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風留夏(二)
我正喝著湯,伴伴忽然遞給我一根我不需要的筷子,懷著某種期待問我。見我還有些疑惑,伴伴急忙解釋道,“應該是一本愛情小說,是個女作家寫的,我猜想,應該正好是你這個年紀可能看過的,我就隨便問一問?!?/br> 我咽下嘴里已經被挑了刺的魚rou,仔細想了想,我發現我還真的看過這本書。 確切的說,這本書在出版之初,名字應該是叫做《清風留夏》,但是作者本人也不知道是處于什么考量,后來再版的時候,名字就變成了《風留夏》。當初我念初中那會兒,正好是這種出版讀物大肆興盛之時,看網絡小說還沒有成風,大批的紙質書稿放在書店里,被拆了包裝,中學生們走過去一待就是一整天。 我拿到的那本《清風留夏》已經是本斑駁的老書了。而嶄新的《風留夏》放在這本老書旁邊,像是要把這最后的一點空間也擠占個夠。 一提起《風留夏》,我就想起魏佳。魏佳高中那會兒也推薦我去看這本書,說這是本可以流眼淚的書,青春文學一提起來就仿佛有種悲痛的意味。她還不知道,我早就看過了。 現在想來,當初抱著故事不撒手的我和魏佳,好像還有點傻乎乎的可愛。 然而伴伴不允許我再回憶過去了,他伸出小手來拉扯我的衣袖,圓乎乎的小臉上帶著點顯而易見的渴望。 “阿淺,好阿淺,我都天天給你做魚湯喝了,你看,我把刺兒都挑干凈了,就為了給你做湯呢。你能不能和我講講,《風留夏》,它到底講了什么?” 我又咽了一口魚rou,還真是,這湯的顏色不咋地,味道不咋地,湯里的材料的味道卻非常鮮美。也許這就是伴伴的天賦吧。 “你怎么忽然想到這個故事了?能告訴我嗎?”伴伴的語速不斷地加快,要不是我適應過奶奶念咒,還有高三老師講話的語速,還真的不能一時間聽懂伴伴在講什么。 我揮了揮手,有點茫然。 “別提了,我初中時候看的書,現在能記得的已經不多了,伴伴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等我出去了,我去家里的倉庫里把書本給你翻出來?!蹦潜緯耶敵踵颂湾X買了呢,誰知道過幾年網絡就這么發達,連本紙質書,都可能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了呢。 “別啊,我就想現在聽,阿淺,你是個好人,你這么漂亮,你想想你肯定就會記得的,阿淺你想想嘛……”伴伴不遺余力地扯著我各種撒嬌,一定要叫我松了口才好。 我想了想,也對,誰知道我以后出不出的去,就算我有那個信心,我想伴伴應該也不會相信。心里頭那個惆悵啊,不知道該朝著誰發泄才好。 阿仁這時候出了聲。他先是把伴伴的爪子從我的衣服上拿下來,我衣服上大大的兩個濕漉漉的手印表明了伴伴此刻的緊張。伴伴搓了搓胖爪子,身上的肚兜也動了動,一張小臉紅撲撲的,氣呼呼地瞪了阿仁一眼。 阿仁沒動靜,就像是沒看見一樣。他笑著給我倒了杯水,一滴都沒有灑在外面,非常適宜的一小杯水。那清瘦的手指推著水過來的時候,也僅僅是手指尖兒碰到了茶杯的杯面。 “魚湯的口味應該是偏咸的,阿淺你先喝口水吧?!?/br> 我端起茶杯,下意識地喝了一口。有個事兒阿仁還真沒說錯,嘗了口魚湯的我已經開始懷疑我的味覺現在是否正常了??墒浅酥?,我總覺得阿仁有話沒說完。 我的眼珠子一時都黏在了阿仁的身上,阿仁瞇彎了一雙眉眼,沖著我微笑?!鞍\,伴伴是幾年前來地獄的,一開始的時候簡直就是小魔王,心里頭有個人,他總是想要出去。被鬼差們教訓了一頓,這才老實了……” “喂,阿仁,你不要揭我老底??!”伴伴跳了起來。 “我哪有那個閑工夫,你還有多少老底可以揭開的。伴伴,看看你這樣子……”阿仁欲言又止,瞅了瞅伴伴的小短腿兒。伴伴的小臉紅如蘋果,氣呼呼地坐下了。 我捂了捂嘴巴,肚子忽然又餓了,嘴里的魚rou也鮮美了起來。 “不說伴伴,就算是你,也無時無刻不再思念著遠方的人,好不容易有人可以帶來他想要的消息,誰不會高興期望。阿淺,將心比心,在地獄之中的日子已經足夠辛苦,你就當,給這小子弄件遮身的衣裳吧,讓他滿足一會兒?!?/br> 他說完話,站起來就走了,一點兒都不管自己說完話的后續發展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這事兒被阿仁一說,還怪有趣的,伴伴那么可憐,連條褲子都沒有,滿足他一下也沒事兒。我閑得無聊,而伴伴,又渴望得可怕。當初紙質書稿的故事都是我們一遍一遍看過去的,比起上了高中和大學之后看的網絡小說,我還真的就之回想得起來那幾本紙質書。 “我想想吧,伴伴別急,我先吃著飯捋捋?!笨嘀凶鳂?,總比一直愁眉苦臉要好得多。 等我吃好飯以后,伴伴不知道就那么一會兒工夫上了哪兒去,他弄來了一件大人才穿得進去的長袍,蓋在自己的屁股底下,昂著小脖子。 我看著看著就樂了,這和此地無銀三百兩有什么區別??丛诎榘槟敲从眯牡姆輧荷?,我就仔細想想吧。 “伴伴,我記得《風留夏》的開頭是這樣的……” 這故事現在與以前穿插得來回尤其之多,我看的時候,還是很亂的,現在自己這么一捋,反倒清晰了不少。 故事的主人公有兩個,一個叫楊凌風,還有一個叫夏苕。 夏苕是一個當下最紅的知名寫手,住著豪宅,有昂貴的衣服和最好的食物,但是她依舊過得不算幸福。家人居住的地方離她太遠,她現在長期失眠,連個談話的人都沒有。 外頭是夏天,城市的夏天就是個蒸籠,透明的玻璃窗一關上,空調開到最大,里里外外就是兩個世界。夏苕躺在床上,看著外頭亮堂的天空,燈光已經把黑暗統治,她看不到那種最為純粹的黑暗了。從她小時候開始,這種看不到底的黑暗就已經在離她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