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段小婁嘆息一聲:楚兄想必是把案子查清楚了,就剩我一個人蒙在鼓里了。rdquo; 楚留香說:景弟,你叔父設計殺人,預謀天下,想借著十二美人圖將太后的死因推給江湖人,自己逃脫gān系,徹底扶著癡王上位,待多年后瘋王讓位于他,是叛臣。我沒與你說,是我不對。rdquo; 段小婁看了他一眼。楚留香常日里最重儀表,今日因著火一事鬧得風塵仆仆,身上還帶著灰就來見他此刻站在門口并不進來,想必是有急事在身,來告別的。 段小婁問:楚兄可是要遠行了?rdquo; 楚留香yù言又止,最后只是點點頭:是。去西北。rdquo; 段小婁說:西北路途遙遠,只怕一別再難相見,這一路顛簸,我送楚兄個禮物吧。rdquo; 說罷,帶著他向后院馬廄走去,牽出一匹馬來:這馬名叫黑珍珠,是什么品種的寶馬么,我這個紈绔也不懂,但是日行千里是沒有問題的,寶馬贈英雄,楚兄既然要走,就騎它走吧,我尚且在禁足之中,朋友遠行不能相送,只能贈你這個了。rdquo; 楚留香心里一陣難受,卻勉qiáng笑道:景家不愧是最大的當鋪,當真是什么寶貝都有。rdquo; 段小婁淡淡道:自然,景家興盛之時,是沒什么當不起的。rdquo; 楚留香牽過馬,回眸一笑:那景弟看我能到當鋪當出來多少銀子?rdquo; 段小婁打量他片刻:楚兄風流債欠得太多了,小鋪當不起,還請楚兄去另覓良所吧。rdquo; 楚留香臉上笑容一滯,騎上馬去,調轉了馬頭,在月下驅馬而行,回首笑道:有緣再見。rdquo; 段小婁點點頭:有緣再見。rdquo; 楚留香驅馬出景府,沿著京城大道一路向北城門奔去,月夜之下郁金香蔓延。 他又想起來秦婉容的那句話來。 景乘鎮謀反,景家必定滿門斬首絕不姑息,但是眼下皇上有件急事,唯楚香帥能幫這個忙。rdquo; 西北之行一路艱險,若是楚香帥愿意幫這個忙,那么我向皇上請命,保景家小公子一條xing命如何?rdquo; ☆、第三站:皇宮 一場大火過后,太后死了,傻皇帝受了驚嚇,沒過幾天就臥倒在g,病到了這份上,他卻鬧得越發厲害,攪和得整個后宮jī犬不寧。 景氏人被軟禁在家,很快地,皇太弟查到了景乘鎮秘密謀反的證據,將景氏族人從祖宅押送大牢。 再過三日,景家抄家,搜出無數證據,斬首即在眼前。 深夜,段小婁牢門前來了一個人,與黑暗過道之中步履沉穩,負手立在窗前?;识贾幸琅f不肯卸甲的,這整個北京城只有一個人。 段小婁手上被戴上鐐銬,眼睛蒙上黑紗帶出景府,景家斬首之時,被軟禁在別處。 又過三日,有人解下他眼上的布,向他微微一頷首:小公子。rdquo; 段小婁問:我在哪里?rdquo; 那人回答:秦府。rdquo; 段小婁四下環視一周,見客居里擺設簡單而整齊,簡單得近乎樸素。段小婁問了李三優下落,那人笑道:小公子也是有意思,如今景家出了這么大的變故,不問父母,倒是先問起一個仆人來了。rdquo; 段小婁覺得自己很無辜,畢竟李三優是他驢友,景家和他沒什么關系。 他覺得自己很理直氣壯,但是還不能說。 段小婁只能說:好吧,那我父母怎么樣了?rdquo; 那人微微一笑:景家謀逆,已經全部斬首。景公子還有什么別的疑問嗎?rdquo; 段小婁說:有。rdquo; 那人走上前來解了他手上的鐐銬:想知道為什么景家被抄家?rdquo; 段小婁活動了一下手腕,說:不是。你們到底把我手下送到哪里去了?rdquo; 那人:hellip;hellip;rdquo; 李三優的身份只是普通仆人,沒有被景家牽連xing命,倒是被發配邊疆做苦役去了。段小婁看了一眼任務,上面顯示破解整個案子才能完成任務,也就是說,顯然他們現在調查的一切都沒有能成功地破解這個案子,李三優那家伙智商堪憂,想必也沒能幫上什么忙。 段小婁在屋子里走了走,再把前因后果想了個遍。 景乘鎮是個聰明人,在朝中的勢力十分穩固,用這么短的勢力將他連根拔起根本不可能,而且就算是抄斬,也不必這么快。 美人十二卷上的人確實是他殺的,目的也很明顯,就是為了將太后的死推到江湖人身上去,這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殺景乘鎮的人顯然是想掩飾什么,而被抄斬的景乘鎮,竟然對此完全不作為,那日從皇宮里出來的時候,段小婁看他的神色,有幾分萬念俱灰的模樣。 段小婁無論如何想不通問題到底出在哪里,就這么仰頭坐了一下午,到了huáng昏褪去黑暗襲來的時候,秦婉容推門而入。 段小婁百無聊賴地想,這女人差點嫁給景乘鎮呢,這倒好,景乘鎮死了,她還活著。 秦婉容對他一笑:小公子住得如何?rdquo; 段小婁說:如果美人將軍覺得被幫著眼睛捆著手腳算是優待的話,那我住得還不錯。rdquo;說罷,又嘆息一聲,道:秦將軍客氣了,我如今不過是喪家之犬,哪里來的什么小公子。rdquo; 秦婉容點點頭,似乎見他沒什么話要說,活的也挺好,渾身上下沒什么大礙,就要轉身離開。 段小婁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著腮,斜眼在淡淡月光下打量著這個帶兵多年的女將軍,忽然痞里痞氣地開口:秦將軍?秦美人?rdquo; 秦婉容轉過身來看著他,臉上帶著十足十的戾氣:怎么了?rdquo; 段小婁的手輕輕敲著桌面:我在想哦,秦將軍是不是特別看不起我這個紈绔?rdquo; 秦婉容抬了抬眉毛:是又如何?rdquo; 段小婁笑嘻嘻說:既然是,救我做什么呢?你看上我了?rdquo; 秦婉容被這一句話激怒,冷笑道:少自以為是了,我無非是拿你這條命和人做個jiāo易罷了。rdquo; 段小婁臉上收了笑,一雙銳利的眸子看著秦婉容:你,拿我的命,做jiāo易。rdquo;說著,又一臉無賴地笑起來:秦將軍好大的本事啊,我可是叛臣景家的嫡子呢,一個將軍能留下叛臣賊子,我叔父還厲害!rdquo; 秦婉容意識到什么,閉了嘴不說話,向外走去。 段小婁站起身來,終于找到那個一直以來遺漏的地方在哪里了。 他朗聲道:秦將軍,秦大美人,我那日相親宴上聽人說,皇太后有意要為你和我叔父賜婚,可有此事?rdquo; 秦婉容冷聲道:沒有。rdquo; 段小婁說:我沒記錯,那皇太后是我叔父調了包的吧?一個傀儡怎么敢給當朝將軍與丞相說親呢?rdquo;段小婁還是一臉痞氣,探頭去看秦婉容的神色,道:我叔父貴為丞相手握重權,相貌堂堂,才高八斗,可惜就是這把年紀了還不娶妻,所以我這個侄子就在想,他莫不是一直在等什么人吧?rdquo; 秦婉容被他攔住,斜眼看著他:你在說什么?rdquo; 段小婁扳著手指頭數著:皇太后生有兩子,這么也該年近五十了吧?當朝皇上要是派仵作去查尸骨,是不是就會查出這個太后根本不是真正的皇太后?rdquo; 秦婉容咬牙不語。 段小婁說:假皇帝也好,假太后也好,用處只有一個,那就是傀儡。一個傀儡怎么敢給主人賜婚呢!這婚事是誰的意思,還不明了嗎?rdquo; 秦婉容抬頭看著段小婁:你好像搞錯自己的立場了,景嘯天,你如今只是喪家之犬,就該做好一個喪家之犬應該做的事qíng。rdquo; 段小婁說:我叔父雖然是jian臣,是真小人,但是卻比你這打著忠臣旗號的偽君子像個人多了。我要是他啊,被人抓了把柄,一定動用手里所以勢力殺了你□□,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上。rdquo; 秦婉容淡淡道:忠jian不容,沒什么好說的。rdquo; 段小婁看了她一會兒,說:哦?我雖然是個沒用的紈绔,也不相信我叔父是個那么癡qíng的人,你若是不曾給過他明確的答案,他會真的等你這么多年?秦將軍,你一腳踏著皇室,一腳踏著反臣,你說這件事要是讓當今皇室知道了,你會怎么樣?rdquo; 秦婉容凝眉看著他。 段小婁悠悠說:我叔父以為你想當皇后,可是他沒想到你想當攝政王,或者說,女帝,是不是?rdquo; 秦婉容淡淡道:你沒證據,小公子。rdquo; 段小婁說:證據當然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秦將軍,不要總是路走得遠了,就忘了起初是怎么出發的了。我會摻到這個案子里,你會露出馬腳,都因為一樣東西,美人十二卷。rdquo; 他說著悠悠坐下:當日楚留香留下紙條要取走美人十二卷,我將真畫替換,用贗品替代jiāo于楚留香,然而他走了以后我卻發現,真正的美人圖卷軸上有一道凹陷,然而他拿走的那一卷里沒有,我手里的那一卷也沒有,所以那時候我手里的藏品,已經是贗品了;他手里的,更是贗品。rdquo; 盜帥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留下紙條之后,顯然有人害怕他取走這幅畫,于是先我們一步換走美人十二卷,為的就是不讓畫里的東西泄露出去,我想景家藏寶的密室,除了我能進以外,也就是我叔父了吧?可惜這件事qíng我知道,我叔父知道,你卻好像是不知道呢hellip;hellip;rdquo; 他笑著看向秦婉容:所以,秦將軍,那畫上除了太后身份以外,還有什么是見不得人的讓你非要滅了接到畫卷的朱砂門不可呢?rdquo; 景乘鎮取畫是為的保密太后的身份,那么秦婉容又為什么要保密? 秦婉容說:對于一個喪家之犬而言,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小公子。rdquo; 段小婁一字一句地說:因為那畫上畫得是你年少之時為救一個書生追逐綁匪縱馬而奔,秦將軍,我如今忽然很想知道,那一年進京的窮苦書生里,到底有沒有我叔父呢?rdquo; 十多年前被塵封的佳話,一時之間被血淋淋的現實揭穿,刺得人流血。 才子佳人,盡成笑話。 秦婉容臉色慘白,手里的劍拔出一寸。 段小婁笑了:他為你取天下,你卻以他為墊腳石,打著清君側的旗子一手取了皇帝信任,一手握住西北軍符,到頭來將他全家問斬將你做的一切清掃gān凈,秦將軍,秦美人,好計謀。rdquo; 秦婉容說:我本來想留你一條xing命,可是你為什么偏偏不知好歹?我仁至義盡為景家留個后,你自己卻不想活?rdquo; 段小婁說:秦將軍最恨京城這些無能紈绔了吧?你恨自己在西北帶著數萬將士吃苦守邊疆,這些文臣卻能悠哉耍唇弄舌掌握大權,連帶著一同恨我那個作為文臣之首的叔父吧?rdquo; 黑暗之中,兩個人誰都沒說話,室內陷入一片死寂。