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滋生
白楹把撲到她懷里的小孩子抱了起來,舉得高高的,聽到草草咯咯咯歡快的笑聲,方才心滿意足親了親他白白嫩嫩的額頭。 “草草寶貝,有沒有想小姑姑呀?” 草草稚聲稚氣:“想?!?/br> 如愿以償聽到這個答案,白楹高興之余回屋里翻東找西尋出一條小時候戴過的金鑲玉的項圈,這個還是輕風送她的,放著也是放,倒不如送人,草草這個年紀戴著正好。 懷陽郡主笑道:“原只過來看看你,不成想還有額外收獲,看來,下次得多帶草草來幾趟了?!?/br> 草草很喜歡這個禮物,項圈分量不是很重,他戴著不累又好看。 白楹抱著草草坐在她膝蓋上,一邊兒逗弄他一邊說:“你只管帶來,趁現在草草聰明又乖巧,把我這兒的好東西都搬走,等他再大一些,變成皮孩子不討喜了,往我跟前湊我就拿來打,至于什么好東西,就別想了?!?/br> 懷陽郡主聞言露出嫌棄的眼神,“聽母親說霍瀾從小就乖張傲慢,惹是生非,草草最好別像他?!?/br> 不然,別說白楹了,她看見都忍不住要手癢。 草草用圓溜溜的大眼睛瞅著白楹,抱住她的手玩得開心,忽然語不驚人死不休道:“小姑父!” 白楹:“……” 啥玩意??? 懷陽郡主神情尷尬一瞬,把在壽康宮的事情說了一遍,看著白楹臉色,她斟酌用詞道:“阿楹,時間不等人,你這親事……” “十八再說?!?/br> “十八未免太晚一些?!鼻屏饲扑南?,伺候的人都守在外頭,懷陽郡主還是壓低聲音,“你別想著秦王了,阿楹?!?/br> 白楹閉嘴不提,提了就是懷陽郡主反對的結果。 #全世界都在希望我分手# #論男朋友不討喜是什么后果# 見白楹這樣,懷陽郡主無趣地撇了撇嘴,草草扭頭看過來時,又是溫柔端莊的模樣。 要維持好做娘親的形象! 不能和霍瀾一樣! “下個月就是草草的生辰,你記得來家中吃個飯?!焙桶组捍艘粫?,懷陽郡主臨走前不忘叮囑,“別帶什么禮物,小孩子家家的沒那么講究?!?/br> “知道了——” 話是這么說,但生辰一年也不過一次,怎么能不送東西? 白楹笑瞇瞇把她們送出去,回來就見靜太妃站在長廊下,眼神幽幽,看著怪滲人的。 “您嚇死我了!”白楹拍著胸口,生怕她又說那些話,“我我回院子里去了?!?/br> “站住?!?/br> 白楹鼓了鼓腮幫子,轉身一剎那恢復如初維持鎮靜道:“怎么了?” 靜太妃淡淡道:“懷陽郡主孩子都快一周歲了,你和那人,是怎么想的?” “您怎么又來……嗯???”話說一半意識到靜太妃說了什么,白楹睜大眼睛滿是不可思議,嘴巴微微張開,噔噔噔就跑上去,“太妃,你說什么?” 靜太妃:“耳聾了?” 白楹露出一個傻兮兮的笑容,抓了抓頭發道:“不反對就好,不反對就好?!?/br> 靜太妃見不得她這蠢樣,但眼神卻情不自禁柔和下來,她淡淡道:“我反對有用嗎?” 白楹嘿嘿笑道:“您別生氣啦。我和他,嗯……他答應我等我十八了再提婚嫁之事,我覺得現在還太早,我還想再多陪陪您?!?/br> 靜太妃神情微松,心里蔓開一片暖意。 嘴上卻道:“你自己有分寸就好?!?/br> 好像剛才話里帶點催婚催生意思的人不是她。 白楹抿唇偷偷笑,“是?!?/br> 靜太妃扭頭就走了,舒嬤嬤看見她,含笑道:“小姐,如何?” “沈宴這個人,果然心思深沉?!膘o太妃冷哼一聲。 舒嬤嬤從她這句話里就猜出來白楹應當很高興,“小姐就照著淮南世子做法,只要我們沉住氣的,到時候惡人就由他們做,兩全其美的事情,不好嗎?” 方才她說了那些話,白楹確實很高興…… 想到自己把白楹關起來不讓她出去,她還偷偷摸摸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給宮外淮南王妃傳信求助的事,靜太妃便心情不愉。 但沈宴在白楹心中分量不輕,由他來做惡人,恐怕白楹也會難過。 臨傍晚,景玉宮又來了一個客人。 “太妃,祁郡王想要見姑娘一面?!睂m女稟報道。 靜太妃:你說說這都什么事? “去吧去吧?!膘o太妃擺手,“跟他說不必來我這兒,自己去找白楹就是了?!?/br> 舒嬤嬤猶豫道:“這樣……會不會對楹丫頭名聲造成傷害?” “既然沈宴有意給白楹尋江南那邊人家,這點小事,又何必放在心上?”靜太妃微微瞇起眼,傅云祁啊……這種執著的性子,倒讓她想起,當年皇帝頂著先帝的壓力,也要執意納白氏為太子側妃的事情。 也不知道這個癡情種,是否真能堅持下去。 白楹聽說傅云祁來找她,連忙從床榻上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才有臉見人。 她不知道傅云祁找她做什么,就希望別又是要說那些執迷不悟的話。 她好像沒做過那些讓人誤會的舉動,都不曾給過傅云祁希望,他這在一棵樹上吊死的做法未免太傻了一些。 日薄西山,殘陽余暉落在身長玉立的少年眼底,暖意融融。 傅云祁今年也二十了,但因為那身溫潤氣質,總給人一種他還是個小白楊似的少年感覺。 白楹施了一個禮:“祁郡王殿下?!?/br> “阿楹?!备翟破蠲蛄嗣虼?,他做這個動作時候的神態,竟和傅南歧有幾分相似。 在每晚輾轉反側后,他反復思量,終于帶著孤注一擲的勇氣來求一個答案。 “你是不是……喜歡二皇兄?!?/br> 他一眨不??粗组?,眼中有微弱的希冀光芒,他在期盼她搖頭,否認,或者說“我拿秦王殿下當兄長看待”這些話。 但白楹只是愣了一下,便彎唇微笑:“是?!?/br> 她就這樣承認了。 傅云祁臉色逐漸蒼白,就連語言都變得無力:“為什么?” 他眼中有無措,茫然,更多的還是悲傷。 “母妃和安國公府,我會解決,不會讓你吃苦為難。我也不會沾染花花草草,身邊也沒有一個女子,我只喜歡你一個?!?/br> “我是不是還有做的不夠好的地方?我可以改的,阿楹?!?/br> “二皇兄能做的,我也可以……” 白楹微微皺眉,“殿下!” 傅云祁動了動毫無血色的唇,壓抑著心口的疼痛,終究還是不甘心:“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了?” 我們在愛里沉浮,用情至深的那一方,注定要卑微地沒進泥土,與塵埃為伴。 傅云祁眼中紅血絲分明,他哀傷地看著白楹,低聲道:“阿楹,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白楹后退一步,靜靜地看著傅云祁有些抱歉:“我的答案,一如既往?!?/br> 傅云祁眼中光芒熄滅,如黑暗中最后一盞燭火燃盡,只剩下無盡的死寂和沉默。 他輕聲說:“如果是皇位,我也可以……” “……”白楹竟無言以對,她嘆了口氣,“不是因為這個,喜歡就是喜歡,哪兒有這么多道理可講呢?” “殿下,你又是因為什么,喜歡我的?” 傅云祁下意識要說,那夜宴會之上他不過見了她第一面就心生喜愛……但真要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又是什么都說不出。 白楹微微一笑,眼神專注看著傅云祁:“你問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應該說,他哪里都不如你?!?/br> “那為什么……” “他沒有你溫柔寬容,待下和善。沒有你博學多知,他不愛看詩書文章。沒有你體貼大度,他喜歡拈酸吃醋。更沒有你三觀正常,他有時候很沖動,沖動之余常常做出一些讓我很不高興的事情,這其實很不好?!?/br> 白楹仔細想了想,無奈笑了:“但怎么說呢,我愛他,自然也要包容他的一切。從前的苦楚我不曾感同身受,但往后的日子,我愿意陪他一起嘗遍所有苦樂?!?/br> 我愿意做束縛住他的那根線,與他捆綁一起,永不放棄。 傅云祁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他喃喃道:“不要說了,阿楹,你不要說了……” 從未品嘗過的滋味在心底蔓延,被負面情緒灌溉如野草一般不受控制地茁壯成長。 嫉妒。 這種滋味,叫嫉妒。 他依舊不甘心。 二皇兄……不過是吃了十多年的苦。 如果阿楹是因為這些同情他,對他好,不離不棄……他愿意把父皇的寵愛,地位,名聲,所有都給他,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想要一個阿楹而已。 他只想要阿楹啊。 傅云祁眼眶酸澀難忍,“阿楹……” 我真的真的,好喜歡,好愛你啊。 無法割舍,無法拋棄,無法忘卻。 愛不可磨滅,如何釋懷? 他探出手,抓住一抹空虛,白楹站在他不遠處,明明只是幾步距離,他卻感覺遠在天涯。 內心余下一片荒涼,他聽見她輕聲說了句抱歉,又施了一禮,轉身回了房間。 關門聲落在他心上,像一把小錘子,輕而易舉敲碎他的心。 他明明沒有那么脆弱的。 可在白楹面前,她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的心。 真的……好難過啊。 傅云祁微微仰起臉,難過的眼淚都開始不聽話,想盡辦法逃出來。 他從未擁有過她,可如今就要失去。 不甘心…… 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