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人都高興得緊，文歌卻是有苦難言。

    文歌這段時間的確總是到宮里來找自己的舅舅，話里話外都是要嫁給八皇女做側君，雅君也多次勸過他，與其去求做個側君，倒不如嫁一個世家小姐做個主君，可那孩子似是死了心般非要八皇女不可，雅君無奈，才決定幫他在圣上面前提上一提，誰知，圣上是記住了有這么一個人，今兒晚上又這么一鬧，陰差陽錯地就成了這般。

    這一晚上雖然鬧劇不斷，但好歹也促成了兩樁婚事，倒也不算掃興，旁人也都只能看個熱鬧，只有當事人才知道自己到底開不開心，上位者的一句話便能決定別人的一輩子。

    慕辭看著眾人都在把酒言歡，祝福聲不斷，可他卻覺得自己似被隔絕世外，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一時之間竟難受得胸悶氣短，喘不上來氣兒，趁著眾人都不注意，他便悄悄起身來到了殿外，他快被那些此起彼伏的祝福聲刺激得窒息了！

    慕辭一個人，連小侍都未帶便倉皇逃了出來，他自小便是如此，遇見什么事兒都喜歡擱在心里，不愿與人訴說。

    慕辭就這樣走著，他好希望這條路能沒有盡頭，這樣自己就不用去面對那些自己不愿的選擇，他抬頭望了望天，想把眼中的淚水逼回去，卻忽略了腳下的路，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小心！”慕辭只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那味道那么熟悉，是這么多年來一直出現在他夢里的那種香，他好想就這樣一輩子倒在她懷里，再也不要起來。

    “小辭，你沒事兒吧？可是哪里碰疼了嗎？”莫寒上下檢查著慕辭的衣裳，見并無什么損傷才放下心來。

    她本是想瞧瞧子衿在做什么，卻正好看見了慕辭一個人走了出來，見他心情似乎并不好，莫寒不放心，便跟了出來。

    慕辭只是搖頭，卻并不說話。他不敢開口，怕說出口的都是哽咽，更怕說出來的話會讓他們彼此都覺得難堪。

    “可是不喜歡這樁婚事？”莫寒扶著他來到一處亭子旁，二人坐下后，莫寒才開口問道。

    慕辭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只是垂著腦袋，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小辭，今天我們沒有選擇，你要么嫁給六皇姐，要么就只能選一個其她小姐定下婚事，林霜表姐她——是最合適的人了！”莫寒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卻還是要解釋給他聽，“你知道的，母皇向來寵愛于我，若我當時不說你與林霜表姐的事情，我怕母皇她會以為你我二人之間有什么……我不想誤了你的名聲，更不愿毀了你的將來?！?/br>
    “你怎么就知道將我許給林霜就是我想要的呢？若是，我說——我不怕被你誤了名聲呢？”慕辭沉默了許久終于還是開口問道，他的手緊緊攥著腰間的荷包，那里面有著比他生命還重要的東西，陪了他許多年，陪他度過每一個漫長的黑夜。

    “小辭，你……你明知道我已經有了未婚夫君的！”莫寒如此聰慧，又豈會聽不明白慕辭的意思？她很震驚于慕辭的想法，他該不會是喜歡自己的吧？

    “我知道……”慕辭苦笑道，正是因為知道，他才從未說出口來讓她為難。

    “小辭，你那么好，我怎么舍得讓你做一個側君呢？”莫寒伸手解了外袍，裹在那個渾身發抖的人身上。這啟國上下，誰人不知，正君與側君之間的區別，那側君說白了就是個奴才，即便再得寵，也是個不能入祖墳的，人活一世，死了以后連個墳墓都沒有，即便立個墓碑，也是不能刻名字的，苦了一輩子，最終變成一捧黃土和一座無名碑……

    “可是，我愿意??！”慕辭紅著眼睛說道，他愿意做她的側君，他不怕委屈，只要那個人是她，怎么都好。

    “傻瓜，你愿意，你的母親和父親愿意嗎？你的族人愿意嗎？你舍得為了自己為難他們嗎？”慕辭自幼懂事孝順，從不忤逆長輩，莫寒知道，他絕不會讓他們傷心為難的，與其最后還要妥協，不如一開始便看開些，長痛不如短痛??！

    “可，我好痛……這里很痛……”慕辭雙手捂著心臟，終于抑制不住地大哭起來。

    “哭吧！哭出來一切就過去了！小辭，你值得更好的，我給不了的，林霜表姐她都會給你的！”林霜曾對慕熙說過，這一世，她只要慕辭一人，若慕辭嫁給她，她便一生只娶他一個，若慕辭嫁給了旁人，她便一生不娶，只在身后守護著他！

    慕辭，你若愿意敞開心扉，向四周看看，就會發現有人用生命在愛你??！

    慕辭趴在莫寒懷里大聲地哭著，若是日后他們再無可能，那便讓他放肆這一回吧！

    “莫寒，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歡好喜歡你??！”慕辭哭得有些迷糊，卻也知道自己抓著的人是誰，“莫寒，我好恨我自己，為什么來晚了？為什么不是我先遇見的你？為什么不能跟你在一起？你為什么不肯要我？我到底哪里不好？”

    “小辭，正因為是你，我才不愿意?！彼岵坏谩?/br>
    見慕辭如此傷心，莫寒心中也不好受，可正因為這個人是慕辭，她才舍不得讓他給自己做側君，他應該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貴家公子，日后也要是一家主君，掌管一府后院，怎么可以去做自己的側君？怎么可以處處低人一等？怎么可以不給他日后的孩子一個名分？

    莫寒與慕辭自幼一起長大，她對他的感情很復雜，說喜歡也不是那種對待愛情的喜歡，說不喜歡卻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感在里面，很是奇特。

    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