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芷起先沒注意，直到同學們好像都轉過來看著她。

    她愣了愣，放下手機，撩起眼皮看向屏幕——

    是容祖兒的《小小》。

    “對不起啊，班長?！秉c歌的女生握麥克風怯怯望著她，“我，我就是很喜歡容祖兒，沒，沒有別的意思?！?/br>
    溫芷眉心微蹙，旋即又展平，靠坐在沙發上，溫和道：“沒關系的。我也很喜歡容祖兒，你唱就行了?！?/br>
    其實她真覺得沒事，點歌而已。只是大家都因此而用異樣眼神掃她，還在那里議論，有點不舒服。

    “那，那我唱了?！?/br>
    前奏剛剛好過去，女生猶豫一下，唱了起來。

    沒唱兩句，就連夏蜜也有些擔心地朝她一瞥。

    “回憶像個說書的人，用充滿鄉音的口吻。

    跳過水坑，繞過小村。

    等相遇的緣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說將來要娶我進門。

    轉多少山，過幾次門，虛擲青春?！?/br>
    這歌實在傷感，原唱沒關，容祖兒以一種滄桑憂傷的口吻，感嘆著一對青梅竹馬，從年幼親密到彼此陌路。

    溫芷表面上倒沒什么，閉了閉眼，眼神恢復清明。

    卻不由地指間輕攥手機。

    她不夠愛曾喻文，但是二十四年來點點滴滴的陪伴，以這樣不堪形式結束，也不好受。

    這首歌，更將過往那些美好童真回憶全部勾扯出來，不自禁地觸動了心弦。

    “班長?！?/br>
    “沒事吧？”

    沙發另一側的女生朝她看來，悄聲問。

    溫芷一頓，搖了搖頭。

    她知道是好意，但被問太多，也有些不自然，放下手機，隨手拿起桌上的一罐啤酒。

    啤酒剛剛從冰柜里拿出，她拉開拉環，啜飲一小口，冰涼涼的，意味發現挺好喝的，那股冷意讓人透徹清明。

    她不由多喝了幾口。

    終于，一首歌畢，女生歉意地回頭看了看她，匆匆下去。下首歌歡樂的前奏遞進來。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么，是ktv一直大火的《今天你要嫁給我》。

    歌原沒問題，但挨在青梅竹馬那歌后頭，穿著婚紗的幾對新人手牽手走向禮堂，很難不讓人聯想到班長原訂好幾天后的婚禮。

    “班長是不是本來下周就要辦婚禮的？”

    “是啊，本來還打算去的?！?/br>
    “我聽說班長婚紗很漂亮的，太可惜了。那那個婚禮還…”有人十分好奇。

    “噓，別說了?！庇腥送?。

    各類竊竊私語再度傳來。

    溫芷聽著，又啜一口。

    “呈哥心疼了？”

    沙發中間的位置，趙銘斜一眼，問道。

    顧呈指間夾著煙，背脊斜斜地倚在沙發上，一條腿長松散架在另條膝蓋上，沒說話。

    “我聽說是那男的找小三，都他媽滾到床上去了。請柬都發了一堆，結果強行被退婚了?！?/br>
    “臥槽，真是絕了。高中時哪看得出來啊?！?/br>
    顧呈聽這話撩了下眼皮，仍那么懶懶坐著，只將指間的煙送至唇邊，狠吸了一口。

    過了會，他放下長腿，撈過桌上的銀色煙灰缸，將煙頭用力碾熄在里頭，起身。

    “你去哪？”

    ……

    溫芷掌心握著冰涼的易拉罐，剛要把剩下的喝完，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了。

    她一愣，掀眸。

    在看清來人后，心底猛的一顫。

    顧呈微俯下身，一雙黑眸正淡淡瞧著她，單手插著兜，還是那副痞痞懶懶的樣兒，可是扣著她的指間卻用上了幾分力。

    動彈不得。

    他沒說話，輕扯了下唇角，伸手拿過那罐啤酒，喉結攢動，兩下就直接給干了。

    包廂里有些安靜。

    不少人目光朝他們看來。

    不過顧少爺顯然不在乎這個，舔了舔唇邊酒漬，一屁股坐了下來。

    溫芷盯著那罐被捏扁了的空酒罐，咬著下唇。

    足足半分鐘后。

    包廂里才恢復正常。

    同學們繼續唱起了歌，燈光暗暗的。

    一股濃烈的煙草味混雜著酒意漫來，肆無忌憚。

    “那男的真挺cao蛋的?！?/br>
    溫芷一愣。知道他說的是曾喻文。

    “…嗯?！彼膊恢涝撛趺创?。

    顧呈看她一眼，見她眼睛紅紅的，明潤眼底涌上幾分醉意。

    “要不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br>
    “都送了兩次，也不差這一回?！?/br>
    “不是這個?！彼??！熬褪恰€想陪夏蜜一會?！?/br>
    他沒再說話了。

    在他身邊，溫芷總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該看哪，玩手機也不是，最后只好看向前面的大屏幕。

    mv到尾聲，一排穿婚紗的新娘說“yes,i do?！彼瓜卵劢?，再次想到煩心事，揉了揉眉心。

    “溫芷?！?/br>
    顧呈把玩著打火機，目光也落在屏幕上。

    “嗯？”

    她轉過臉，纖長濕軟的眼睫斂著微紅的眸。

    “結婚嗎？”他盯著白色婚紗，忽道。

    “什么？”

    溫芷沒聽清楚。

    “結婚嗎？”打火機發出嗒的一聲，他咬著煙，低低問。

    溫芷微愣。

    她這回聽清楚了，下意識以為他是在問自己結婚的事。

    “我被退婚了，他出軌了?！彼徚丝跉?，不知怎的，被他一問喉嚨卻有些發澀，坦誠道。

    顧呈呵笑一聲，黑眸靜靜盯了她兩秒，彈了彈煙灰，“我說跟我?！?/br>
    “結婚嗎？”

    第9章

    “他跟你說了什么，你怎么突然這么害怕？”

    從ktv出來，夜里秋意漸濃，蕭瑟的風微微拂過，卷起幾片枯黃落葉，溫芷走到路邊攔車，夏蜜問。

    “我怎么害怕了?！睖剀泼讼履?，有點不自然，“我…我有害怕嗎？”

    夏蜜說：“那你怎么突然也要走呀？”

    溫芷說：“我…我不是陪你嗎?！?/br>
    “少來吧?！毕拿壅f，“顧呈肯定跟你說了什么，他是不是喜歡你??？他是不是想追你？！”她越說越激動——“其實以前在學校里，我就覺得他對你…”

    “哎，我車來了?！睖剀苹琶Υ驍?，拉開出租車門，“你老公還有多久才來？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剛才唱完那幾首，夏蜜老公電話就來了，說正好在附近，直接接上她回家，時間也不早了。

    夏蜜要走，溫芷也早早就不想待，立刻跟著出來了。

    “不用啦，馬上就到，那你快上車吧?！毕拿壅f，“到家了給我發個微信哦?！?/br>
    溫芷坐在出租車里，對著窗外掠過的夜景發著呆。

    高架橋下，遠處高檔小區樓頂亮著黃色小燈，一片一片，如同串聯在天上的街市。

    她卻無心欣賞風景，腦海里都是剛才男人那句低語。

    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