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隱士葫俠
腳步聲越來越近,倏地就越來越遠,仿佛連身旁的余江蘺都不可見了,我彷徨地睜開眼睛,只看到一個紅衣少年。這個少年曾經出現過,我沒當回事,沒想到他又一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和夢境一樣,他身著一身紅色衣袍,精美的花紋在衣袍上一晃一晃的,一舉一動都透著活潑和任性的可愛。這少年朝著我的方向走了一步,就像是想要摘花的孩子,邁出第一步以后,剩下的也就不那么困難了。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到到了我的面前才猛然拘謹起來。他笑著圍著我轉圈,手心一攤開,就是一朵盛放的曼殊沙華,紅色的,白色的,黑色的,他每每轉一圈,手心的花朵顏色就會變化,但是這種變化一點都不突然,仿佛這花朵原本就是這種顏色才對一般。 “jiejie?”他忽然開口說道,有些茫然,有些疑惑。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我想要伸手去抓那少年,手指用力,卻抓不住任何東西。那少年就和鬼怪一樣,沒有實體,虛無縹緲,下一刻似乎就要離我遠去。 我見抓不住他,沒有執著,便撤了手回來抱在胸前。 “jiejie,jiejie,你是我jiejie?!奔t衣少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就像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一樣。我兩處在同一個平面上,卻不在一個時空里。他有他的事,我有我的事,我們能看見對方,可是卻無法溝通。 “不對,你不是我jiejie?!鄙倌旰鋈簧锨皝硗屏宋乙话?,自然也是推空了。 jiejie這個詞語我在小黑小白那里聽過,似乎是和我熟悉的人才會對我有的稱呼,而在我現在認識的人里面只有沙彌香和木水心一天到晚都穿著紅衣,他們兩對紅色特別偏愛。而在性別上能夠符合的,似乎只有沙彌香一人,但是我直覺到這個人并不是沙彌香,那是誰呢? 那少年抱著頭一會兒jiejie,一會兒你不是的,我默默地看著,終于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抽離。 我還會再見到這個少年嗎?或許吧。 我以為我回來了,可是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一片漆黑。我的手上不知何時握了一支毛筆,面前是一張沉香木制成的寬大的書桌,上面擺著文房四寶,還有一些零亂的書籍。在左上角的位置,還安置著一個花瓶,花瓶里插著一支沒有葉片的彼岸花。 我能感覺到霎那間整個人的心靜,手里握著筆,仿佛天下都在我一手掌控之中,那份超脫的心境是現在的我不太可能有的。 我在畫什么?好奇心促使我低頭去看,手上的筆游龍走蛇,我眼睛都不眨地看著那畫紙上的東西。應該是一個人的輪廓,依照“我”現在作畫的認真程度,這個作品應當非常重要??墒遣粚?,我從這畫的角度看去,那桌子底下還放著一副畫,依照那幅畫的精細程度,竟然是比“我”手上的畫也不差。 搞什么,這是前世的記憶嗎?能不能別這么蒙太奇,給我個痛快,對誰都好啊。 我一臉郁悶地等著“我”自己畫出真正的模樣,誰知上天偏偏就是不讓我如愿。那雙眼睛,已經在畫眼睛了,只要給我一分鐘,我就能看見那雙眼睛,然而我的肩膀一痛,思緒又眨眼間回籠。 再次睜開眼,我看到的只有把自己整張臉都包起來的那位葫蘆娃。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背上的葫蘆似乎又大了一號。 “你好?!焙J娃站起來,剛才就是他一掌打在了我的肩膀上,余江蘺也沒有阻攔。 我頂著滿頭的霧水站起來回了一聲好,然后茫然地坐下。 “池淺,剛才看到些什么了?”余江蘺坐在我的身后,木娘子真的為他改了規矩,從此以后,這頂層閣樓,只要是有傾聽者的話,一位還是兩位,這界限已然開始模糊。 “我看到了很多東西,但是卻也什么都沒看到?!逼问降挠洃浿粫o我添加負擔,我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點。 “你們在說什么?” 聊天聊得太忘我,我都忘記我有在接待客人了。 “沒有,我不知道你是為什么來這里的,既然來了這里,就說說你的故事吧?!蔽胰〕鲂』馉t,還有新鮮的泉水和茶葉,余江蘺一臉寶寶不開心的轉過身子去,只留下了個背影給我。 我眨眨眼睛,真懷疑我這兩天碰到的是假的余江蘺。 煮了茶,也別管好的壞的,當我把茶水放在葫蘆娃面前的時候,他猛地跳起了起來,好像我要用這guntang的茶水攻擊他一樣。 還真是足夠奇葩。 不過一時半刻,他就坐了回來,摘掉了自己掛在臉上的包袱皮,露出一張,嗯,大叔的臉龐。粗略看看,長相高于平均水準。 “我叫葫俠,來自江南。我背后的葫蘆是我的法器,叫做混元天清滅世巨葫?!?/br> 這種迎面而來的古怪的中二感覺是怎么回事?我眨眨眼睛,表示我真的有在認真地聽。 “池淺,他還有個名號叫做一葫蘆一個小朋友大俠?!庇嘟y對著我說道。他似乎又有了了解。 只是兩位大哥,你們到底說的是什么和什么啊,一個說我叫葫俠,一個說他叫一葫蘆一個小朋友大俠,這難道是正常的嗎? “我沒騙你?!庇嘟y還是背對著我,“這位大哥最喜歡和別人掰手腕,輸了的人下場一般都不怎么好?!?/br> “比如呢?”我問道。 余江蘺把筆的末端擱在了自己的下巴上,他低著頭,燈籠的光從外頭的紗帳里鉆出來,星星點點地灑在他的臉上,那刀劈斧削的側臉安靜地對著我,也許是接下來就要張嘴講話,他的腮幫子有點鼓鼓的。 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我茫然地想著,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是有印象的,但是你留下來的也只有印象而已,因為即使你記起了那種感覺,你也想不起來感覺背后的記憶。 “比如,昨天的那天。他很喜歡讓輸給他的人在第一個遇見的人面前說一句,我有一句媽賣批不知當不當講。那人會不會挨揍,生命會不會受到威脅,他都不會管。我說的對吧,葫俠?” 余江蘺說著說著就問了當事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