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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處,他不由得看了前側方的女子一眼。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回過頭來,唇角隱約的笑意還未散盡,目光澄澈,微微帶著詢問之意看他。 身體先于頭腦作出了反應,他下意識地對她一笑,手臂繞過她的肩頭,上身前傾,輕柔自她發中取出一片飄落的huáng葉。 這個動作太過親昵,語琪不由得愣了一下,腳下步伐也頓了一頓,從原本的走在前面半步變作了落后半步。 祁云宴也隨之停下,轉過身來看她。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并無旖旎的心思,只是常年在宮中積淀下的習慣。自保的潛意識已融入骨血,讓他不自覺之間已做出了決定兩權相害取其輕,目前他必須保證來自她的庇護堅不可摧,哪怕是卑鄙地利用她對自己的好感。 他迎上她的視線,想要微笑卻發現唇角僵硬,然后一股自我厭惡的qíng緒突如其來地涌上喉間,他下意識地偏過頭去,避開了她的目光。 原本他以為至少,至少在她面前,自己不會用那些連自己都覺得齷齪的手段,可以守住最后的原則和界線但是他高估了自己,那華美冰冷的宮廷早已吞噬了祁太傅引以為傲的兒子,留下的這具行尸走ròu只是表里不一的司禮監掌印,心狠手辣的東廠督主。 語琪見他神qíng有異,正準備開口詢問,誰知頭剛抬起來,就看到他身后不遠處的樹林中有道光一閃而過。她心頭一緊,而那沐浴在晚霞中的樹冠卻靜謐如昔,就連那些闊大的綠葉也都紋絲不動,宛如風都于此刻靜止。 沒有任何異樣,仿佛她剛才看到的反光不曾出現過一般。但是周圍□□靜了,連蟲鳴鳥叫都沒有,直覺告訴她,這只是bào風雨襲來之前的短暫平靜。她沉淀下心神去感知,就發現不止是對面,就連自己的身后不遠處的林子中都凝著掩飾得極好的殺氣,淡得幾乎無法覺察。 她心道不好,這是被人包圍了,且對方還并非烏合之眾,人數雖少,卻都是難得的高手。 這些人是誰派來的?目的是綁架還是暗殺?自己這邊的人能否應付?如果不能,如何尋求支援?怎么逃跑?在發現異樣到意識到危險的短短一秒多的時間內,她的大腦飛速地思考著這些問題。此刻若換了普通人心里早就亂了,但是越是在這種時候,她卻奇跡般地越是鎮定。 許是看他們在此地停留得有些久的緣故,周圍的林中開始傳出了隱約細微的悉索聲,不疾不徐地以他們為中心逐漸bī近,像是經驗老道的獵人逐漸縮小包圍圈。語琪知道這是他們要發動攻擊的前奏了,此刻再想什么對策都來不及了,只能面上不動聲色地朝祁云宴靠過去,壓低聲音,嘴唇不動地貼在他的脖頸旁飛快道了一句小心周圍,然后立刻提高聲音轉過頭對眾人道,朕累了,這就回吧。 然而話音剛落,兩人腳下的步伐還未邁開一步,就聽到嗖的一聲,身后有什么東西帶著疾風而來。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一直注意身后動靜的語琪拉著祁云宴猛地往旁邊一退。兩人剛讓開,一支長箭就突得一聲□□了他們腳前的huáng土中,瞬間沒進去小半截。只看這箭入土的深度,就知道這弓箭手力道之大非同小可,倘若他們剛才慢了半拍,恐怕此刻早已被she了個對穿。 周圍靜止了約莫一秒,有人反應過來,爆喝出聲,有刺客!護駕! 這一聲宛如巨石入水,局面頓時飛快變化,黑巾蒙面的刺客們破開樹叢一躍而出,從四面八方無聲地沖了過來,沒有任何喊打喊殺的聲響,他們的攻勢如毒蛇一般安靜而致命。這一邊,訓練有素的侍衛們立刻拔刀列隊,用自己的身體連成一道ròu墻,將兩人團團護在中央。沒來得及跑入這個保護圈的太監宮女在刀光劍影中四處奔逃,有人在尖叫,有人抱頭蹲在地上,哭喊聲連成了一片。 語琪離開寺院的時候,心里想的是四處走走散個心就回去,所以只帶了十幾個侍衛。而在黑衣刺客的攻擊之下,這些侍衛很快就掛了彩,鮮血大片大片地自傷口噴灑出來,落了一地的同時手中的刀也揮得越來越慢。眼看防衛圈就要被破開一個口子,語琪深深皺眉,彎腰自地上撿起了一把侍衛掉落的腰刀,在手上掂了掂重量后反手一握,準備在保護圈破開的瞬間試著殺出去。 然而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祁云宴卻按住了她握刀的手,皇上,您對自己的身手可有把握? 到處都是相疊的尸首和鮮血,生死一線之間,他的聲音竟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文,篤定得令人心安。 語琪下意識地偏頭看他。 臣方才已命人回去搬救兵,再稍等片刻,不要輕舉妄動。 她愣了一愣,什么時候? 臣平日遭暗殺無數,所以已習慣了身邊隨時帶上兩個暗衛。您提醒臣的那時,臣就讓人速回寺中求援了。他頓一頓,見她神色仍是有些不解,就繼續解釋道,沒有出聲,只是做了個手勢,所以您當時沒有覺察到。 說到此處,他驀地一頓,像是看到了什么,神色漸漸凝重起來,皇上。 她意識到或許出了什么變故,握緊了手中的刀,恩? 他將視線轉回她身上,慢慢地說,那邊也中了招,我們等不到救兵了。 ☆、第146章攻略督主男配【12】 那邊也中了招,我們等不到救兵了。 祁云宴說這句話時語氣雖然沉重,卻并不慌亂,所以語琪也只是用詢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接下來他問了一句,您水xing好么? 她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愣了愣,繼而立刻想到這座山的山腳下有條河,但是就算是對于會水的人而言,那條河的湍急程度也是極危險的,而且要從這里跑到河岸邊也是不短的距離,如果提出這個建議的人不是他的話,她絕對會認定這是個餿主意。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當一向謹慎的祁云宴都只能提出這種解決方式,說明他們此刻的qíng形真的不容樂觀,十有八九必死無疑,所以唯一生路也是兇險無比。 沒有時間再遲疑,她點了點頭,肯定道,沒問題。 之后的事qíng沒什么好多說的,兩個人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跑,拼命地跑,連回頭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還未倒下的侍衛們一邊護衛著他們往山腳下跑,一邊擋著黑衣人的刀劍,祁云宴的兩個暗衛一左一右地跟在他們兩側,拽著兩人的胳膊。語琪這次的身體只為防身學過一些粗淺的功夫,體質不算太好,跑出來的時候為開道揮了幾下刀就已胳臂酸疼,此刻被其中一個暗衛托著胳膊往前跑,雖是腳下生風,卻難免跌跌撞撞。祁云宴的qíng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顯然不是那種葵花寶典在身,武功天下無敵的典型反派,由于多年養尊處優,他的體力甚至比那些普通太監還不如。 接下來就是消耗戰,只聽到后面不斷傳來刀劍相碰的聲音和重物倒下的聲音,跟在他們身后護衛的侍從越來越少。語琪雖然一直忍著沒有回頭看,只靠聽得也知道qíng況越來越不妙。然而誰知這還不是最糟的,下一瞬間,刀劍聲突兀地停了下來,樹林間一時只剩下他們及后面四個侍衛的喘息聲,黑衣人仿佛停止了追趕。 但無論是語琪還是祁云宴,都知道天下沒有這么幸運之事,此刻的暫停只代表著更大的危險即將到來,他們只能咬牙往前跑,不敢做絲毫的停頓。果然,在兩方之間的距離漸漸拉大之時,急促的破空之聲卻從后方毫無預兆地襲來,那僅剩的四個侍衛防不勝防之下頹然倒地。箭矢穿胸而過的速度太快,他們連一聲□□還未出口就已然斷了氣。 在侍衛倒地的同時,語琪感到一道冰冷的勁風正朝自己的背心急速而來,而身旁的暗衛不愧是祁云宴培養出來的,絲毫沒有亂了陣腳,反應頗快在她肩上施力一按,低喝,趴下! 她順勢撲倒,掌心接觸到地面的一瞬間,一支箭也以漂亮的拋物線劃過上空,沒入了前方的huáng土中。還未喘息片刻,漫天箭雨已隨即落下,她盡己所能地緊貼著地面,而那兩個暗衛則在他們身后將刀舞成了一張綿密的網。箭頭與刀面相撞,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脆響。盡管他們已擋去了大部分箭矢,語琪仍是感覺到不少流箭擦著身側而過,根本不敢妄動。 然而就在此時,她卻感覺到身側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應該是有人挪到了自己身側,她剛想偏頭去看,后腦就被一只手掌覆住。 不要抬頭。熟悉的嗓音在耳畔低低響起,伴著幾聲輕微的喘息。她繃緊了的身體放松下來。許是覺察到了她的變化,他收回手輕聲道,您慢慢地往右邊挪,找一棵樹躲在后面不要往后看,臣會幫您盯著的。 語琪一直在聽,但她并沒有應聲,因為事qíng并不如他說得那般簡單。 她或許可以在那些黑衣刺客不注意之時躲到樹后,但是這樣一來,他若再想用同樣的方法過來就難了,因為那時有了警惕的對方肯定會將攻勢集中到他一個人身上。 這是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獨木橋,她若過去了,他就再難過來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左手探出去,緊緊地握住了他的右手。 祁云宴微微一愣,然后也不知想到什么,竟輕笑了一聲,在她手背上安撫一般地拍了兩下后,溫和卻不容置疑地掰開了她的手。 語琪下意識地捏緊拳,卻只握到一把huáng土。她閉了閉眼,知道他的意思:時間已經不容她再遲疑。 她只能咬著牙,一點一點地往右邊挪過去,箭矢在耳旁眼前落下,但她沒有停下來,只專心看著那棵離自己最近的樹,不斷地靠近。 在碎石將掌心劃開一道道血痕后,她終于挪到了樹林的邊緣處。屏息凝神等待了片刻后,她找了個箭雨稀疏的空當,手臂和腰部同時一用力,整個人像貓一樣彈躍了起來,以這副身體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撲向了樹的后方。而她還剛穩住自己的身體,一偏頭就看到祁云宴幾乎是同時躍了過來,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是那些黑衣人顯然已察覺他們的意圖,就在祁云宴的身后,竟有六支箭尾隨而來,封死了他身周所有的方向。 避無可避,幾乎是必死無疑。 語琪心頭發緊,剛準備撲過去替他擋上一下,就看到拽著自己跑的那個暗衛反身躍了過來。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噗噗幾聲,原本就要she中他的四支利箭沒入了那暗衛的體內。這一切變故的發生都在瞬息之間,語琪剛反應過來,就看到天青色的衣袖在眼前翻動,下一秒,身周已被熟悉的冷香環繞。祁云宴的兩只手都撐在她脖頸兩側的肩膀上方,卸去了大半撞擊的力道,堪堪停在了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