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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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霍用余光撇了眼靠著墻角的劉勝,面上的擔憂溢于言表,“阿辭,你脖子上怎么了?受傷了嗎?” 沈聽用手背擦了擦還在流血的脖子,過度的失血讓他有一瞬間的眩暈,“你以為我這他媽是誰害的?” 林霍隨身帶了個醫藥箱,滿臉愁容地說:“是我的防范沒有到位,你過來,我給你包扎?!闭f著打開了醫藥箱。 沈聽耐著性子靠著床邊坐下,拿起手機查看楚淮南給他發來的一百多條信息。剛低頭,后頸上就傳來一陣刺痛。針頭扎進皮膚里并不太疼,但猛地推進來的藥劑卻火燒火燎的。 他只來得及給楚淮南發了一個空格,指尖就開始發麻?!芭尽钡匾宦暿謾C掉落在地板上,林霍將它輕輕地踢開了。 手機外殼與地面細微的摩擦聲,在耳朵中激蕩起一陣巨大的回響。一切都變得慢下來,連他自己的呼吸都變得緩慢而綿長,他甚至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心跳。 林霍朝他伸手的動作像被按下了0.5倍速,每一個細節都在繚亂的眼前被無限放大。 緊接著又變得模糊起來,眼皮像灌了鉛承受不住地往下沉,視野緩緩地變窄,最終變成一個漆黑的小點,嘈雜的世界陷入一片寂靜的黑暗中。 第181章 楚淮南給沈聽打了很多個電話都沒人接聽。跟車的司機一路跟到了某酒店的地庫里, 而后向他匯報:“董事長,宋先生和司機沒有回家,他們去了酒店。宋先生他……好像睡著了?!?/br> 楚淮南立刻聯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性,握著手機的手指僵硬起來, 冷汗如漿幾乎要把后背都浸濕。 沈聽的電話打不通, 后來索性關了機。 他焦慮地又重復打了好幾次, 電話里傳出的板正女聲,讓他抓狂——“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楚淮南開始耐著性子發短信,幾十分鐘里發了上百條,后來好不容易收到了一條回信還是個沒有任何意義的空格。 他立刻回撥過去,電話卻被掛斷了, 而后又再次打不通了。 楚淮南心驚rou跳地站起來, 動作之大把面前的茶盞都給掀了個底朝天。 一旁的喬抑嵐翻著文件和他說話, 他卻一句也沒理,簡直把“魂不守舍”寫在了臉上。 “淮南,你怎么了?” “你的車停在哪兒?車鑰匙給我一下?!?/br> 喬抑嵐把車鑰匙遞給他,“車停在西二門靠左手邊的那個停車位上, 黑色的馬丁尾號是99?!彼莱茨洗蟾庞屑笔乱茸? 怕他找不到車, 于是皺著眉頭對候在外頭的司機說:“小鄭你帶一帶,免得走冤枉路?!?/br> 楚淮南接過鑰匙, 沖他點了個頭:“我有事先走, 晚點兒聯系?!?/br> 喬抑嵐瞧著他火急火燎的背影, 不由啞然失笑。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楚淮南擔驚受怕到面無人色的樣子,不由好奇究竟發生了什么, 才能令他擺出一副天都要塌下來了的表情? 陳聰接到楚淮南電話的時候, 正在隊里部署兩天后對康仁醫院的突擊行動, 聽說沈聽失聯了他吃了一驚。 “沈隊?睡著?那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在劉勝的車上睡著?” “所以我擔心他是出事了?!?/br> 陳聰追問劉勝的車牌,楚淮南猜他是想以車牌做行駛路線排查,從而確定劉勝和沈聽的位置。于是馬上把司機跟到的那個酒店信息同步給了陳聰。 江滬是個多核心發展的城市,劉勝選的這家酒店位于江滬市西南角的一個交通樞紐旁,客流很大,酒店檔次一般,前臺在核實住客身份這件事上,也常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劉勝也正是鉆了這個空子。 楚淮南最先到達,前臺管理登記入住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婦女。在他詳盡描述了沈聽和劉勝的體貌特征后,立刻回憶起來。 “一個小時前,是有一個個子很高的年輕人來過,他哥哥和他一起的,攙著他進了房間,他看起來好像不太舒服……” “他們在哪個房間?” “這我可不能告訴你啊,這都是客戶隱私?!?/br> 楚淮南眼神冷厲:“這個時候想起客戶隱私了?登記的時候呢?他們根本不是兄弟!我太太要是有什么問題——”沒等他說對方的下場,一輛閃著紅藍燈光的警車一個急剎車橫在了門口,和那輛當著正門停的黑色馬丁一起,把人家酒店的入口堵了個嚴嚴實實。 開車的是文迪,陳聰留在隊里指揮,蔣志從副駕駛座上竄下來,警察證就攥在手里,撲到前臺往前臺女人面前一晃:“警察!麻煩你們配合一下!” 沈聽所在的房間在副樓的11層,是個面積較大的套房。女服務生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答,便讓陪同的經理刷萬能卡進了門。 房間里沒有明顯的使用痕跡,起居室和臥房都很整潔。從入住監控看,劉勝手里還提著沈聽的登機箱,但房間里既沒有人也不見箱子,文迪掃視著房內,最終在床前的深色地毯上發現了一片深色的水漬。文迪蹲下來用手指沾了一點捻了捻,還沒完全干的液體在指尖沾出一片殷紅?!茄?。 在床底下他們發現了沈聽發信息用的那臺手機,屏幕裂開了,呈不詳的蜘蛛網狀碎裂,從屏幕核心一直裂到邊緣。 楚淮南看著那道裂口,覺得心也跟著碎了。 留在樓下查監控的蔣志很快打來了電話:“人應該不在酒店了,我篩查了這附近前后四十分鐘的監控,發現半個小時前,林霍來過!” 林霍只在監控中出現過一次,此后便和劉勝、沈聽一起消失了。 楚淮南的額頭上有汗,眼神卻冷得像冰,他的心里燒著火,頭腦卻格外冷靜:“三十分鐘,林霍帶著兩個人,應該不會走太遠。他想要的是配方,只要配方沒給他,暫時不會怎么樣的?!?/br> 來的時候,林霍乘坐的是一輛銀灰色的奔馳,但他把它留在了附近的停車場,因此他們無從追蹤他之后的行動軌跡。 但蔣志很快就又從樓層監控中發現了線索。酒店在監控設施的設置存在很多死角,但通過排查,他發現二十分鐘前有個保潔員曾推著一輛清潔車從樓層的貨梯入口下到了一樓后門。 “這是你們的保潔嗎?”文迪問。 大堂經理和前臺都湊上前來看,幾乎一起搖頭:“不是,我們的保潔都是女的,只有保安、經理和服務生才有男的。還有他穿的衣服也不是我們酒店的員工服?!?/br> 楚淮南臉色晦暗,清潔車左右兩側各有一個巨大的物料盛放桶,想到沈聽現在可能的處境,他急得快要殺人。 前臺的大媽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偷瞄他,縱使冷著臉也掩不住他相貌上的鶴立雞群。 她對他剛剛那句“我太太要是有什么問題”記憶猶新??扇胱〉氖莾蓚€大男人呀!難道他們一起誘拐了這位先生的太太?這么一想,她也跟著焦急起來。這可怎么辦呀! 辦入住的時候,那個客人說是他弟弟突然不舒服,所以才想開個房間休息一下的!她看著他們都不像壞人,才放寬了登記條件,甚至沒核對證件就開了房間。 她也沒想到會有這樣重大的牽連呀!現在連警察都來了,而這位氣質良好的先生,額頭上浮著汗,臉色蒼白,看上去急得快把心都要嘔出來了! 他太太,他太太會沒事嗎? …… 被所有人牽掛著的“楚太太”在一陣劇烈的顛簸中醒過來。 他勉強睜開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地面上有一攤粘膩濕冷的液體,側頸處撕裂般的疼,沈聽知道那是他自己的血。 第182章 和沈聽一起不見的還有一名酒店的工作人員, 他是負責酒店物料運輸的司機,沒活的時候本來應該在員工休息室內休息??蓡柋榱司频甑钠渌?,也沒人在半小時內見過他。 最終, 文迪在一樓員工休息室后的雜物間里發現了他。 被拖把和抹布蓋住了大半個身體的中年男人,因為麻醉劑而陷入了短暫的昏迷。他身上的車鑰匙和那輛酒店用來運輸貨物的廂式貨車也一起消失了。 確定了運輸工具,接下來的調查似乎簡單了很多。文迪聯系陳聰請示立刻與江滬市公安總指揮中心取得聯系, 以便能夠第一時間獲得查看附近主干道監控的權限。 夏日多雨, 自六月以來, 全國有433條河流發生超過警戒水位的洪水,長江、黃河上游、珠江流域的西江和北江都災情嚴重, 全國防汛整體形勢嚴峻。 江滬也下了多天的雨, 地勢較低的靜和區河水暴漲,孫若海作為市局的一把手正在現場做防汛防洪工作指導,沈聽的身份特殊,行動保密性質高,因此他只能和孫若海本人對接, 但好幾個電話都沒打通,急得本來就脾氣暴躁的陳聰在辦公室里拍桌子直罵娘。 江滬市近年建設成功的公安地面指揮中心是城市平安的中樞系統。 這個被譽為城市管理大腦的中心部門, 集網絡中心、信息中心、通訊中心、監控中心等多功能為一體。 想要在最短時間內查到那輛裝著沈聽和劉勝貨車的去處,高級別的指揮中心授權必不可少。 可唯一能給授權的直屬領導在防洪一線,忙得連電話都沒空接。陳聰握著手機焦急地等了三四分鐘,見孫若海仍沒有回電, 索性不再浪費時間, 轉頭撥通了交警總隊的電話。 最早陳聰入行時是在交警部門做交通警察的。后來因為表現突出, 調崗去了刑偵隊。 他和大家一起出去聚餐時, 無論吃什么餐廳, 大家都會很默契地避開燒烤, 吃火鍋也沒有人會點腦花。 這是由于他在交警隊時,處理過一起很大的交通事故——一輛大貨車的連環追尾了三四兩小轎車。 陳聰到現場時,火勢已經很大,隔著十來米都能聞到一股rou被燒焦的味道,他想沖上去看被困者的情況,突然“砰”地一聲,尸體因碰撞而碎裂的顱骨,在劇烈炙烤下顱內壓升高爆炸,透過半開著的車窗,噴了他一臉的腦漿。 為此,陳聰很久吃不下rou?;謴秃笠苍僖膊怀詿竞鸵郧白類鄣呢i腦。 盡管在交通部門工作的經歷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但在協調交警部門跟他們隊協同工作時,陳聰也有著很明顯的優勢。 他一個電話打給交警隊,電話剛接通就沖對方吹了個輕佻的口哨:“寶貝兒,給老公封幾條路?!?/br> “滾,這么久沒聯系我還以為你死了!” “喲怎么舍得讓你守寡,聽話,動作快!” “有手續沒有?” “有手續還用得著我給你打電話。別那么多廢話,封路,跟兄弟們說遇見車牌江a78bx6給我堵死一點,誰要是放走了,誰就是狗娘養的!” 他的蠻橫直接把那邊給氣笑了:“老子給你違規cao作,做得不好還得連累我媽,你們刑偵隊可真講道理啊,聰哥!” “別廢話,趕緊幫我把車攔下來!這事兒市局的孫局肯定批復,他這會兒在防洪現場沒接電話,我們急著抓嫌犯!你幫幫忙,手續后補,抓到了我請你們隊吃一年的宵夜小火鍋!” 宵夜小火鍋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了迅猛的威力,二十分鐘內,林霍可能經過的主干道上紛紛設起了路障。 可外勤交警們在路口等了兩三個小時,也沒見到任何可疑車輛經過。 陳聰又迅速打了幾個電話和指揮中心的視頻監控部門搭上了線,他在系統里人緣不錯,又拉了市局的孫若海做擔保,因此對方答應得倒也爽快:監控視頻可以看,但沒有領導批示不允許拷貝,也不會額外分派人手幫忙。 陳聰黑著臉帶上潘小竹,又通知了文迪和蔣志一起直奔指揮中心。 楚淮南也跟著一起到了。劉勝選擇的酒店位于繁忙的交通樞紐,三十平方公里的面積,大小主干道、輔道竟有數百條,三個小時的視頻片段,時長加起來會是個天文數字。 但貨車沒有出現在路障口,這說明它很有可能并沒有在路上行駛,而是停在了某個不為人知的隱蔽處。想要找到那個地方必須從數以萬計的視頻片段中找到貨車的失蹤路段! 小隊的幾個成員快速分工,以十六倍速瀏覽著視頻內容。 視頻監控室里的警員們都自覺地坐得離楚淮南很遠。 楚淮南平時是非常優雅從容的類型,雖然掌管著龐大的商業帝國,也絕對算不上好相處,卻很有人緣,許多與他有過接觸的都會說他是個沒有架子的年輕企業領袖。他從來沒像現在這么情緒化過。但凡靠近他周圍一米以內的,都能感受到他此刻強大的低氣壓。 胸口裝著沈聽的一顆心燙得快要融化了,而揣在懷里的那只手機則像塊冰冷冷地硌著,讓人忍不住后悔,就不該讓他一個人去的,劉勝來接他的時候,他就不應該放他走! 楚淮南冷著臉和自己較勁,眼睛飛快地掃著屏幕,腦子里卻亂成了一鍋粥。越到了這個時候,越要冷靜,可楚淮南無法冷靜。 這么多年以來,他不僅在經營上恪守規則與法律,為國內許多新興板塊的發展做出了不小的貢獻,且因楚家奶奶信佛,深信因果,因此他平日里修路造橋,慈善捐款哪樣都沒落下,就連喬抑嵐也常在聚會上打趣楚家的慈善也是有kpi的,活動密集的時候幾乎到了日行一善的地步。 可既然都說善有善報,那憑什么這樣的事情,會落到他楚淮南的愛人頭上! 蔣志查視頻有自己的一套,很快他就在一個十字路口發現了特征匹配的貨車蹤跡。貨車的車牌不一樣,但車頂上有一處顏色很不協調的補漆。據酒店的工作人員回憶,那是半個月前由于高空墜物而造成的刮漆,由于沒有時間修補就簡單用補漆筆處理了一下。 這一點細微卻顯著的特征幫助蔣志一眼識別出了可疑車輛。他把視頻的畫面放大了數倍,發現駕駛座上的司機頭戴鴨舌帽,臉上蒙著口罩,根據身形看應該是名年輕男性。 楚淮南放下自己面前的視頻,撲上來辨認,他和林霍見過幾面因此一眼就認出這個人絕對就是林霍本人! 有了起始點,后面就好查許多,蔣志將自十字路口起的監控視頻分成了五份,同步給小隊中的各名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