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時間上鎖的人，你奢求她自己解開嗎？

    2014年，是一個怎樣的年份？3月1日昆明火車站恐怖襲擊，3月8日馬航MH370失蹤，3月31日文章承認婚內出軌，4月16日歲月號沉淪，ISIS橫掃整片中東，埃博拉病毒肆意一整年。

    2014年也是移動新媒體發展年。微博拿下移動端超7成的活躍用戶，微信將移動端6億的用戶收入囊中。國內4G牌照發放，基于云計算的種種概念都將一一落地實現，視頻和手游搭上了4G東風。

    成弈和黃艾嘉在3月校園的新媒體創業比賽中拿了項目基金，5月的時候正式成立了小工作室，6月整個team第一次迎面電商年中戰，緊后追擊的是期末考。黃艾嘉在此之前已經簽約某M機構做起了KOL，在創業組里實質她投入資金最多，自然而然整個創業team的內容運營和電商導購就落在了成弈身上，天曉得她上午還在JavaScript里面構框架，下午就在實驗室里焊電路板，空的時候就微博里面插廣告互動粉絲，晚上約定小組會議后還要構思當季“最”字話題。

    那一段時間成弈給黃艾嘉抱怨最多的兩句話“我他媽不會英年早瞎吧”，“我天天倒數你合同到期，滿了回來我給你打工”。黃艾嘉說我看你那私域流量搞得不怎么OK嘞，成弈欲哭無淚“這錢他不想我賺”。成弈吼著“蒼天給我個任性撒錢的對象吧”，黃艾嘉只能“null”冰冷回絕，默默買好暑期檔的電影票，表面上是放松，但實質是回來寫個觀后感蹭熱度的。

    現真給她5天的時間去各種快銷年中血拼，也寫不出《打折季這樣買，一年省下5位數》的推文。她現在看覺得，哎，俗；哎，這寫的都是啥玩意兒；哎，歲月繞不過浮夸。借鑒別人怎么運營自己就偷學來的那段日子里，“行有不得，反求諸己”這老祖宗思想真的是良心慰問劑。

    和黃艾嘉協商休8月中間2周，她得回趟西城，帶成子由去X市過暑假  。巧的很，立秋那晚，她的5S跳出訊息：“黃聞嘉?！?/br>
    對于成弈來說，竟有一種“怕發生的永遠別發生的”錯覺。她本來想問黃艾嘉這是怎么一回事，但大腦支配著手打出“發錯了？”發送出去。

    很快message出現綠條“當然”2個字，成弈的心失重，“沒有”兩個字彈出綠條，成弈的心超重了。

    “黃老師，請問有什么事？”

    2分鐘之后亮起黃聞嘉的手機屏幕，這什么年頭了還玩這種小伎倆？

    “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就是請你看電影?！?/br>
    “明天下午兩點，《繡春刀》不？”

    “明天周五哎，你翹班??？”這是成弈興奮地看了看日歷之后，發出的結論。

    “也對，那你定個時間吧?！?/br>
    女生在情愛的節骨點上，天生自帶虛榮感，奈何她僅桃李年華。成弈猛得安慰自己，不是不可以，打開APP買下周六下午3點場第七排最中間的座位，在收到短信后直接轉發給黃聞嘉。并攜帶一條：吶，安排好了。

    “那不見不散?！?/br>
    “好的?！?/br>
    成弈鎖上手機屏，開始進學院網搜2012年黃聞嘉那場學術講座。

    *

    他在大屏幕前講著云計算、4G這些叫現場學生似懂非懂也要鼓掌的專業術詞，她拼盡此生好運氣換來一個提問的機會：“黃老師你好，從目前的市場來看，基盛已經在移動終端領域立足叁分，未來市場份額更不可估量。請問貴司今后的智能手機是否會開拓甚至占領女性市場叁分？”

    成弈在想，自己提的也算是個好問題吧？畢竟他們公司目前發售的都是爸爸們才用的直男癌手機。提問的時候小腿忍不住兜的晃動現在還沒停下，她這個問題在當下算是爆冷了，心里一緊想坐下。

    “先麻煩這位同學再站兩分鐘?！?/br>
    全場都把驚愕來回逡巡在黃聞嘉和成弈的臉上。

    只見黃聞嘉做了個“感恩”的手勢給成弈，便朝著臺邊走的工作人員走去，又外下招了招手。

    “老張，團隊應該擴招女孩子啦?！?/br>
    場下一陣爆笑，成弈也紅著耳根捂著嘴笑。

    黃聞嘉在臺上擺手強笑表示自己也很無奈。都知道，基盛的員工男女比例一向是業內調侃的話題。

    成弈就著手里的話筒在大笑中沉著發聲：“張經理可以看看我們學院的女同學，大家還是很優秀的?！?/br>
    全場是一場呼聲，卻聽到成弈猝不及防的自我調侃，除了我之外。

    場下場上又是一陣爆笑，臺上的黃聞嘉也被成弈逗笑了，忙問臺下的產品經理：“老張，這位同學通過面試了嗎？”

    “等下來后臺留聯系方式給HR?！卑堤幍漠a品經理吼著嗓子。

    全場一陣“哇哦~”的欽羨。

    成弈明明快站不住了，但還是收回情緒繼續問：“黃老師還沒回答剛才的問題哎”

    黃聞嘉移動步子回到臺中央，全場倏而靜了下來。

    他移前兩小步，左手環著右臂繼續道：“這個問題比問育嬰APP產品經理‘有沒有想過吸引爸爸們上你們APP成為忠實用戶’好回答的多，還得感謝你口下留情?！?/br>
    現場又被黃聞嘉逗樂。

    “同學忘了介紹自己?！?/br>
    “抱歉，我姓成，成龍的成?！?/br>
    “大家都知道我是黃秋生的黃吧？”

    成弈在樂子中環著自己的小臂，開始在黃聞嘉幽默中質疑所謂的“大佬水平”，忙忙點頭：“對，我們都知道，你的名字正打在公屏上呢?！彼兆≡捦驳哪侵皇烛v出食指，指著屏幕。

    “說到公屏，你是正對著，但是我是背對著。那么問題來了，打公屏是為了你方便還是為了我方便？”

    像是一位優秀的教育者，四處都是靈感，都拋出問題。

    成弈想她才不會跳這個圈子呢，“你方便和我方便實際上是兩碼事?！?/br>
    黃聞嘉打了個響指，朝臺前走了一步，“這就對了嘛，我們的產品就是把所有的方便變成一種統一的模式，但是呢，其中又有許多微乎的差距。就好比工廠出產的方塊奶酪，質量大小溫度包裝售價甚至生產批次都是一樣，可是到了每個人的手里卻不一樣，為什么？”

    成弈話筒靠著嘴更近，回答的聲音中帶著試探：“因為人不一樣?！?/br>
    “你剛剛追著問的答案，已經自己回答了?！秉S聞嘉手掌微微朝著成弈抬起，示意自己的已經做出了回答。

    她被催紅耳際的不是同齡人的起哄，而是她直覺，黃聞嘉在回答她問題的時候，眼睛是一直在看她。那副成熟的軀體里藏著睿智的靈魂，口吻雖云淡風輕，但誠摯的眼神真讓她敬畏叁分。

    *

    黃聞嘉后來又發來短信“需要來接你嗎？”

    “不用，我自己可以?！?/br>
    “好。不見不散?！?/br>
    “你講了2遍哎?！?/br>
    “有嗎？可能是我，老了？”

    “不不不，你正風華正茂?！?/br>
    “真掛了。早點休息，不要英年早禿?！?/br>
    “好。你也早點休息?！?/br>
    黃聞嘉點進了黃艾嘉的朋友圈，一直往下翻，只怪某些角落有想要找的人。他在夜空下明起了一只煙，在悶燥的空氣里那團氣有了莫名的形狀，看來今晚是要下一場暴雨了。

    明明已經立秋了，可叢中的蟈蟈還興致上頭；明天一睜開眼就是秋后一伏，煩躁已經等不到  九月天了。

    成弈想如果這個時候能下一場陣雨就好了，可落雨之前，塵世間會充斥折泥粒掙扎的喧囂味，引人不安。那祈求這場雨，先不要下了。

    第二天她醒的很早，周六她醒的更早。

    想過要不要穿好看的裙子，最后卻選了V領白T和牛仔短褲。一雙vans踩著地鐵縫隙中涌進的風，“怎么走進內心，制造這場興奮”，俗透了快樂感，就要在地下鐵的風中，一起華升。

    黃聞嘉在影院的自動取票機處等著小姑娘，被小姑娘請看電影，并且一起看電影，這還是頭一回。他還記得第一次在后臺，成弈問他產品理念時提到《一一》時，他當時竟生出一種想試試和她好好看一場電影的錯覺。

    錯覺照進現實，夢也就跟著肆意妄為。

    黃聞嘉真的很好認出來。他肌膚是淡淡麥色，他世界遠遠不止186cm，他今天穿著黑色的POLO衫，卡其色的九分褲長褲，他的手表應該陪伴了他很多年；他的眉毛濃密，眉形像書法的收尾，蒼勁又柔順；他的眼睛長且內雙，睫毛濃密長短剛剛好，眼皮壓著睫毛的那種勁也剛剛好。

    他現在正側著臉，山根很高，恰到好處還有小駝峰；耳邊的碎發整齊干凈，沒有故意抹發膠，小碎發也落在額前。他和之前幾次西裝革履緊繃的樣子判若兩人，雙手插在褲兜里，腳上還踩著一雙黑色的AF1，估計是全身上下最便宜的裝備了。

    他也會像小孩一樣，踢著鞋子玩。

    成弈站在電梯口，在人來人往中，只定格上黃聞嘉一人，深呼一口讓自己打氣走上前去。

    “黃老師?！?/br>
    黃聞嘉聞其聲見其人。

    其實他挺不好意思“黃老師”這一聲稱呼的，占盡便宜。第一次見小姑娘，叫老師情有可原。第二次和黃艾嘉一起吃飯，還叫黃老師，正準備糾正來著，結果小姑娘一臉正經的說，她mama教過她，出門在外遇到長者，凡是不知道怎么稱呼的，老師即為最佳。也對，沒有和黃艾嘉那么親，也沒有叫“黃總”來的隔閡，“黃先生”來的老氣，“黃老師”還是挺耐聽的。當然他也不知道，成弈在心中，只叫他“黃聞嘉”。

    她今天應該穿的是去年打折季的戰利品，白色的V領T，淺色的牛仔褲，帶著Gshock，腳上踩著板鞋，還背著棗紅色小狐貍雙肩包。單單那張嘴，她注定了不是無辜的清純掛長相，她的五官都很大氣，野生眉讓整個人很精氣神。偏偏那雙眼睛卻小鹿無辜的要命，寫了什么故事一時半還看不出來。她真的喜歡咧嘴笑，顯得人特別自信又倍拉親近感。橫架在V領下的鎖骨，牛仔褲勾勒的腰線，還有直長勻稱的腿，20歲的氣息朝著黃聞嘉撲來。

    黃聞嘉起了一個假設，她應該不喜歡穿花色的衣服。第一次在學術報告廳，她穿著白色的牛津襯衫，扎在黑色的牛仔褲里；第二次在論壇發展會上，她穿著棗紅色的牛角扣大衣，米白色的高領毛衣；第叁次在黃艾嘉的局上，湖藍色的小西裝，乳白色的打底衫，米色的闊腿褲，帶著奶咖的貝雷帽，還有一副圓框復古眼鏡，那天確實以前看到的不一樣；第四次在電影院，《歸來》完全謝幕后她從第七排站起，黑色的短袖，匆匆而過，能看到鎖骨的深處；第五次就是上周，她穿著白色的吊帶，外面罩著牛仔背帶褲。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成弈，你好?！秉S聞嘉在一瞬間想伸前握手，卻發現并不適合。

    成弈裝做一副看周圍的樣子，笑著問：“真一個人？”

    “你不是只買了兩張票嗎？”

    “萬一除了我還有人請你呢？”

    “那我給你兌現請吃爆米花?！?/br>
    “不要了，我沒有看電影的時候吃爆米花的習慣?！背赊亩⒅S聞嘉手里的2張電影票，尋思著是否結束后找他要回，自己做個紀念也好：“可樂也沒有。我猜你也沒有?！?/br>
    黃聞嘉手間夾著電影票摩擦了兩下，“不用猜，確實沒有?！?/br>
    他又問：“你西城的人？”

    “哇，你怎么知道?”成弈緊緊跟在他身后。

    “我聽你口音?！?/br>
    “不是吧，Sir。我普通話考試一級乙等?！?/br>
    “怎么講才好，就是那股味兒?！?/br>
    他們都是喜歡安安靜靜看別人故事的過路人，也常常想故事里會不會有自己人。工作人員檢票后成弈爭著上前奪回票根的擁有權，她就像是握住了入場券一般。一前一后的走在觀影廳的地毯上，昏暗的燈光下，成弈踩在黃聞嘉的影子里，曖昧在暗涌。

    我是分割線~

    《歸來》2014年5月16日上映，導演張藝謀

    《繡春刀1》2014年8月7日上映，導演路陽

    《新少女的祈禱》楊千嬅，“怕發生的永遠別發生的”

    《夢中人》王菲，“怎么走進內心，制造這場興奮”

    PS：

    成弈和黃聞嘉第一次遇見是2012年；

    兩個人故事的開始是在20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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