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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樂人的眼珠微微轉動,瞥向左手邊不遠處的木門。 那是醫生辦公室。 但他不知道,這扇門是否上了鎖。 他和殺人狂之間的距離不會超過四米,而他離這扇門,也不會超過一米。 SL技能還在冷卻中,他只有一次機會,要么要賭一把嗎? 答案,是肯定的。 我投降。齊樂人舉起雙手,發揮出近乎滿分的演技,慢慢地向前走,求你,讓我死個痛快。 摔倒過的膝蓋還在痛,連帶著雙腿都是軟的,可是直面死亡時的這一刻,他卻反而冷靜了下來。 殺人狂因為他反常的反應怔了怔,竟然任由他向前走了兩步,然后他終于注意到了,齊樂人身邊的那扇門。 就是現在! 齊樂人猛地擰下了門把手,門開了! 狂喜之中的齊樂人竄入門后,用力推上門同一時刻,殺人狂已經沖到了門邊,用力向門撞去,兩人在這一刻隔著一扇木門角力。 整個人抵在木門上的齊樂人左手取出了包裹里的撬棍,沿著門fèng用力往外一捅門外發出一聲痛呼,他抽回撬棍,重重地關上了門,落鎖! 令人牙酸的電鋸聲響起,齊樂人連滾帶爬地向前滾了幾步,木門已經被電鋸桶穿!用不了半分鐘他就能進來! 齊樂人掙扎起身,從辦公室的另一扇大門那里逃入更衣室,再從更衣室的另一扇門進入護士站,順利從患者通道逃走。 他沒有回頭,也不知道殺人狂有沒有追上來,只是腦中一片空白地狂奔,不知道過去多久,他在樓道里停下了腳步,癱軟地坐在了地上。 再一次絕處逢生。 樓道里的燈光不甚明亮,齊樂人靠坐在樓梯的轉角,呆呆地看著對面綠色的安全通道的標志。他還有點jīng神恍惚,沒能從剛才那種生死邊緣的緊張感中抽離出來。 心跳和呼吸已經平緩了,齊樂人緩緩站起,膝蓋上的傷還一陣陣發疼,但是比起活著,一點疼痛實在算不得什么。 齊樂人深吸了口氣,抬腿準備下樓。 頭頂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他渾身一凜,抬頭看去。 齊哥? 薛盈盈? 兩人四目相對,都松了口氣。 你還好吧?剛才真是嚇死我了,還以為自己會沒命呢。薛盈盈踮著腳走了下來,對他說道。 我還好,已經把他甩掉了。你有看見呂醫生和蘇和嗎?齊樂人問她。 薛盈盈低下頭,輕輕搖了搖。 齊樂人心頭一緊,殺人狂看到他后就一路追著他,呂醫生應該是和蘇和在一起。 如果蘇和真的呂醫生會不會有危險? 齊樂人抿了抿嘴,低聲道:走吧,我們去找他們。 可他就在這附近吧?出去會不會遇上他?身后的薛盈盈擔憂道。 那也不能一直在這里坐以待斃,趁他現在還沒有來記得回監控室看qíng況,我們最好快點蘇和?!齊樂人正往下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下方樓梯口的蘇和。 外面走廊上的光比樓道里明亮得多,慘白的燈光勾勒出他的輪廓,隱約可見俊美無暇的五官,以及他臉上肅穆到yīn沉的神色。 齊樂人,到我這里來,現在!蘇和向前一步,語氣冰冷地說道。 別過去!薛盈盈一把拉住了齊樂人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隔著一層布料都覺得手腕生疼。 蘇和原本溫柔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看著薛盈盈的眼神幽深而冰冷,可是看向齊樂人的時候,他的眼神柔和了下來:不要相信她,她不是薛盈盈。 握著齊樂人手腕的手緊了一緊,幾乎要捏斷他的手腕,薛盈盈慌里慌張地說:齊哥你不要相信他!對不起,剛才我說謊了,我不是沒有遇見他們只是蘇和,蘇和他 蘇和向他伸出手,低沉的聲音在昏暗的空間中傳遞到了他的耳邊:到我這里來。 別過去,他殺了呂醫生!他還想殺了我!薛盈盈尖銳地喊道。 兩個聲音碰撞在一起,齊樂人怔怔地看著站在樓梯下的蘇和,他微微仰著臉,輕聲問道:你聽說過,為虎作倀的倀鬼嗎? 第十六章 X市第一人民醫院(十六) 倀鬼?齊樂人花了幾秒鐘才意識到他在說什么。相傳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就會變成它的幫兇,這也是為虎作倀的來源。 不要相信他!剛才他就是這樣騙了呂醫生!齊哥你快跟我走,蘇和他想殺了我們!薛盈盈拽著齊樂人往樓梯上走,手上的力氣大到根本掙不開。 是了,他應該跟薛盈盈走,剛才他就在懷疑蘇和有問題,不是嗎? 可是此刻抓著他的手腕的人,真的是薛盈盈嗎?這個力氣,那個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到的冰冷,就像是那條走廊上,那個死去的女孩子。 薛小姐,不,我應該叫你不知名的倀鬼才對。蘇和又上前一步,昏暗的光線中,他柔和的五官卻因為一雙幽深的眼眸而變得銳利,剛剛我就在想,為什么殺人狂會出現在李主任辦公室的門外。如果他在監控里看著我們進入那間辦公室鎖定了我們,那么他從監控室趕到那里,時間至少需要五分鐘,但我們在辦公室不過待了兩三分鐘而已;如果他只是看到我們在金魚缸附近就匆匆趕來,那么他是怎么準確地找到我們在李主任的辦公室?我不認為他有能準確定位別人的能力,否則齊樂人當初就不可能從他手里逃脫,那么唯一的可能,我們中有人以某種方法,將我們的位置告訴了他。 蘇和微微勾起嘴角,笑容里竟然有一種微妙的嘲諷意味:而且,剛剛在辦公室里三次都沒有擰開礦泉水瓶的你,現在好像又變得力大無窮了?我猜這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那時候你剛剛附身,還沒能控制好這個身體,二是因為那個點著檀香還滿是佛像的房間,讓你覺得極度不適應,我說的對嗎,yīn魂不散的四號小姐? 沉默,短暫的沉默之后,齊樂人聽見身后一聲清脆的笑聲,然后他被重重一推,從樓梯上滾落了下來。天旋地轉之中,他只來記得抱住自己的頭,祈禱自己不要頭破血流。 身體滾落的感覺停住了,蘇和沖上樓梯抱住了他,然后抬頭大喝了一聲:呂醫生! 樓上嘿哈了一聲,潑水聲傳來,然后是鬼魂尖利的叫聲。 齊樂人一股腦兒從蘇和懷里滾了出來,人還在暈眩,連帶著眼睛看到的畫面都是凌亂旋轉的,鼻腔里滿是濃郁的血腥氣,他看見呂醫生提著一個潑完了血的水桶向他跑來:齊樂人你還活著吧?快快快去補一刀啊,我不殺生??! 血泊中的薛盈盈渾身抽搐,十指瘋狂地摳挖著地面,低吼聲充滿了痛苦和不甘。 蘇和起身走到薛盈盈面前,修長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仔細查看她的qíng況。薛盈盈兩眼翻白,整張臉都在痙攣之中,好像在和體內的厲鬼斗爭。蘇和皺了皺眉,用刀片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一刀,新鮮的血液沿著蘇和的手落在薛盈盈的臉上,她突然高亢地尖叫了一聲,一道黑色的霧氣從她嘴里噴出,頃刻間逸散在了空氣中。 薛盈盈也停止了抽搐,徹底暈死了過去。 應該沒事了。蘇和單手將她扛了起來,走下樓梯詢問齊樂人,站得起來嗎?需要我背你嗎? 齊樂人搖了搖頭,渾渾噩噩地站起身來,大腦中還一片空白。 原來被附身的人是薛盈盈嗎?他冤枉蘇和了? 呂醫生用胳膊勾住齊樂人的脖子,有點興奮地說:哇塞,真刺激,我這桶血漿是不是潑得剛剛正好?喂,你還好吧?怎么看起來傻乎乎的,不會是摔壞了吧? 先離開這里吧,剛才動靜太大了。蘇和扛著薛盈盈對兩人說道,還不忘將毛巾丟在地上踩了踩,以免腳底的血跡bào露了行蹤。 呂醫生開著他的幸運加持技能,帶著他們順利來到了一間僻靜的房間中,一路上都沒有遇到鬼魂。蘇和將薛盈盈放在了長椅上,又用濕巾幫她擦了擦一臉的血。 看不出來啊,你力氣挺大。呂醫生感慨道,剛才我一路拎著裝滿了血漿的水桶都覺得胳膊酸,你扛了個一百來斤的人竟然不覺得累? 還好。蘇和笑笑說,我還挺喜歡運動的。 呂醫生捏了捏自己沒什么肌ròu的胳膊,陷入了深深的憂郁中。 齊樂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此時也還恍惚著,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眼神沒有焦距。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內發生了太多事qíng,讓他此時此刻都還沉浸在一種緊張后的荒誕感中,久久不能回神。 視線的余光看到蘇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用他特有的溫柔語調問道:身上還痛嗎? 齊樂人摸了摸膝蓋,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時候,他的膝蓋二度受創,現在還疼痛難忍。呂醫生卷起他的褲腿檢查了一下:沒有扭傷,擦傷也不嚴重,就是一點淤青,我給你噴點藥水就好了。 說著,他從包裹里找出之前收進去的噴霧,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 齊樂人聲音沙啞地道了一聲謝。左手卻被蘇和握住了。 袖子被往上擄起,露出手腕上一圈青黑的瘀痕,呂醫生倒吸一口涼氣:我去,這是人捏出來的嗎? 蘇和低笑了一聲:的確不是人捏出來的。 不會有什么yīn氣吧?這里可沒有什么符水幫你祛邪。呂醫生拿噴霧給他噴了噴手腕,又用繃帶纏了兩圈,待會兒要是惡化了再跟我說,我再幫你想想辦法。 齊樂人看著手腕上的繃帶,qíng緒低落,他有些不敢去看蘇和,那時候他滿心懷疑堤防著他,結果他卻救了他一命如果不是蘇和及時出現,他絕對會跟著薛盈盈走的,他怎么也沒想到被他殺死的四號竟然沒有徹底死亡,反而附身在了薛盈盈身上。 他對自己的懷疑感到愧疚,卻不敢講這份愧疚宣之于口,只好沉默著聽呂醫生講述殺人狂追著他離開后發生的事qíng。 蘇和對薛盈盈的狀態提出了懷疑,呂醫生在一番心理斗爭后認同了他的看法,于是兩人決定試探一下。蘇和大膽地和呂醫生去了A樓的監控室,確認齊樂人已經成功逃脫后前去和他匯合,呂醫生想破壞監控,但是被蘇和拒絕了。 留著吧,我已經記下了攝像頭的位置,完全可以避開它們說不定這些監控,還能派上不少用場。蘇和說。 蘇和的信心感染了呂醫生,他沒有再堅持要搗毀監控,而是跟隨蘇和來到齊樂人藏身的樓道附近,并聽到了薛盈盈和齊樂人說話的聲音。 呂醫生被指派繞路到樓上一層,等聽到蘇和的號令后就把準備好的裝滿了血漿的水桶倒到薛盈盈身上,如果她真的是被附身了,那么應該會像鬼魂一樣對人血產生排斥反應,蘇和則負責吸引薛盈盈的注意,給呂醫生爭取時間。 計劃無疑是成功的,雖然薛盈盈的狀況還得等她醒來后才能進一步確認。 現在我們還剩下兩個問題,蘇和把玩著從桌上找到的鋼筆,轉出漂亮的弧度,第一,做掉那個殺人狂;第二,解開四點十三分的謎題。 他停下轉筆的動作,在兩人臉上掃了一眼,眼帶笑意地說:關于這兩個問題,我已經有了一點思路,一起來完善它吧。 第十七章 X市第一人民醫院(十七) 蘇和的話讓呂醫生和齊樂人眼前一亮,有思路?這意味著他們存活的希望又增加了。 先到這里來吧,雖然薛盈盈現在已經昏睡了過去,但是萬一附身的狀況并沒有解除,我們的談話也許會被聽見,還是謹慎一些為好。蘇和說。 于是三人又到了隔壁一間辦公室,并反復確認逃生路線,這才安定下來開始討論。 對付殺人狂的問題我想了很久,正面jiāo鋒我們有很大勝算,但是必然會付出至少一兩個人死亡的代價,所以我一直沒有提。之前我和呂醫生去了一趟A樓的監控室,有了一些新的想法。監控室那里的確有很多監控探頭,幾乎把兩棟樓的主要通道都涵蓋在了里面。我們沒有毀掉監控,主要是考慮到可以反向利用這些監控。蘇和拿筆輕輕敲擊著自己的拇指,慢條斯理地說了下去。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設置陷阱。如果cao作得當,一個簡單的陷阱就可以置他于死地。我曾經聽說過醫院氧氣站爆炸導致多人死亡的新聞,如果能將殺人狂引入這種陷阱,再點火爆炸,成功率應當是極高的。 蘇和的話讓呂醫生激動地跳了起來:這個可行!不用去氧氣站,每個病房都有給氧系統,只要提前放氧氣提高氧氣濃度,然后稍微改動一下電路裝置引起短路火花,爆炸的威力肯定夠了! 齊樂人搖了搖頭:但是要jīng準計算爆炸時間,有點困難,而且一旦失敗一次,第二次就不那么管用了。 jīng準控制爆炸時間啊呂醫生沉吟了一聲,忽然和蘇和一起看向他。 那眼神太熟悉了!齊樂人確信自己在血庫的時候就被他們這么看過! 喂不會又要我送死吧?齊樂人郁悶道。 兄弟,為了大家的xing命,你這個誘餌責任重大啊。呂醫生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等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我請你吃遍本市各大美食飯店,保準你滿意!不要小看一個吃貨的自我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