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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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坐你的車?!标悜讶釅旱土松ひ?,小的只有兩人才能聽清。 江元白沒理,依舊抱著她往車上走,陳懷柔氣急,伸手攥住他腋下的rou用力轉了一圈,果不其然,江元白疼的立時咬緊牙關站定,手臂一松,又抬腿墊在陳懷柔身下。 “不行?!彼院喴赓W,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你是不是腦子有疾?”陳懷柔雖滿腔慍怒,卻又不敢聲張,只得蹙著眉心惡狠狠地低聲咒罵。 “不是你想的那樣?!苯醉珴夂?,看著她的時候,好似蓄了水霧一般。 陳懷柔愣住,不過片刻卻又冷哼一聲,“你怎知我如何想的?江元白,你少自作多情...” “阿柔,若是不想被人發現你是裝的,便閉上眼睛,別說話?!苯渍f完,俯身往車內走。 他的衣領敞開,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膚,陳懷柔的鼻子正好堵在那片溫熱之中,喘不過氣,只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一呼一吸都無比艱難。 她覺得江元白是故意的。 就在她以為江元白想悶死自己的時候,鼻間一冷,壓迫感驟然全無,睜開眼的時候,她正窩在江元白的懷里,坐在江元白的膝上,被他,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是砧板上的rou嗎? 陳懷柔站立起身,兩手不知按到哪里,轉眼便彈到對面,兇神惡煞的瞪著江元白。 “你又裝可憐!”陳懷柔煩躁的別開頭,悄悄撩起簾子一角,來往的車輛眾多,若是半路跳車,方才的假昏便暴露無疑。 江元白右手覆在腰下,抬眼時雙目赤紅,似在強忍劇痛。 陳懷柔鄙夷的審視著他的舉動,忽然腦子一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手,方才她按得地方,柔中帶硬,彈性極好,那是江元白的... 她猛地把手舉到眼前,不會這么巧吧。 “無妨?!苯准t著臉咳了聲,故作鎮靜的垂下眼皮,“阿柔,我習慣了?!?/br> 他在胡說什么,什么習慣不習慣,腦疾不輕! 一路無言,直到回了國公府。 “老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昏迷不醒了...”婢女的尖叫聲從府門口一直傳到前廳,陳睢斜站的身子猛然站直,他吐掉嘴里含著的茶葉梗,迎面竄了出去。 幾乎就要跟對面的兩人撞作一團。 他避開,由著江元白背著陳懷柔急匆匆的往內院奔跑,數名婢女面色慘白的跟在后面,陳睢嚇壞了,邊跟著跑邊大聲叫喊,“姐,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江元白跑的很快,大長腿邁過門檻的時候顛的陳懷柔幾欲嘔吐。 她默默往上爬了爬,側臉對著陳睢眨了眨眼,陳睢登時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以更大的哭聲嚎啕起來。 第5章 支摘窗咔噠咔噠陸續被合上,密不透風的房內,圍了整整齊齊四個人。 沛國公夫婦和陳睢,以及滿頭大汗的江元白。 陳懷柔探著腦袋看了眼門口,確認無人后,這才麻利的爬起來,懶懶的靠向軟枕,“爹娘,都說了我是裝的,你們緊張什么?!?/br> 孟氏聽到消息的剎那,立刻著人騎快馬去西郊大營,要將陳旌喚回府里。 眼下看著女兒完好無損,松口氣的同時,又想知道今日究竟發生了什么,扭頭望見溫潤儒雅的江元白,心里難免唏噓。 當年女兒看中了江元白,不顧門第之分,每每回府都是生動熱情的描述江元白如何博學,如何聰穎,恨不得將所有好物傾囊相送。他們見過本人之后,亦是喜歡,甚至生出招他入贅的心思。 可最初有多熱烈,分開的時候就有多決絕。 他們一家剛搬到京城,已經見了兩回江元白,若說是偶然,他們可不相信。 瞧著江元白緊張焦慮的神色,雖盡力掩蓋,卻處處有跡可循。再看女兒,嗨,可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根本就沒覺察出江元白的情緒。 “今日多謝江大人送懷柔回來,她的情況還請江大人不要對外透露?!泵鲜仙泶┳仙A服,說話聲音颯爽鏗鏘,擲地有聲。 江元白拱手一抱,恭敬道,“夫人放心,元白必然守口如瓶?!?/br> 陳懷柔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冷冷淡淡的嗤道,“那你還留在這里作甚,難不成想蹭我家的飯,本就不需你的好心,非要強做好人送我回府,多此一舉!” 她沒有婢女小廝還是沒套馬車? 陳承弼用力咳了兩聲,走到江元白身旁,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輕輕搖著頭,江元白眼里的光霎時暗了起來。 “那我們就不留你了,江大人慢走?!?/br> 江元白握了握手,想上前,卻被陳睢挺身擋住,將他跟陳懷柔隔開距離。 “你就別再招惹我姐了,你好不容易坐到禮部侍郎的位子,要惜命?!标愵∽隽藗€抹脖子的動作,又嘚瑟的沖著陳懷柔挑了挑眉,陳懷柔嫌棄的閉上眼睛,懶得理他。 江元白吁了口氣,溫聲道,“那我走了?!眲偙尺^身去,他又忽然停住腳步,在陳睢大意之時,一把將他推到旁邊,躬身面對著陳懷柔,一字一句認真道,“阿柔,不管怎樣,我們還是朋友?!?/br> 去他媽的朋友! 陳懷柔隨手一個瓷枕,朝著江元白的額頭砸了上去。 咣當一聲,江元白沒躲,登時額頭開花,鮮血直流。 陳睢跳著腳抱怨,“都叫你別惹我姐,作死也得挑日子啊,真是添亂!” 江元白直起身子,微微晃了晃,估計是被砸暈頭了,要不然走的時候,怎么還神經病一樣沖著她笑。 沛國公嫡女陳懷柔受傷昏迷的消息,沒過多久便傳得沸沸揚揚,陳旌火急火燎的從西郊大營騎馬奔馳進城,路上聽了不少傳言,聽得他心驚膽戰,手指發麻。 好容易趕到府門前,險些踉蹌著摔倒,他顧不得什么,跟著小廝徑直去了內院。 “小柔怎么樣了?!”他神色肅穆,推門后卻見陳懷柔斜靠著軟枕,右腳抬高搭在幾案上,赤著小腳,柔軟光潔的皮膚上仿佛渡了一層光暈,正跟陳睢一人抱著一只豬腳啃。 “哥?”陳懷柔含著rou喊了聲,陳睢也跟著蹦了起來,油光滿面的臉上喜出望外,“哥,你怎么這么黑了!” 陳旌喜愛讀書,身上總是帶著書生氣,后來不知怎的棄了書卷,跑去軍營歷練,身子倒是強健許多,臉也黑黢黢的,眉眼間皆是英武干練之氣。 他嗯了聲,摸了摸陳睢的腦袋,喊過爹娘之后,又走到床前,細細打量著陳懷柔,“小柔這是?” “姐是裝的!”陳睢嘿嘿一笑,放下豬腳胡亂在身上抹了抹油。 “裝的?”陳旌不解,將猶疑的目光落到陳懷柔臉上,陳懷柔點了點頭,理所當然道,“是裝的,娘太快了,我都沒來得及攔她,她就風風火火遣人叫你回來?!?/br> 陳旌心里繃著的弦好歹松了下來,他坐在床尾,從柜中取出藥膏,摳出些抹在掌心,搓開捂暖后,對著她的腳踝涂了上去。 “為何要裝昏迷,誰又惹到你了?”他聲音和緩,許是因為趕路帶著一絲疲憊。 “韋令慧啊?!标悜讶峥粗荒ǖ陌l亮的腳,想往回抽,卻被陳旌按住,“別動,還有一點沒涂完?!?/br> “疼不疼?”陳旌收起藥瓶,擦過手后,又俯身上前給她擦掉嘴角的油漬。 “不疼,我就是昏給她們看的?!标悜讶嵛恍?,陳旌亦跟著笑了起來。 孟氏之所以急忙將陳旌召回府中,是因為每回只要陳懷柔身上疼,家中必有親人受傷,外人只道她被養成了富貴花,卻根本不知其中厲害。 陳旌知她無礙,在府中睡了一夜后,翌日清早便騎馬趕回西營。 陳承弼難得跟著起了個大早,穿戴整齊,尚未用膳就出了府,大搖大擺的去了韋家。 韋府的管家攥著袍尾往前廳跑,跨過門檻摔了跤顧不上矯情立刻爬了起來,“老爺,老爺,沛國公來了,堵著門口罵呢?!?/br> 韋正清猛地一拍桌案,嘴角抽筋一般抖了抖,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沛國公一家如此瘋狂,不過為了寧永貞,便要跟他們撕破臉皮。 “他罵什么?!” “他,他說,小姐面慈心狠,把他家小姐打的至今昏迷不醒,他要給女兒討個公道?!惫芗抑е嵛?,說完,又小心翼翼的看著韋正清,他沒敢開大門,沛國公的為人他早就有所耳聞,那是個瘋起來誰都拉不住的主。 韋正清氣的牙根癢癢,欲拂袖往外走,半路生生剎住腳步,難道真的要去跟那個老東西當街對罵? 他敢嗎? 他不敢,故而韋正清狠狠朝著廊柱砸了一拳。 陳承弼根本不帶歇的,以文人的熱情問候了韋家祖宗八輩,偏又不帶一個臟字。 韋令慧的眼睛早就腫的跟核桃似的,韋正清看了心煩意亂,忍不住沖她咆哮,“哭什么哭,就知道哭,看見她在,就不知道躲開嗎! 平素里數你最機靈,怎么就撞上她了!這回倒好,退婚也不是,不退又憋屈,叫我這張老臉怎么上寧家的門!” 雖沒有正式對外公布,可上次他去寧家的時候,已經明里暗里露出想要悔婚的意思。 昨日被陳懷柔當眾挑明了寧韋兩家的事,往后無論如何韋令慧也不可能跟好的人家議親了,還能怎么辦,只有硬著頭皮再去一趟寧府。 就在此時,管家又急慌慌的連滾帶爬跑到前廳,手里舉著一封信,“老爺,寧府的信,來人說是,說是同意老爺的意思,兩家婚事就此作罷?!?/br> 韋正清眼前一黑,險些厥過去。 完了,全完了,閨女砸在手里了。 韋令慧的事情,一時間在京城發酵蔓延,成為諸多貴女茶余飯后的談資。 有人感嘆寧家公子的命苦,有人痛斥韋令慧的反復無常,與他們而言,不過都是些調劑生活的趣事罷了。 寧夫人使了個眼色,婢女將黑乎乎的藥汁放下,轉身出了門。 寧永貞的眼睛一直盯著窗外,就像在等人,又像是在發呆,寧夫人吹了吹藥汁,送到他嘴邊,“別看了,懷柔不會來的?!?/br> 寧永貞臉上一熱,嘟囔道,“我沒在等她?!?/br> “別嘴硬了,若是連這點心思都看不明白,我怎么當你娘?!睂幱镭懟剡^臉,將湯碗握在手中,悶聲道,“我自己喝?!?/br> 藥很苦,喝得多了,也就覺不出味道。 “懷柔這幾日一直昏迷不醒...” “她怎么了,怎么會昏迷?!”寧永貞激動的碰倒了湯碗,寧夫人蹙眉,掏出巾帕擦了擦濡濕的衾被,嘆道,“聽說是在尚書千金的宴會上,與韋令慧起了沖突,被打昏了?!?/br> 被打昏了?怕是搞錯了吧。 國公夫人孟叢筠出身武家,陳懷柔自幼跟其習武,別說對付一個韋令慧,便是十個也不在話下。 寧永貞狐疑的望著母親,寧夫人又道,“沛國公跑到韋家大鬧一場,我跟你爹商量過,在韋正清登門示好前,先行回絕了親事?!?/br> 那般朝秦暮楚的小人,當時真是頭腦糊涂,竟然應了婚事,若非如此,兒子也不會跟他們犯渾,縱馬狂奔,更不會摔斷腿。 寧夫人吁了口氣,胡亂想著竟也紅了眼眶。 “我同你爹準備去趟國公府,你要不要跟著過去?!睂幏蛉嗽囂街鴦袼?,從摔下馬之后,寧永貞便再也沒有出過家門,日子過得昏天黑地。 寧永貞低頭,想了半晌,啞聲道,“我不去了,你們代我看過就好?!?/br> 他知道陳懷柔是因為自己,才與韋令慧乃至國公府與韋家鬧翻,可他去了又能如何,殘著一條腿,像沒事人一樣,說聲謝謝? 那比殺了他還要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