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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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尾樓周邊是一片荒地,蔓草齊腰,黑咕隆咚地看過去,那棟陰森的水泥建筑,像一具立在天地間的巨大僵尸,從一片長滿了莊稼的野田里拔地而起。 這是沈聽第一次見識到楚淮南真正的出行陣仗。 前后兩輛安保車里,坐著八名訓練有素的保鏢,被兩車夾在中間的,是一輛加長的裝甲車版奔馳。 漆黑的車身在路燈下,映射出不近人情的反光。車體冷硬的線條強勢而張揚,從安全性能上看,這輛車防彈且防爆,普通的子彈擦過車身的高硬度材料,頂多也就只能留下一道淺淺的擦痕。 六米有余的車身長度,使得車內空間十分寬大舒適。 車頂上的燈光是模擬日光設計的。明亮的燈光把個性強勢但神色溫柔的車主,勾勒得輪廓分明。 楚淮南坐在米白的全皮靠背椅里,一臉優雅俊逸地給他遞早餐。要不是身旁還坐著兩位人高馬大的保鏢,沈聽幾乎以為,他們這趟是去春游的。 早餐是他平時吃得最多的皮蛋瘦rou粥。比起外面賣的那些,趙嬸額外加了瑤柱、蝦米和蛋皮。在爐子上煨得軟爛,每一粒米里都滲著咸鮮味。沈聽在楚淮南的注視下喝了小半碗,而后又假裝不經意地同他商量細節:“還有至多二十分鐘就能到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這天也不會亮,你帶手電筒了沒有?” 楚淮南朝身邊的保鏢一側目,對方立刻從車內別致的桃木花紋置物柜里拿出兩支手掌大小、做工精良的狼眼手電。 沈聽接過來,試了試光又說:“這么多人都要跟著一起去嗎?” 楚淮南點了點頭。 沈聽說:“人有點太多了,會不會動靜太大?對方到底是個犯罪嫌疑人,萬一嚇跑了怎么辦?” 楚淮南本來只打算帶四個保鏢,但他擔心沈聽身上有傷,才把人數又多加了一倍都不止。 “我沒覺得多?!背茨险f。 沈聽做夢都想不到,在楚淮南帶的這十來個保鏢里,半數以上都是為了保護他準備的。 他借著撐頭看窗外的動作,調整了一下耳朵里的隱形耳機,耳機里傳來陳聰細微的聲音——“準備就緒”。 沈聽用摩斯密碼回扣了個“好”。具體安排,打算到了地方再視情況而定。 出發前,他研究過實景地圖,那一片就只有爛尾樓那一處制高點,四周地勢都開闊平坦,這三輛車大張旗鼓得就差沒放鞭炮,只要江麥云不傻,是肯定會發現的。 但多點兒人護著也好,像楚淮南這樣的資本家,連頭發絲都比還要金子貴。萬一為了抓江麥云,有個三長兩短,他拿什么給江滬市稅務局再賠一個納稅大戶? 兩點四十分的時候,三輛車并排停在了爛尾樓的腳下。 此刻,萬籟俱寂,荒田中稀稀朗朗的蟲鳴里,偶爾夾雜著一、兩聲從遠處傳來的犬吠。 陰天多云,剛下車便感覺有細雨直往臉上飄。 沈聽深吸了兩口帶著潮濕泥土腥氣的空氣,警惕的眼神比手中狼眼手電射出的筆直亮光更為銳利。 保鏢們有條不紊,只花了幾分鐘,便在三輛車的車頂上架起了高強度的探照燈。 一時間,飛舞的塵絮和細雨一起,被強光照得纖毫畢現。 江麥云約定要和他們在這棟樓的樓頂交易。 爛尾樓還沒封頂,所謂的樓頂是個用水泥砌起來的設備平臺。 沈聽抬頭看了一眼。這棟樓有四十層高。普通的成年人,如果一口氣爬完,心慌氣短都算是好的,碰上平時不怎么鍛煉的,呼吸困難缺氧眩暈也是正常的。 如果江麥云此刻就在樓頂上,那倒用不著擔心他會跑得掉。畢竟楚淮南帶了這么多保鏢,而陳聰也和四五個身強力壯的同事,跟在離他們不足一公里的地方,有什么事,隨時都來得及反應。 下車后,楚淮南明顯很緊張沈聽,跟在他后面寸步不離。 這個人,現在連洗澡抬個手都費勁,又不知道惜命,被炸彈炸了也不知道去醫院,自己開個酒店就想糊弄過去。萬一遇上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再演個全武行,楚淮南覺得自己熬了一晚上沒睡的心臟,大概經不起這個嚇。 外頭人人都說,遠南的掌門作風霸道,橫得能在江滬市只手遮天,誰也不怕。但只有楚淮南自己知道,前兩天的那場爆炸讓他魂飛魄散,直到現在也沒緩過勁來。這個仗著命大,什么都不怕的沈警督,讓他的膽子變得很小,小得容不下半點差池。 被嚴密保護著的沈聽,卻真心不太希望楚淮南的保鏢總戒備森嚴地擋他的道。 他是來抓犯人的,不是來給資本家做“人質”的。 這堵人墻,把他堵得結結實實的,幾層樓梯爬了得有兩、三分鐘,他快趕得上紅毯上被保鏢簇擁著的政要了,每一步都走得緩慢小心,還怎么行動? 爬到第二十層時,忍無可忍的沈聽暴躁起來:“讓你的人離我遠點,擋我光了,我看不到路!” 走在他身后的楚淮南立刻伸手來扶,低沉而溫柔的聲音,貼著后腦勺響起來,炸得沈聽哪兒哪兒都癢:“讓你別跟來你又不聽,你小心臺階,我扶你?!?/br> 臥槽,我又不是傷殘的老太太!用得著你扶嗎? 沈聽有火發不出。這點兒傷對他來說算得了什么?以前就是斷條胳膊,也沒影響他和犯罪分子火拼。 他靈活地從前頭兩名保鏢中間擠了出去,丟下一句:“你們慢慢走,我先上去探探路?!本蜏蕚渫鶚巧细Z,被嚴密關注著他一舉一動的楚淮南一把拽住了手臂:“急什么,入口出口都堵著。只要他在就跑不掉?!?/br> “還不是替你急你那錢。萬一人不在,就打水漂了?!?/br> “用不著你cao這份心?!背茨想y得口氣重了點,絲毫沒有商量余地:“過來站好,要不就回車里去?!?/br> 說不上來為什么,或許是被沈聽爆炸后的失聯嚇壞了,又或許是那天被人端著槍一頓掃的體驗太過真切,也可能是因為宋詩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悄無聲息地死了。 這些接連發生在沈聽身邊的事情,讓楚淮南心里總發慌,生怕下一秒眼前這個人就會突然消失不見。 楚家家訓森嚴,楚喬新又是軍人出身,在他嚴格的教育下,楚淮南雖不能算是在蜜罐里長大的溫室花朵,卻也總歸是錦衣玉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談個戀愛,居然還要憂心愛人的性命安全。 公司里的一些元老都埋怨他看重利益多過感情。但其實他只是把外人和自己人分得很清。對自己未來的愛人,哪怕是再多的感情,他也付得起。 他已經做好了投入一切,去談一場戀愛的準備,因此更不允許戀愛的對象,有任何安全方面的問題。 這么多年,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多了去了,卻也沒能碰上個真心喜歡的。難得來了個戳心戳肺的,要是就這么沒了,那這些年,他修路捐廟的功德也就都白瞎了。 楚淮南慶幸沈聽沒事兒,否則他會覺得全世界都欠他。 沈聽在楚淮南的步步緊盯下,爬完了這輩子爬得最慢的三十八層樓。還差兩層就到樓頂,他按耐住性子,目光小幅度地在左右兩側巡梭,通過保鏢們留出的縫隙,謹慎地觀察著周圍。 在一群人到達三十八層和三十九層之間的緩步臺時,樓頂上突然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救命!有人嗎!救救我——” 小女孩兒特有的尖銳嗓音,像劃破寧靜的一道利爪,沈聽的心猛地一拎,一個箭步就沖了出去。 保鏢們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楚淮南身上,因此都沒來得及攔,眼睜睜地看著他像火箭一般地往樓上飛跑。 只有時刻關注著他的楚淮南,立馬反應過來,跟著他一起沖了上去。 沈聽一步跨完了最后兩個臺階,還沒來得及去看孩子的狀況,卻聽身后氣喘吁吁的楚淮南,突然高聲叫他:“沈聽!” 他渾身一震,下意識地一轉頭。 黑暗里,刀光一閃,刀尖沒入他的上臂,一團殷紅的血色立刻透過雪白的襯衣泅了出來。 耳側感受到一陣風,眼底倒映著楚淮南面色陰沉的臉,這個似敵似友的資本家手中,握著一把不知道哪兒來的雪亮尖刀,朝他劈頭就是一砍。 沈聽聽到楚淮南喊了自己的名字,又見他拔刀相向,不由捂著劇痛的手臂向后退了兩步,素來條理清晰的頭腦竟有一瞬間的恍惚。 第103章 來不及躲避, 刀鋒幾乎是貼著鼻尖削了過去。 “锃——”地一聲, 楚淮南用力揮向他的刀, 隔開了從他身后襲來的另外一把匕首。 大意了! 沈聽因飛奔而微紅的臉色白了白,額頭為驚險滲出了一層薄汗, 他抬起手肘猛地擊向身后趁人不備的匪徒。 匕首“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黑暗中一個身形矮小干瘦的中年女人向后踉蹌, 跌坐在了地上。 楚淮南失去理智地把人拎了起來, 暴戾的眼神讓沈聽懷疑他要殺人!連忙用捂過傷口,還沾著血的手來拉他掐著人脖子的那只胳膊:“松手!你會掐死她的!” 我正想掐死她。暴怒的楚淮南嗓子眼里像堵了塊guntang的炭。股災時,面對動不動就蒸發數十億的公司市值, 他都能不為所動,可此刻,心卻慌得在胸膛里上下直躥。 這棟樓里沒有窗戶,冷風帶著雨從四面八方倒灌進來,凍得人直哆嗦, 卻澆不滅從心底竄起的盛怒火焰。 外頭的黃苒又尖叫了一聲。 沈聽顧不上問楚淮南到底為什么會知道他的名字,為了阻止他愈發收緊的手,他聲音更大了點:“楚淮南!松手!” 楚淮南被他吼得一怔,沉著臉一轉頭, 正對上他的眼睛。 幽泉般深而澈的眼, 神色復雜地盯了他半晌, 大概是見他的面色實在難看, 眼睛的主人最終猶豫著, 遞來個安撫的眼神。 只一眼, 那團踴躍在楚淮南胸中,幾乎灼傷了五臟六腑的焦躁,便立刻被澆滅了。 火焰平息后,胸口只剩下一點余溫的暖。 這個人很神奇,竟能輕易點燃或安撫他的情緒。 被掐得滿臉通紅的女人癱在地上不住咳嗽,流著眼淚卻仍的不忘怒目相視,嘴巴里直罵:“宋辭你不得好死!你欠我女兒的債,總有一天要還的?!?/br> 她瘦骨伶仃地佝僂在風中,花白的頭發像飛揚的黑白招魂幡。 沈聽的手臂上還淌著血,楚淮南目光冰冷地看向她,一臉不近人情的冷淡。 保鏢們再度簇擁上來,幾道手電強光打在那女人的臉上。飽經風霜的臉涕淚縱橫,一雙怒紅的眼睛像失去了幼崽的母獸。 借著燈光,沈聽一眼就認出她來——這是當時在斗狗場走廊上,曾與他打了個照面的那個清潔工! 欠她女兒的債? 沈聽腦子快,更何況有關宋辭的一切他都爛熟于心,幾乎立刻就想起,宋辭在出國前,似乎曾卷入過一起強jian案中,但是法院最終判決的結果是無罪釋放。 沈聽的眉間頓時壓了一座小山。曹小琴凍得瑟瑟發抖,他脫下馬甲彎腰罩在她身上。 “楚淮南你照顧她一下?!?/br> “我不要?!?/br> 嚴正拒絕的楚淮南,被沈警督予以眼神警告,那眼神分明在說:你有且只有同意這一個選項。另外,其他的賬,我們回去慢慢算。 黃苒是被雨淋醒的,醒來時,她發現自己正躺在黑漆漆的樓頂,而一直密切監視著她的江麥云夫婦,居然不在身邊!她短暫地怔了怔,而后大聲尖叫著呼救。 樓頂和緩步臺之間隔著一層薄鐵門,江麥云為了防止黃苒逃跑把門用鉛絲從外死死卡住了。 破門而入的沈聽渾身濕透,他把短外套留給了那個刺傷了他的女人,自己只穿了件單薄的襯衣,在暮春勢頭漸大的雨里,淋得周身都泛著寒氣。 “別怕,呆在原地!我馬上過去!” 王苒含著眼淚點頭。 她望著眼前這個破門而入向她奔來的大哥哥。 他明明自己也冷得發抖,卻只伸手裹緊了她的外套。 那條修長的右臂上被人用刀捅了個血窟窿,汩汩地冒著殷紅,一動就滲出一大片血,可他卻好像不覺得疼似的,一路披荊斬棘地前來救她。 原來英雄也并不總穿著金色的鎧甲,也并不都有像磚頭一樣寬厚的肌rou。但卻有著很溫暖的體溫,和因為失血而微微發白的嘴唇。 “綁架你的那些人呢?他們在哪?” 黃苒哭著說:“我不知道,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