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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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一日的事情都做完后,徐珊看太陽還沒下山,就帶著李廣泉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字。 她先教大寫一二三怎么寫。 李廣泉很聰明,兩遍就記住了。 等天快黑時,李廣泉已經把大寫一到十都學會了。 就李廣泉現在的學習天分,徐珊覺得他考個大學,肯定沒問題。 她不指望李廣泉日后能成才大富大貴,但怎么也得混到小康以上,那樣她就算功德圓滿,可以放心讓他自己飛了。 與此同時,縣城警局門口。 伍珍珍和嚴彪一前一后從警局走出來。 兩人喪著臉,走了兩分鐘左右。 嚴彪突然停住。 他伸手往口袋掏了掏,沒有煙,在進警局時,就被警察搜走了。 伍珍珍站在他邊上,知道他心情不好,柔聲輕說,“天馬上就黑了,咱們快點回家吧?!爆F在已經沒有大巴,他們得走一個多小時才能回到村里,山路崎嶇且沒有路燈,讓人難免害怕。 嚴彪沉著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深吸了一口氣,郁悶說,“你干嘛花那冤枉錢,大不了讓我蹲幾個月,又死不了人,好不容易湊點錢準備......算了,不說了?!彼莺莸劐N了下路邊地磚墻,手指骨處很快就冒出血珠,只怪他自己不爭氣,怪不了媳婦。 伍珍珍看得直心疼,著急說,“你干嘛這樣,你以為里面好蹲嗎?上回咱們村的二賴進去待了一個月,出來時瘦得只剩下骨頭,難道你也想那樣?錢沒了可以再掙,只要你人好好的不就行了?” “怎么掙?”嚴彪撇開頭,不想讓媳婦看他紅了眼眶,現在賭場沒了,他去哪里再掙三十塊錢帶媳婦去省城看病。 伍珍珍知道嚴彪是想帶她去看病才會那么在意錢,結婚一年多,因為生不了孩子,她沒少被別人在背后說是石女,為此嚴彪沒少和人打架,可拳頭再兇,也攔不住所有人的嘴。 “那咱離了,你去找一個能生的,就不用那么幸苦掙錢了?!蔽檎湔湟妵辣胗皱N了下墻,心疼又沒辦法,只好賭氣說。 這話直接戳到嚴彪要害,他立馬轉身,緊張抓住伍珍珍兩邊的胳膊,“咱不是說好不說這話的嗎,不生就不生,我早就說不要生了,沒孩子又不是過不下去,要是那些人再亂嚼舌根,我就打到他們不敢說?!?/br> 第一次見伍珍珍時,嚴彪就覺得她漂亮,說話又好聽,看著伍珍珍時,他會忍不住心跳加速和臉熱。他家沒大人,以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家里是一點存款都沒有,為了娶伍珍珍,埋頭苦干了三個月苦工,一有空就去找伍珍珍,他也不說干什么,每回就是送點吃的,送完就跑。等他拿了三個月工錢,又借了幾個兄弟的錢,忐忑去伍家提親時,是一點希望都沒報,可聽到伍珍珍說愿意嫁給他時,那心情,比他吃了蜜還甜。 打從領了紅本本起,嚴彪就沒想過離婚,就算后面伍珍珍查出不易懷孕,他也沒想過要離婚。 他認定的女人,那就是一輩子。 伍珍珍見嚴彪又說氣話,她張開手抱住嚴彪,其實一直一來嚴彪都沒說一定要生孩子,是她覺得不生孩子對不起嚴彪,“對不起,是我不好?!?/br> “不不,是我不好,我不兇了?!眹辣肼犗眿D哭了,心里跟著一陣一陣地抽著疼,“錢沒了就沒了,咱回家好好過日子?!?/br> “嗯?!蔽檎湔浔揪筒皇钦娴聂[脾氣,聽嚴彪說回家,她便拿頭點了點嚴彪的胸膛。 “對了,咱家沒那么多錢保釋,是爸媽給你的嗎?”嚴彪自己的爸媽在他十幾歲時就死了,所以他說的爸媽都是指伍珍珍的爸媽。 伍珍珍她不想說在娘家沒借到錢的事,她嘆氣說,“是徐珊借的,小姑娘心好得很,因為我給她一點紅棗和糖糕,就覺得我們是好人?!?/br> “徐珊?”嚴彪被驚到了,他知道徐珊有點點錢,但沒想到一下能拿出十塊錢。 想到之前在巷子里,徐珊可憐兮兮說沒錢,那時他是真信了。 伍珍珍嗯了一聲,“她也是個可憐人?!彼f了徐珊家的事。 嚴彪聽完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天我就去做粗工,一定盡快還錢?!眹辣胝f著牽起伍珍珍的手,“這以后,誰敢欺負他們姐弟,我定不會放過?!?/br> “我也是這么想?!蔽檎湔錉恐瞎拇笫?,很暖,讓她很有安全感。 一高一低兩道身影,緊緊依偎在月色下,讓人看著就暖暖的。 等他們到家后,已經是夜里八點了。 嚴彪為了避免本村的閑言閑語,和方便在大隊村做打手,便租了一個平房,隔壁就是房東家。 伍珍珍借著月色掏鑰匙開門。 “咔嚓” 鎖開了,房東家的門也開了。 房東是個老爺子,姓徐,瘦瘦的,有點駝背,家里的兒子去當兵了,女兒也嫁人了,平時只有他一個人在家。 “是嚴彪和珍珍嗎?”徐老頭年紀大了眼睛看不清,瞇著眼睛看著像嚴彪夫妻,又不能確認。 “是我,徐大爺?!眹辣霊艘宦?。 他有些緊張地朝房東走了過去,因為經過昨兒的事,怕房東要趕人。 等嚴彪走近后,徐老頭才看清他,見人還好好的,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你還全乎回來。既然回來了,以后可要和媳婦好好過日子,別再干以前的活了。知道你們艱難,這個月的房租就別給了,我有我兒子當兵的工資,不差你們這點錢。對了,你們跟我進來一趟,下午珍珍爸爸來了一趟,因為你們家門關著,他就把東西放在我這里了?!?/br> 伍珍珍聽到她爸送東西來,心提了起來。 要知道她嫂子為了不讓她爸給她錢,甚至用和她哥離婚來威脅。 嚴彪牽著媳婦的手,一起進了徐老頭的屋子。 徐老頭指著桌上的一個竹筐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竹筐里是珍珍爸送來的米和咸菜,他說家里現在是真的沒錢,等有錢了再給你們。你們也別怪他們,做父母的也有自己的苦衷,他能送來這些吃的,已經是很不容易了?!?/br> 伍珍珍看到竹筐里的米,眼淚立馬就掉了出來。 她家什么情況,她一清二楚,她爸媽每日吃的都是稀粥煮青菜,可竹筐里的米少說有十斤,這是怕嚴彪不在,她養不活自己才特意送來的。 嚴彪也有些動容,他把媳婦抱在懷里,“不哭了啊,明兒咱們就寫上欠條拿給徐珊,然后就去給爸媽報個平安?!?/br> 伍珍珍依偎在老公懷中,帶著哭腔嗯了一聲。 嚴彪抱起竹筐時,不忘和徐老頭道謝,“徐大爺,我這人沒文化,不會說話,您的情,我會記著的?!?/br> “誰要你記著了?!毙炖项^和嚴彪做了大半年鄰居,心里清楚嚴彪夫妻是什么樣的人,“說了不差你那點房租吃飯就是不差,快點回去吧,我困了?!?/br> 說著,他就做了個擺手的姿勢。 嚴彪單手抱著竹筐,一手牽著媳婦,一起回家。 ~ 徐珊一覺睡到大天亮。 她和李廣泉同時起床。 洗漱后,她做飯,李廣泉則是去找小黑玩。 早上徐珊煮了蓋菜稀飯,加了點伍珍珍送的紅棗添味,還有兩個雞蛋。 吃飽后,徐珊便找了幾塊石頭和一些黃泥,準備砌爐子。 她剛把黃泥和好,就聽到院子外頭傳來一個尖利的女聲。 “喲,這籬笆還真圍起來了啊,女兒,我說你也真是的,怎么說都是一家人,在院子里圍籬笆,不是讓人笑話嗎!” 徐珊聽到這里,就看到一個尖臉、吊眉的中年婦女進了她院子。 這女人她認得,叫秋紅葉,是謝梅mama,斤斤計較,特愛占人便宜。 感情謝梅這是自個沒能說動她,連親媽都搬來了,還真是給她面子。 “許久不見,徐珊你長rou了呢?!敝x梅一副熟稔的口吻,“快過來讓婆婆抱抱,是不是真的長rou了?!?/br> 徐珊記得,以前原主若是不小心碰到秋紅葉,就會被秋紅葉嫌棄踹開。 現在為了吃rou,都愿意抱她了? 還真是好笑。 她站在原地沒動,也沒開口說話。 這時李廣泉跑了過來,擋在徐珊跟前,用他以為很小,但院子里都聽得到的聲音說,“媳婦兒,她是壞女人,以前她老踹你,你別靠近她?!?/br> 這話一出,院子里立刻安靜了下來。 憋了幾秒后,徐珊忍不住笑了出來,見李廣泉一臉認真,她也很認真地點頭說,“好,我聽你的?!?/br> 秋紅葉尷尬了一會,但很快就回神,她可不是女兒女婿那種臉皮薄的,她笑著伸手想摸下李廣泉的頭,但被李廣泉躲開,只好把手收了回來,“廣泉,我可不是壞女人。我今天可是要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們大嫂可真是個好人,她說等家里好過一點,愿意送你們兩個去上學呢?!?/br> “上學?”李廣泉聽到這話,眉瓣緊鎖,一副不信的表情,他知道上學要花很多錢,大嫂怎么可能舍得。 徐珊是不信秋紅葉這話,因為秋紅葉說的是等家里好過一點,那要多久才能好過呢。想用上學來誘惑她,還真是好計謀,可惜她不是十歲的原主,而是穿越過來的成年人,一眼就能看穿秋紅葉話里的漏洞。 “抱歉了,我不喜歡上學呢?!毙焐赫f。 “怎么可能呢?!鼻锛t葉是聽女兒說徐珊會教李廣泉在地上寫字,才想到這個主意,她現在只是以為徐珊在排斥她,便打算進一步誘惑徐珊,“上學多好,不用干活,只要寫寫作業就行,若是你成績好考上大學,還有正經工作分配呢?!?/br> “那我也不想上?!毙焐哼€是這句話。 秋紅葉面色頓了下,但很快就換上笑臉,“傻孩子,你出門打聽打聽,哪家人的孩子不想上學。大家都知道大學生可以分配工作,還是鐵飯碗,可比你在家種田,弄弄草藥好多了?!?/br> “再好我也不上學?!辈还芮锛t葉說什么,徐珊就用這句話擋回去。 她知道秋紅葉是個潑辣的,所以這會不像對李廣坤一樣尖利,語氣淡淡的,她不罵人,但就是不答應秋紅葉說的。 等過了一會,秋紅葉嘴巴都說干了,可徐珊來來去去還是那一句不想上學,秋紅葉怒了。 “徐珊,你別給臉不要臉啊,上學那么好的機會你不要,廣泉總是要上學的?!鼻锛t葉態度強硬起來,“你可別害了我們廣泉的前程,麻溜點拆了籬笆,都是一家人,日子還是要在一起過的,沒得讓人笑話?!?/br> “我不要?!崩顝V泉哼了聲,大眼睛瞪著秋紅葉,“大嫂已經不要我了,我不要她帶我上學,我媳婦兒是最厲害的媳婦兒,她會讓我去上學?!?/br> 剛過來的謝梅,聽到這句話,腳步頓了下,眼里閃過一絲兇光,但很快就換上笑容,“廣泉你一個小孩怎么這般記仇,大嫂以前錯了還不行嗎,而且我從來沒說不要你們啊,是你們誤會了呢?!?/br> 李廣泉對大人的話理解不了全部,但他信媳婦兒,所以抬頭看向媳婦兒,問:“媳婦兒,是我們誤會大嫂了嗎?” 徐珊淡定搖頭,“沒有,大嫂就是不要我們了,她說了我們是拖油瓶,是克星?!?/br> 她記性好,從第一次見謝梅起,謝梅說過的話,這會都記得。 謝梅被徐珊這么一反駁,臉上的笑容立即沒了,她本就不是能忍得住情緒的人,若不是記著她媽的話,這會已經要罵徐珊了。 但秋紅葉聽到徐珊毫不客氣說她女兒壞話,她自己急了,“徐珊,都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有你這么說你大嫂的嗎?不管怎么說,你們可都在一個戶口本上,是永遠躲不開的一家人?!?/br> “不是?!毙焐河性鞯挠洃?,知道自己的戶口不在李家,當時李家并不符合領養資格,所以就把她的戶口放在村部單分了出來,“我的戶口在村部?!?/br> “你!”秋紅葉從進門到現在,就沒從徐珊嘴里得一句好,這還是她人生頭一回吵架那么不得好,她實在想不到別的說法,看到小黑狗的盆里都有骨頭,確認徐珊和李廣泉有rou吃,為了女兒,她威脅說,“徐珊,你不是李家人,就更沒資格管李家的事,今天這籬笆,你不拆也得拆?!彼h笆另一邊大喊一聲,“廣坤,你別光在那邊站著,直接動手拆,老娘就不信一個小丫頭還能攔著不成?!?/br> 李廣泉被秋紅葉這么一吼,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徐珊身上。 徐珊見秋紅葉打算來硬的,她也沒打算攔著,因為即使李廣坤現在拆了,她也有法子讓李廣坤日后再圍起來。 但就在這時,院子門口傳來醇厚有力的一聲,“我看你們誰敢動手!” 嚴彪的聲音強厚且穿透力強。 院子里頓時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