，我也得做大女主?！?/br>
    “那就俗了寶貝，演電影非要做大女主是一件很俗的事情?！背赊娜P否決，“電影人物的使命是將觀眾帶到平行的時空里，好的演員是不在意人物出場的主次性，只在乎人物和自己能否雙向賦予靈魂，簡而言之，就是創造。再說了，現在市場這么不景氣，哪里有那么多大女主的戲給你演?！?/br>
    她側著臉使了個眼神給桃桃，“怎么不知道你長大了還想做演員，你mama知道嗎？”

    “這個應該算夢想之一?！碧姨艺J真回答她，“畢竟夢想千千萬?！?/br>
    “我倒覺得可以有，搞不好你哪天在少年宮拉琴就被哪個名導相中，陰差陽錯就演了個女主角，夢想也就成了一個?！背赊囊彩钦J真道，拉著她擱在椅子上的手，“你這樣半跪著不累嗎？寶貝?！?/br>
    蔡恒遠從后視鏡看在桃桃退回座椅上時，便說道，“我讀國中的時候，班里有幾個長得好看的女孩子就想著放學路上能被星探發掘。感覺很多女孩子小時候都想做大明星?！?/br>
    “其實挺好的啊?！背赊年U述著自己的想法，“這個行業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敢投身其中的女孩子我倒是挺佩服的。打個簡單的比方，擱經期讓我跳水我肯定不愿意，大冬天讓我穿個襯衫躺在雪中我應該會拒絕吧。所以很多情況早就決定了別人比自己掙的多。你也別思維定勢這個職業?！?/br>
    “你說這話嚴重了?！辈毯氵h側著臉表示自己被誤會了，“不過，要是我有小孩，我是肯定不會讓他碰這一塊的?！辈毯氵h這個時候像個嚴厲的爸爸。

    “可是如果她就是很喜歡怎么辦？”桃桃一臉傻笑問蔡恒遠。

    成弈咧著嘴笑，傻不拉幾的樣子：“你要是生個女兒，估計賊卡哇伊來著，JK都不會讓穿?！?/br>
    蔡恒遠擠出一個干癟的梨子窩，“可能是受到我爸媽的影響?！?/br>
    成弈問他：“你爸媽管你很嚴格哦？學醫也是他們給的建議嗎？”

    “差不多?！辈毯氵h的眼中映出路旁的火樹銀花，“我家里還有個親哥哥，所以到我這里稱得上溺愛了，讀國中的時候也拍拖，我爸媽都不會講我，只說不要影響成績就可以。但最后讀什么這事情還是全家坐下來商量來的，剛好我表哥也在嘛，看前景也好，所以就讀了。對了，你是讀計算機的吧？怎么想到讀這個專業?！?/br>
    “不瞞你說，和你有點點相似。填專業和選學校的時候，都是參考著我媽單位招應屆畢業生標準來著?！背赊囊矝]故弄玄虛，一五一十地吐出，“家里對我其實沒太大期望的，雖然從小也叫我學這個學那個的。但我是讀書不算有天分的人，全靠著刷題來提升自我的本分學生，你說多好呢，排不上拔尖，你說多差呢，也落不到那份上。錄取這個過程也是靠緣分，我那時候不想再戰一年，結果被錄了只想趕緊上大學。你要是現在問我當時最想學什么專業，我估計還是會傻不拉幾地說，我想學新聞。搞笑吧？問題就在于隔壁學校他不要我?！?/br>
    “不會啊，現在很多女孩子也有新聞夢?！?/br>
    “結果學了四年新聞后，發現自己只能寫公號了?！?/br>
    蔡恒遠聽她調侃完，便把車靠在路邊。成弈解開安全帶之前說道：”今天謝謝，年后我請你?！?/br>
    “不客氣?！彼D頭對著后座的小孩子，“新年快樂，小桃桃，期待與你下次見面?！?/br>
    “新年快樂，哥哥?！碧姨以陂_門之前，對他做了拜拜的手勢。

    成弈下車后牽著桃桃的手，對著蔡恒遠降下的車窗擺擺手：“新年快樂，生意興隆，拜拜?！?/br>
    蔡恒遠眼里，一大一小牽手走熱鬧的夜里，他前傾著身子對著窗口輕喊了一聲，“成弈?！?/br>
    一大一小齊齊回頭，成弈以為自己有東西落下，轉身時先雙手插兜里先摸了摸，目光穿過往來路過的叁叁兩兩，只是看著車里的人，耷拉著腦袋問：“??？”

    “忘了講，新年快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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