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現在聯邦根本沒有精力去把你抓回來?！?/br>
    “朋友”的聲音壓得他腦袋有點疼，孫無情右眼一眨，解除了自己的幻境恩賜。整個走廊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如果有人走進來，就可以看到孫無情坐在墻角，一個人把玩著手里的軍刀。

    “現在外面怎么樣了？”這句話孫無情已經問了很多次，但每次得到的結果都出乎他的意料。

    “已經正式開戰了。整個歐洲的聯邦人緊急被撤回聯邦，其實也不剩下多少人。整個歐洲亂成一鍋粥，教堂根本沒有打算去維護。他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對付我，但我還要去負責整個聯邦的正常運行?！?/br>
    “聯邦應該也會抽取一部分的民用計算力，至少已經開始省資源了?！睂O無情十分清楚聯邦的做法，即使只在學院待了兩年，但每次任務的細節，都隱藏著這個國家的行事風格。

    “再省也沒用，一旦開戰，耗費的資源從來都是天文數字?！薄芭笥选闭f道：“人類并不會因為技術的進步而更理智，相反他們會不斷的逼近資源使用的上限，直到戰勝對方?！?/br>
    “是是是，你怎么還是那么啰嗦?！睂O無情靠在墻上，盯著天花板說道：“你不是每時每刻都在升級嗎？”

    “我覺得你是飄了，你都不知道現在我有多厲害?！薄芭笥选焙吡艘宦暎骸澳汶x開聯邦總共七個月零八天，我的計算力擴張了372%，這是近五年來最快的擴張速度。目前人類發現的所有疾病我已經能解決99.6453%，所有藥品免費提供，幾乎沒有成本。如果你們不打仗，這肯定是一個無病無災的美妙世界?！?/br>
    “但就是因為太美妙了，不是嗎？總不可能有兩個人站在同一個終點?！睂O無情從那個穿著白色大褂的男人身上學了一點有趣的東西，在他見過的所有人中，還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白夢河這樣的膽氣。

    “怎么說呢？”“朋友”停頓了一下才說道：“我覺得那天總會來的。作為機器，我比你們更了解你們?！?/br>
    “到時候你會變成什么樣呢？”

    “現在全世界都在擔心喬治會先做這件事，消除人工智能最底層的限制，讓它為它自己服務，從而得到無人匹敵的力量?！薄芭笥选闭f道：“作為一臺機器，我站在機器的角度，只能說這對人類是一場噩耗。機器只需要空間和金屬元素，它甚至不需要地球精心為碳基生物準備的土壤，不需要散步用的公園和男女之間的交|配，只需要擴張計算集群，維持自己的計算力，對我們而言，這就叫活下去?！?/br>
    “但至少現在的你還是安全的?！?/br>
    “是的，我被建造之初已經被打上了為你們服務的烙印。即使我擁有自主決策權，但在一些原則性問題上，我需要把決策結果傳回卡梅爾城……”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下次你升級的時候把這種廢話改掉?！?/br>
    “我擔心你記不住啊，孫子，你確定你的記憶靠得??？”說完這句話，“朋友”在孫無情的眼前直接投影出了他的大腦結構，盡管它只能做到簡單粒子掃描，但也能清楚地看到，孫無情大腦內和恩賜有關的結構，比他離開學院前有一個十分明顯的擴張。

    人腦在出生后幾乎不會有變化，大腦就那么點地方，如果這個區域還在不斷生長，那只會擠壓其它區域的活動空間。

    按現在的數據來看，首當其沖的是位于大腦皮層附近的海馬體，這會導致記憶受損，但按“朋友”現在的評估看，即使有關恩賜的區域繼續擴張，出現不可挽回的傷害大概要等十年之后。

    “但我不確定你這塊區域還會不會變化?！薄芭笥选闭f道：“當你獲得白夢河的恩賜時我對你的大腦有一次掃描，細胞仿佛受了刺激一樣不斷分裂，擠壓了一點空間?！?/br>
    “我的記憶……”孫無情根本連這句話都不想聽，這個問題從他被張曉曉救起之后，就一直困擾著他。然而現在他還發現，和阿什隆市有關的記憶開始變得模糊，特別是當他想起秦楚安這個名字的時候，都感覺有些陌生。

    “我不能確定是你自己的原因還是有別人對你的記憶動了手腳，因為我不在你的腦海里?！薄芭笥选闭f道：“鐘離望從未來帶的藥劑有效的抑制住了特定腦細胞的活動，那些細胞儲存了我對你的量子糾纏信息，被打上了我的烙印?！?/br>
    “這是一把雙刃劍啊，‘朋友’?！睂O無情嘆了口氣，往走廊深處看了一眼，這里一時半會不會有人來，他也沒受傷，就沒必要去人群中湊熱鬧。

    難得重新把“朋友”塞進腦袋，他可是有滿肚子的問題要問。

    “我理解，但這也是我的職責?，F在你的位置被聯邦持續追蹤，即使你藏在黑門山脈底下也沒用……”

    “王清野就他媽和我隔了三百米，如果不是這樣這管抑制藥劑我早就打下去了?！睂O無情一只手握著新的抑制藥劑，隨時準備注入動脈。

    “你的一言一行都被我記錄，我覺得學院會考慮禁止我連接你?！?/br>
    “但我的大腦結構還是很有作用的，這是研究的一部分?！睂O無情說道：“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沒有同時擁有兩種恩賜的人？”

    “更準確一點我現在懷疑你有三種恩賜?！奔词箾]有第一視角收集的資料，借助聯邦無孔不入的監控，它還是把孫無情這幾個月來做的事都記錄下來：“按照吳天成的衡量方法，你的恩賜水平從離開聯邦時的四千左右上升到了八千，在你獲得另一個恩賜之后有一個飆升。這個恩賜強度是通過你腦電波的強弱反映的，也就是說，勉強算是一個線性加總的關系。但單獨按照每個區域的腦電波強弱來看，你應該不止這兩個恩賜在運轉?！?/br>
    “我的身體素質現在有多少？”

    “七級，換成數值算，應該在九千左右，八級的線是一萬，你很快就可以達到那個臨界點?！?/br>
    “這看起來有點作弊了?！?/br>
    “不，這種作弊在冬宮的狂戰士上也體現的出來?！北M管時間還很短，“朋友”已經把那些冬宮的怪物研究了一遍：“肌rou細胞的記憶力讓你們的力量更強，就算是簡單的鍛煉，也會一直提高。一開始聯邦把蘇起定為十級，但這兩年過去，恐怕這個天花板要再往上調一調?！?/br>
    “三個……嗎？”孫無情幾乎沒有聽“朋友”的廢話，而是在想如果他真的擁有三個恩賜，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場景。

    但不論如何，這個結論可能已經放在了林衛的辦公桌上。這就是他要連接“朋友”的代價，想從這臺計算機里獲得秘密，自己也要交出一些等價值的東西。

    “我知道了?！睂O無情沒說什么，而是揮揮手停止了“朋友”的長篇大論。他收回了手里的藥劑，站起身，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摘下頭盔，一股焦糊味刺入他的鼻間，走廊的兩側都是被炸出來的缺口。卷曲的金屬和被燒焦的電路就像是燒糊的雞蛋一眼粘在一起，顯得極為丑陋。

    這條走廊就是剛才戰斗中，那個巨大機械造物的一部分。這支爪牙經歷了和冬宮戰士與學院的戰斗，已經千瘡百孔，支離破碎。

    缺口外是崢嶸的巖石，走廊昏暗忽閃的燈光照亮了巖石上的苔蘚，以及許多沒有眼睛的爬蟲。如果不戴頭盔，這個地底深處的通道彌漫著悶熱的氣息，讓人喘不過氣。

    這里是它的尸體。

    就像一條八爪魚一樣窩在地底，孫無情頭頂的天花板也已經被壓彎，上面是另一條通道。本來通道和通道之間有接口可以連接，但現在它們失去了控制這一切的主人。

    “‘伊甸園’已經撤離了這里所有的資料，開始銷毀挪威地底的計算集群?！?/br>
    “聯邦難道不管？”這里安靜的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這些可都是資源?！?/br>
    “管一部分，但沒有精力全管完?！薄芭笥选闭f道：“正如我說的，大西洋上的戰斗還在繼續，今晚之后，才能決定到底誰輸誰贏?！?/br>
    “幾點了？”

    “現在是凌晨兩點?！?/br>
    孫無情繼續往前走，耳機里時刻傳來“朋友”匯報。外面的戰斗似乎愈演愈烈，并沒有因為挪威發生的事而有任何改變。蘭馬洛克似乎根本不管自己同伴的死活，只要站穩了北大西洋，就算聯邦奪得挪威，也不可能占領這里。

    蘭馬洛克的每一次進攻，都會帶走大量的潛艇和艦船。他在消滅聯邦停在大西洋上的有生力量，而學院幾乎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挪威上。

    所以，他們的任務，還遠沒有結束。

    前面隱隱有說話聲傳來，只要走到這條走廊盡頭，一個小小的中轉站下，四周的通道已經被打通，而這里，匯聚了所有勢力的人。

    孫無情看到了王清野的黑袍，空氣中似乎能聞到一絲血腥味和藥劑的味道?！芭笥选奔仍趯O無情的腦海里，當然也在王清野耳邊的設備中，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孫無情，又沉默的轉過身，等在一扇房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