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焚香祭酒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153
“有過幾面之緣?!痹S攸說道,“那崔頌,表面上文質彬彬,如琢如磨,實則高傲自負,目無尊長。要論才干,更是不堪盛名?!?/br> 鐘繇皺眉:“足下此言是否太過偏頗?” 許攸回道:“鐘書郎似乎并不曾見過那崔頌,怎知我說得偏頗?” 鐘繇本想為崔頌正名,忽然想到崔頌不來投效王允,似乎另有用意。鐘繇猶豫了一番,索性任許攸逞口舌之快,放棄辯解。 見他不言,許攸嗤笑一聲,將視線投至另一人身上。 那人坐在尊位,身著華服,氣度斐然。 “大鴻臚卿,您以為呢?” 在場所有人中,唯有這位劉姓的大鴻臚卿最為特殊。 他不僅是高級官員,還是宗室。 同一時刻,另一處地方也有人在講崔頌的壞話。 “那荀文若(荀彧)勸解不成,帶著一小部分族人先行離開……聽聞他與那沽名釣譽的崔頌交好,不知是否是同一類人?!?/br> 聽到縹衣士子的這一番話,郭嘉持酒杯的手一頓。 第64章負俗之譏 同桌的郭圖正要附和,敏銳地捕捉到郭嘉的不尋常反應,連忙改口:“怎么突然提到崔家這位?!?/br> “今日不是我從兄的老師——何邵公(何休)的忌日嗎?”縹衣士子感慨道,“我從兄去拜祭恩師,還未回家……這崔頌,說來也算我從兄的師弟了?!?/br> 郭圖頓時八卦心起。眼前這位縹衣士人的堂兄,姓嚴名導,字仲明,與那位年輕的冀北名士師出同門。 “怎的,嚴仲明與崔小郎有齟齬不成?” “這是自然。崔頌仗著自己少有才名,素來眼高于頂,不將師兄們放在眼里??伤遣庞之數脦追??不過是年紀小,長者們為了勉勵他,故意夸大了。那所謂的名賦,要是與真正的名士之作相比,豈不貽笑大方?!笨~衣士子評頭論足道,“偏那崔頌,不僅擅長討老師的歡心,老師死后,為了揚名,他竟以父禮守孝三年……” 縹衣士子說到興頭,突然聽到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郭嘉將酒樽放下。因為不曾刻意控制力道,陶制的杯底與桌面磕了個正著,發出的聲音正好打斷縹衣士子的話。 “是否名不副實,姑且不談——以你之意,尊重恩師,以父禮待之,此舉竟是錯的?”郭嘉淡淡道,當他看向對方之時,烏黑的瞳中仿佛藏著一只在黑暗中發亮的箭鏃,直刺人心,“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般高尚的抨擊之語?!?/br> 郭圖差點沒把口中的酒一口噴出。 他見鬼似的看向郭嘉,似要在他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這位小爺平素不愛管閑事,哪怕再怎么不喜,頂多心里笑一句“此人腦有疾,無需理會”,不會浪費口舌與對方糾纏,怎的去了一趟西北,竟改了性子? 更何況,這也不是縹衣士子第一次抨擊崔家頌郎了。上回郭嘉聽了一耳朵類似的話,不過說了一句“此人非君子,勿要深交”,并未和對方當面撕扯,今日怎么…… 縹衣士子自覺被人駁了面子,不禁發出一聲冷笑:“他的師兄們誰人不知,崔頌自幼習武,身強體健,幾乎不曾生過病。既如此,又怎會在守孝的時候一病不起?竟還高調地請名醫診治,生怕別人不知。從古至今,只聽說過為父母守孝而形體消瘦的,為老師弄出這么大的陣仗,不是沽名釣譽是什么?” “既是以父禮守之——‘為父守孝而病’能得世人夸贊,‘為師守孝而病’怎就要被詬???同是‘父孝之禮’,父親當得,而老師當不得?” 見縹衣士子有些語塞,郭嘉接著道,“若說為師守孝而病乃是沽名釣譽,那口口聲聲地宣稱自己對恩師‘像對父親那樣’,卻不能真正做到一視同仁,反而將自己的老師和父親區別對待的,豈非更加沽名釣譽?” 縹衣士子臉色一變。 陽翟的鄉人們都知道,他的堂兄嚴導以純孝著稱,敬長輩,重師道。其中最為人稱贊的,就是他在父親頭七的靈堂上哭得嘔血的事跡??墒峭瑯右灾貛煹缆劽乃?,在恩師去世后,只為恩師服了三個月的“齊衰”。原本為老師守“齊衰”禮也算十分隆重,值得稱道,可前有他“為父哭靈嘔血”,后有崔頌三年的“斬衰”禮(最重的守孝禮節),對比之下,堂兄嚴導為人稱道的“尊師如父”便顯得有些不對味。 郭奉孝此語……分明是在影射他的堂兄。 不等縹衣士子找到辯駁的話,郭嘉擲盞起身。 “以五服之禮作談資,是為不孝;對他人所哀之事心懷惡意,妄自譏議,是為不仁;四處宣揚,毀謗他人,是為不義;背后誑語,出言不遜,是為無禮?!?/br> “此等——不孝、不仁、不義、無禮之徒,與之對坐,便是這酒肆的酒香再濃,亦令人作嘔?!?/br> 言畢,攏袖即走。 郭圖嚇得連酒杯都握不住了,趕緊起身追在郭嘉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